恶灵将我引至一处林间空地,对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前方,我顺着它的手指向前走,不远处有一只魔灵的讯息,我向那一点熟悉的气息靠近,领路的恶灵借机逃走了。
我身上的气泽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转过身,从黑暗之中走来,当一缕阳光洒打在他的头上,我看清了一个和我长有一样紫发的魔灵,。
也许是对我身份的怀疑,他并没有再向前靠近,我向前几步,在能观望彼此的距离,拿出了那块金斛牌子,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注意到我手中的乾坤簪,神情严肃,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我们有一样的颜色,开口说话,是我能听懂的语言,“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将发簪收回到头发内,以示我无心伤人,“我从无名之处来,要到浴魔之塔去。在去之前,我要找到这张牌的主人。”
“我知道这牌子的主人。”
“可否告诉我?”
“你的簪子不是魔族之物,你身负魔灵,却能操控神族的宝贝,你的身份非同一般。”
“先生眼光独到,或许已然猜出一二。”
“我猜不出。”他话说了一半,转身就要离开。
“我只要这牌子主人的信息。”我恳求道。
“你若要救,只是自讨苦吃。你让那恶灵逃走,他已经将你的消息散布出去,你手中的簪子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怕是到不到想去的地方了。”
魔灵消失在树林中,为了截断我的追问,他用魔晶的力量让树木移动,阻挡了我的去路。
我的身后很快传来一阵罡风,一股决杀之气,果然,那些恶灵绝不善罢甘休,一道浪潮随风而来,咆哮的气息在声浪中呼啸开来,我的头发被风扬起,在空中飞舞。
我踏上追逐而至的风,滑上树冠,我手中握着冰凉的簪子,等待未知的命运。
就在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从树林间窜了出来,她双脚踏地,双手掐腰,朝着声浪鼓来的方向,憋足了腹内的气息,一股脑转了半个圈,吹出了一口气,呼啦啦——
像是会长翅膀的小精灵,喷薄着从她口中落地而生,喷跑着,朝着恶灵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叽里咕噜一阵讥笑和碰撞,冲淡了一半的决杀之气。
那个身着短身衣服的小姑娘,向我调皮一笑,又拿出一支银色的铜铃,铃声响起,从四面八方无形之处冒出了浓密的烟雾,瞬间就一乘十,十成百的速度将恶灵的肃杀之气圈裹起来,接下来,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她闪身杀入迷雾之中,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我只觉热血沸腾,又徒生一股冷眼旁观的镇定,我像是天空中最大的眼睛,俯瞰蝼蚁般的众生。
她,杀得痛快。
迷雾散去,绿衣少女现出身来,抬头仰视我的瞬间已经踩着虚空飘浮上来,她杏目微圆,双目似水含情,一双藕臂握着一对龙凤双匕首,已经收回了手袖之中,头上的两只圆圆的发髻显示着她的年纪,她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她,“好俊俏的哥哥,死了可惜。”
我被“哥哥”一词说得语塞,只得赞叹,“好身法!”
“臭老头不帮你,我和你做交易!”
“交易?”
“我带你去找金牌的主人,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我只身一人,恐怕难以为姑娘效力。”
“我不要你,我要你的朋友。”
我心中思忖,这或许就是鸴斯要找的“正主”,方说道,“我该怎么做?”
“时机未到,到了你自然知道。”
“好。”
见我干脆,小姑娘变得利落,直接引我去了魔灵先生藏身之处,“这快地方是江魔灵的地界,那些恶鬼觊觎这个地方很久了,我自然不允许他们进来,坏了江先生的清净。”
“请问,姑娘和江先生是什么关系?”
绿衣姑娘轻笑,“他是魔,我是魔,有什么关系?”她看了看我,“你身上的气息真怪,说你是魔,我也是魔,我却不敢靠近你,你,有股力量,不让人亲近。”
“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们是魔,魔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不过活着活着,就知道了。”
绿衣姑娘,径直走到了江先生独居的树洞之中,又从怀中逃出来一件灰褐色的铜鼎,“我拿这个和你换她要的消息。”她对所谓的江先生说道。
江先生抚摸着鼎身端详了一会,就抱着它走去了里面较小的一间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两手空空,他示意我拿出金斛,我交给了他。
“救我”江先生微微翘了翘嘴角,“这‘狐狸‘定是要引你上钩,你去了,自投罗网。”
“不知先生可见到两日前那湖水上的紫光,不知这金斛的主人和那道紫光又有何关系?”
“紫光,当然是魔晶的力量。你深陷危险之中,它定是为了救你而来。”
“可是因为救我而陷入危险?”
“它既然知道你有危险,出手相救,就说明它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可相反,你却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这说明,你们虽有渊源,但是已经没有瓜葛。它留下讯息,当然是希望你能去找它,这是原身的伎俩,你是新魔,没有记忆,你不知这里的缘故,你不该冒险。”
“我不明白。先生能否说得再具体一些?”我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一个能救我与为难之中的人却居心叵测?
“我该如何向你说明,就算我能解释,这修罗之路中,也再没有一个活着的证据能让我将你说服。”
我看向绿衣少女,她甩了甩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先生不必烦恼,只需告诉我它是谁?所困何处?我们见了面,自然会明白一切。”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江先生摇头叹息。
“你若做得了都翎第二,就用你头上的簪子刺进他的心脏。”
“先生可是在说都翎前辈?”
“小丫头,你可听说,景都翎曾有个妹妹。”
“听闻,与鬼族颇有渊源。景氏入魔,这个妹妹就死了。”我将鸴斯讲过的传闻,筛选了最重要的信息。
“不错。”
“那先生可知道,他这个妹妹是如何死的?”
“被他亲手杀死。”我的身体还是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江魔灵看了看我,示意绿衣姑娘出去。
“你说给他,我就不能听?”绿衣姑娘瞪大了杏眼,表示抗议。
“你听了,没好处,所以不要听。”
“知道啦!”她悻悻出门,江先生见她走了很远,才说道:
“都翎杀死的不是他的妹妹,是她自己。”
一语惊天霹雳,多少信息在脑子里飞过,她杀死了自己,自己。
“她是鬼,是魔的前身?”我轻轻地问。
“成魔之人,都不会记得自己的前身,可是,景都翎记得,而且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
“因为在魔神降临鬼族之前,她就入了魔,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难道,修罗之路上的魔灵,都是在魔神战胜鬼界之后?那他们的前身在哪里?过去在哪里?”
“你,猜不到吗?”
“在任何地方。”我看着江魔老者,方明白他话中含义,要我用乾坤簪刺进那人的心脏。他是我的前身,是我的过去。
“他可以感受到我?”
“因为他还保留着自己的记忆。”
“可我的记忆,可以恢复。”乘风风曾答应我给我鸴斯的药,那个可以恢复记忆的药。
“记忆对魔来说,是最危险的东西,当所有的感情在一时间全部贯穿身体,没有几个人会活下来,当年蚀骨牛的号角吹遍山野,他们都甘愿化成天魔芋之花,再不问前生来世。”
“我明白了。谢老先生指点。”
“你要见的人,在河流的源头。”
我拜别了江魔灵,出了树中洞天,刚好遇见,折返回来的绿衣姑娘。
“我要去河流的源头。”
绿衣姑娘指了指西方,“浴魔之柱在北方,河流的源头,在肆域沼泽里。”
“带我去。”
她对我灿然一笑,“看来,我得留一点讯息,不然那个家伙怕是会去了别处。”
“也许,他另有想法。”我心中并不确定,一直想要去浴魔之柱的灰鹊鸴斯有没有一个令他改变方向的理由。
绿衣姑娘吹了个响哨,她连吹三次,一次比一次悠长,哨声在林中回荡,盘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