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无条件投降,让蒋介石出尽了风头,他忙不迭地发表电台演说、通电受降命令,并举行了盛大的受降仪式,可以说是风风光光、心情大好。然而,蒋介石挑起内战之后,倚仗在太行山的刘伯承和率部出山,把陇海线拦腰截断。六纵打兰封攻杞县,战果颇丰,让蒋介石大为丢脸。
伤了“自尊”的蒋介石,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命有“双料福星”之誉的国民党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带上几十万军队来找刘邓“算帐”。
不仅如此,蒋介石还担心刘峙不是刘邓的对手,又“追加”了自己的两位嫡系大将,一位是国防部长白崇禧,一位是参谋总长陈诚。蒋介石命令白陈急赴郑州,协助刘峙调兵遗将,拟定作战计划。
确实,蒋介石是被打痛了。要不然,出手不会这么狠!
陇海线上的战局,瞬时骤变。
国民党军数支部队在白崇禧、陈诚和刘峙的指挥下,如同毒龙喷吐出的两条烈焰挟势而来,把刘邓大军挟在陇海线以北地区之间。西边,车马辎重大规模运动所扬起的烟尘,如沙尘暴似的,晕天黑地――他们是郑州绥署国民党军整编第三师、整编第四十七师、整编第四十一师(各师均是军的架构)等部队;东边,行军车队卷起的黑风,是飞沙走石,呼啸而来――他们是徐州绥署国民党军第五军、第十八军和整编第十一师等部队。东西两路大军拢共有14个整编师30余万兵力。而此时,邓刘大军就显得势单力薄多了,掐指算算,4个纵队加起来兵力不过5万人,再加上刚刚陇海战役中部队兵员锐减,谁敢书生意气呢?
如何出剑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便明晃晃地摆到了刘伯承和及其下手的一尊尊战神面前。
那家伙,这是一次相当大的相当艰难的抉择会议。
刘伯承分析目前所处的严峻形势说:“要粉碎敌人的钳形攻势,关键在于充分利用敌人的弱点,趁敌人东西方向尚未合拢之时,各路敌军仍处于分散之机,必须先将其中一部歼灭!”
走到地图前说:“我考虑有两个方案,一是暂时避开敌人的锋芒,将我主力迅速撤到黄河以北休整一段时间,尔后再寻机南下歼敌。这个方案,从我们这个局部情况考虑,是比较有利的。但是,这样一来,势必增大对陈毅、李先念的压力,对全局不利。二是,我们咬咬牙关,再打一仗。这样,我们的包袱会背得重一些,但陈毅、李先念他们那边就轻松多了!我的意见是以第二个方案为好。”
刘伯承一笑,幽默地说:“蒋介石是饭馆子战术,送来一桌还不等我们吃完,又送来一桌,逼着我们吃。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送来了,我们就放开肚子吃哟!”
然而,会议气氛十分反常。除了两位主帅一唱一和外,参加会议的二纵司令员陈再道、政委宋任穷;三纵司令员陈锡联、政委彭涛;六纵司令员王近山、政委杜义德;七纵司令员杨勇、政委张霖芝等,都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各纵队司令员、政委后,丢出了一句掷地的“炮弹”:“如果不打,我们回太行山去!”
刘伯承不再幽默,而是严肃地接过政委的话题:“回太行山,敌人还允许不允许我们回去呢?”
各纵队司令员和政委们,有的抽烟,有的低着头。他们确实不好表态啊!兵力悬殊太大了!
这时,一个人霍地站了起来,铿锵有地说:“我主张打!”
“我主张打!”王近山打破了僵局,“我和杜政委商量过了,我们纵队打,我们六纵,比起二纵,三纵,七纵来,是个年轻的纵队,拿我们去和敌人拼,是值得的!只要主力纵队能保存下来,晋冀鲁豫解放区就能坚持,就能取得最后胜利,因此,拿我们去拼!”
王近山是位血性男儿。他圆睁一双虎眼,继续亢奋地说道:“我们先打,如果纵队打得剩下一个旅,我当旅长,老杜当旅政委;打剩一个团,我当团长,老杜当团政委;打剩一个连,我当连长,老杜当指导员。全纵队打光了,对得起党,对得起哺育我们的太行山父老乡亲们!”
全场肃然。
这时,杜义德站起来了。他敦实的身子,满脸的豪侠之气,犹如一尊铁打的金刚。他没有说话。其实,他无需说话,只要紧紧地站在王近山身边,就足够了!
一对主官,能够站在一起,是多么重要啊!
激动了,手往前一指,说:“我支持你,你打!”
“政委说了算,你打!”刘伯承站起了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出了他对这次大战的构想:“西路之敌,数量虽多于东路,但多为杂牌军,其中,只有赵熙田的整三师是惟一嫡系。赵熙田毕业于黄埔一期,与刘峙有师生之谊,所率整三师号称‘能攻善守,所向披靡’。如果打掉整三师,破其西路主力,则可断其西路大钳,剩一只跛钳的敌人,必将不战自乱。”
说到这里,刘伯承做了几个切割手势,说:“我们便可这样,分割围歼,各个击破。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完,刘伯承吁了一口气。刘伯承知道,自己是在和蒋介石下盘实力悬殊的棋,在这个棋盘上,他走了一步险棋,如果吃不掉整三师,东西两路大军将合围过来,刘邓大军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吃掉这个整三师,刘伯承就赢了,而蒋介石就输了。
怎样才能吃掉国民党军整编第三师呢?
显然,刘伯承胸有成竹。他命令“第二纵队和第六纵队为右集团,第三纵队和第七纵队为左集团,在定陶地区的预定战场包围整三师,并切断整三师与整四十七师的联系。”
刘伯承下达命令后,对陈再道、王近山、杜义德、杨勇和陈锡联说:“你们都见过猫吃老鼠吧?猫捉到老鼠后是不急着吃的,而先用爪子盘过来盘过去,直到把老鼠盘软了,才吃掉老鼠。”
王近山和杜义德点头领会:把整三师“盘软了”再吃……
其实,兰封没让肖永银打,王近山对肖永银特别愧疚。因此,一遇有大仗,王近山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肖永银。人,就是这么怪,允诺过的东西,一旦实现不了,总老想着如何补偿一下。这不,王近山按照刘伯承的部署,开始“盘”国民党军中将师长赵锡田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肖永银。在电话里,王近山发出了磁性的声音:“老肖啊!你和李震来纵队指挥所里一下!”
肖永银和李震接到命令后,一同策马来到纵队指挥所。指挥设在距前沿阵地只有300米。这种设置,战士们明白,此役,首脑机关将与全体指战员共存亡!
肖永银和李震钻进指挥所,看到屋里忙得不可开交,接电话的,讯问情况的,标图的……
此时,三纵司令员陈再道也在指挥所,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肖永银。肖永银马上迎了上前,敬了个礼。陈再道的目光在肖永银身上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似乎在掂量这位年轻的十八旅旅长的分量:“肖永银,怎么样?”
肖永银当然明白陈再道的话音,挺了挺身体,响亮地回答:“叫我打,我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