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新心中一宽,原来是个卖唱的姑娘,正要拒绝,却发现向军面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柳儿,是……是你啊!”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酒喝得多了,竟结巴了起来。
那姑娘看到向军,脸色一变,扭头便走,“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向军踉跄一闪:“柳儿……别走!”一边的豆子急忙伸手扶他:“老大,老大,小心点。”向军反手推开豆子,口中喊着柳儿,开门追了出去。
秦新笑了,这个向老大,还是个痴情种呢?
“那姑娘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杨柳儿。”自己的老大就这么追着一个姑娘去了,豆子只好解释起来,“日本人进城的时候,杀了她全家,二小姐刚好在省城,躲过了这一劫,二小姐回来以后,无家可归,向老大……嘿嘿,向老大很照顾她,只是二小姐性子太过倔强,宁可沦落在酒楼卖唱……”
“老子怎么样?”向军推门而入,豆子缩头讪笑,不敢再说,脸上却还是似笑非笑。显然是见多了向军在杨柳儿面前碰壁而归。
向军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日本狗!”他转向秦新,狠狠地说,“秦兄,你不是急需那些药物吗?要不去日本鬼子那里抢来吧。”
这话只是随口而出,自然当真不得,但秦新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渐成形。这次他和石头进城寻医,发现山城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秦新猜测,日本鬼子内部一定发生了至关重要的大事,否则他们不会在游击队弹尽粮绝的关键时刻突然撤兵,更不会对山城如此放松。如果趁此机会,偷偷地潜入日军驻地,成功的几率会很大,即使偷不到所需的药物,或许还能打探出一点日军内部的消息。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一声暴喝:“他妈的,臭婊子,你别跑。”同时而起的是一声尖叫,正是那卖唱的杨柳儿。
向军下意识地扑到窗前,漫天风雪中,杨柳儿惊慌失措地跑进巷子中,而临街的巷子口,却站着一个黑塔似的大汉,他狂笑了一声:“臭婊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向军怒吼了一声,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将杨柳儿护在身后,冷笑了一声:“二炮,你好威风啊!”
那黑脸大汉的身后站了一帮人,看到向军突然从天而降,全都退了一步,那黑脸大汉也是一惊:“向老大?”
向军没理他,回头对杨柳儿一笑:“别怕,柳儿。”
二炮定了定神:“向老大,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老子我还管定了,怎么着?”向军看都不看他一眼。
“向老大!”二炮厉声喝道,“这婊子连胡团长都敢骗,拿了钱就跑。平时看在都是一方朋友的份上,兄弟们让你几分,但是今天……”
“今天又如何?”向军满脸阴森地上前,“你再骂一声试试!”
酒楼上豆子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黑脸叫做二炮,是城里保安团的,他横不过老大的,那家伙也有两手,可是和老大打了一架后,就再也不敢和老大动手了。”他笑嘻嘻地探出头,吹了声口哨,“嘿!大黑!”
二炮抬头看了一眼豆子,哼了一声:“向老大,你这可是和整个保安团作对。”
豆子又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地大叫:“大黑,你这话还没说够,我听都听烦了,向老大就是看不起你们做日本狗,有本事你就把保安团的人全叫来啊!”
“滚吧!”二炮再也忍耐不住,狂叫一声,拔出驳壳枪,直指向军的脑门,“信不信老子立刻毙了你。”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纷纷拉住二炮,“二炮,二炮,别闹这么大,怎么说都是一条街上的弟兄,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大雪纷飞,向军、杨柳儿,以及二炮等人的身上便落满了雪花。向军根本无视二炮的枪口,他轻轻拂去杨柳儿头上与肩膀上的雪花:“柳儿,你冷不冷?”
杨柳儿低眉垂目,这一瞬间她仿佛温柔似水,披肩的长发因沾了雪水不再飘逸,却更加显得楚楚可怜,向军多想拥她入怀。
二炮的手在颤抖,“向军,你……你给我小心了。”他猛地将枪一收,“要不是日本人有……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毙了你,但是向军你记着,过了这段时间,保安团和你没完。”他一挥手,带着那几个人扬长而去。
杨柳儿默不做声,看了一眼向军,侧身而过。向军伸的手僵在半空:“柳儿,你……”
杨柳儿低头不语,良久,她转过身:“向大哥,杨柳儿多蒙您的照顾,才苟活到今日,可是……”她深深地冲向军鞠了一躬,“向大哥,或许我只能来生再报您的恩情了。”说完,转身离去。
向军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任大雪落在他的身上。
大雪漫天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新心中一阵感叹,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一个女孩和她的麻花辫子,一句永远铭刻在心底的话:“小新哥,我要你背我下山……”彼时彼地彼情,好似一棵生命的种子,在秦新的心中,越长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