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上清宗,在无尽的仙家门派中,不是那么起眼。不过,其宗门所在,却是天下第一神山,万祖之山——昆仑虚。
浩瀚的昆仑虚中,此时正值深秋。
深秋的夜,已然微寒。
纷纷凋零的枯叶,随着山风,将山门前的整条香阶铺满。此刻已是深夜,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落叶细碎的生息。
山门内,一座座高楼群宇,在黑夜之中,显得很是空寂。
周逸清的屋内,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上清宗,自从周逸清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这里。在他的记忆中,对于自己的一切,都很模糊。
这个小小的门派之中,像周逸清一样的弟子,足足三百有余。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靠实力说话,一直是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上清宗虽小,也不例外。
周逸清的资质,在宗门中,说不上顶尖,但也不是最差的。十六年的修炼,使他的实力,在三百弟子中,也算是中等水平。
不知从何时起,每当深夜,在睡梦中,周逸清总会不自觉地呢喃,并且每次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饮一杯清茶,周逸清想着呢喃中的话语,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凄凉。
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卷起珠帘,目光投向上方的那片黑幕,只见天色清明,银河斜垂到地。
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弯月,算算日子,又是重阳之日。
细细想来。年年的今夜,月色都如白绸一般皓洁。
抬头望着天空,渐渐的,思绪便是回到了一年以前。
在那个时候,周逸清是快乐的,因为有着她的相伴。而如今,面对黑夜,他只能独自一人空守独饮。
想起那道身影,她的面庞,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而更加的清晰,心中不觉一痛。
“燕儿,我们阴阳相隔,相见无期。我如何才能兑现曾经的誓言?”
“你知道么,这一年来,我拼命的修炼,可是结果,却令我发狂。”
“燕儿,你在那边可好?会像我一般念你么?”
“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上了喝酒。每到念你到深处,我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你是不是会笑我没出息?呵呵…本想借酒浇愁,但是你知道么?浓浓烈酒,早已到不了我已断的愁肠,便会化作泪水了!”
“……”
周逸清自言自语着,他多么渴望燕儿能够回他一声,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微笑也好。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的渴望,他的美好,他的所有一切,都在那一道无情的剑芒下,都在那道倩影倒下的时候,化作乌有!!
“林超群!!!”
陡然,周逸清的目光变得异常凌厉,双眸中,尽是滔天恨意!一个令他想起便会发狂的名字,从其嘴中,狠狠道出。
……
铛——
铛——
铛——
厚重而熟悉的钟声,随着初晨的阳光倾洒,传出老远。
钟声过后,上清宗内,便是陆续有着身影出现。
一夜未眠,周逸清的面色有些苍白。听到钟声响起,方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门,往炼场去了。
炼场,是上清宗山门内唯一的一片宽敞空地,地面上,砌满了青石,是上清宗弟子晨练的地方。
当周逸清来到时,炼场之上,已然人影绰绰,偌大的空间,都略显拥挤。
“逸清师兄!”
那些晚入门的弟子见到周逸清,纷纷出声喊道,显然,在这些人心中,前者还是颇有地位的。
这也难怪,往日里,周逸清便经常同他们混在一起,丝毫没有其他师兄的架子。不过,自从一年前开始,这一切,都有所变化,原因嘛,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便多言罢了。
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没等多久,熟悉的老者身影便是出现,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常年如一日都带领弟子们进行晨练的长老玄真。
玄真长老为人极好,是宗内出名的好脾气,也是老资格。
有些浑浊的目光,扫过场中的弟子,玄真依旧乐呵呵地说道:“嗯,不错,都到齐了!”
晨练的内容很是简单。
在玄真的带领下,弟子们背诵着早已烂熟于胸的《上清经》,虽然有着不少的弟子,包括周逸清在内,都觉得这经文对于修炼毫无用处。
经文背诵完毕,便是开始运动。
说起这运动,颇有来历。据传,这些很是滑稽的动作,乃是玄真长老自己所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
在玄真颇具幽默的口令之下,同所有人一般,周逸清机械的摆动着手臂,抖动着大腿,扭动着腰肢……按部就班的晨练,总是在无聊中进行,无聊中结束。
晨练完毕,周逸清便是照着往常,向食房前去。
“逸清,你等一下!”刚走没几步,玄真长老的声音便是从身后传来。
周逸清对相随一起的几人示意一眼,停下了脚步,对已来到跟前的玄真施礼道:“长老,有什么事么?”
看着周逸清苍白的面色,玄真长老便是其又是一夜未眠,暗自叹息一声,言道:“用过饭后,你到我那里去一下。”说完,便是离开。
望着玄真的背影,周逸清的眉头微皱,“难不成是为……”想罢,目光一凝,往食房去了。
用过饭后,周逸清便是告别了师兄弟,独自往玄真长老的院子前去。
在上清宗,像玄真长老这样的院子,还有着四座。其中,有一座最为庞大的,是宗主玄青的院落,剩下的三座,便是宗门的另外三位长老所有。
玄真长老的身影,早早地便是出现在院中,看到周逸清的身影,道:“进来吧!”
周逸清对面前的这位长者,很是尊敬。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师傅,便只有玄真长老对其最为照顾。
近三月来,由于周逸清的师傅玄通有事外出,前者的所有修炼事宜,都是玄真自己在一旁指点。因此,对于周逸清的一些事情,他也是最为了解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玄真知道,一年前的事情,对其的打击何等之大。这一点,光是看前者不要命的修炼劲头,便不难看出端倪。
只不过,令玄真担忧的是,他怕前者,被仇恨左右。
上清宗,现在虽是小派,但是在修真界的历史上,却留下过赫赫威名。因此,对于修炼一途的了解,丝毫不亚于那些个超级门派。
修真一途,无论是仙道,丹道,佛道,亦或是魔道,妖道,鬼道,无一不是追求着霞举飞升,参透生死。可以说,都是在逆天而行。因此,修炼时,心态最为重要。
周逸清现在的状况,玄真以前见过,也听说过。修炼之中,有多少修真之人,因为仇恨,或者是其它种种影响心态的因果而沦为邪道,甚至丧命。
“逸清啊,这一次我唤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修炼之途,千难万险,虽说个人天赋极为重要,但是对于我们修仙道而言,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也是重要之至的。”
玄真的话,字字落入周逸清的耳中,而这些事情,他也是明白,因为他的天赋悟性便不是很好,所以,修炼至今,依旧才是筑基。
看周逸清神色没什么变化,玄真长老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燕儿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也要好自为之!”
说着,顿了顿,见周逸清的神色变得凝重,知道后者对于那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摇摇头,接着道:“再过段时间,便是百年一度的昆仑虚大会,届时,我会向宗主提议带你等弟子前去,顺便你也散散心。”
听到昆仑虚大会,周逸清的身子猛然一颤。对于大会的名头,可谓是如雷贯耳。这个大会,乃是昆仑虚所有门派齐聚的巨大盛会,也是无数想出人头地的修炼者,挤破脑袋都想参加的大会。
不过,周逸清之所以身子发颤,倒不是因为大会对他的吸引,而是,到时候,那个令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名字的主人,也定会出现。只为那人,是太华宗的天之骄子!!
周逸清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玄真的眼睛。少许,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明日你帮我去宗门后山一趟!”
“宗门后山?去那里作甚?!”上清门宗门后山,平时很少有人前往,倒不是那里有何不堪,而是那地方,除了漫山的花花草草,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后山的那些花花草草,周逸清顿时明白过来,看着玄真笑呵呵的模样,没好气的道:“该不会又让我帮你采药吧?”
“嗯嗯,逸清就是聪明。”玄真长老闻言,老脸上笑容更甚,连连点头。
“去归去,不过,我可不会再帮你尝药了!”周逸清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也是帮这老头子采药,并且尝药,结果弄得他好几天都闹肚子。所以,这一次,提前便是将丑话说在了前面。
“不会,当然不会了。这一次,我可是经过很深入的研究的。喏……”玄真说着,便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
周逸清拿过一看,只见纸上画着一株红色的诡异小草,小草形如蛇状,那微微张开的枝头,宛如一个个蛇头,端是奇特。再看画的一侧,赫然写着三个蝇头小字——蛇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