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有自己的看法:“美国人并不是不接受历史教训,而是错误地总结历史教训,认为他们早就应该亲自干。这虽然是少数美国将军的说法,但代表了美国战争狂们的意见。我们要保持警惕,我看这场战争有可能扩大为一场中美交兵的战争。”
周恩来想把更多的情况告诉大家:“一位苏联军事代表对我说,要不了几天,一下子就可以把美国人和李承晚搞掉,朝鲜很快就会统一。我同他讲,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他说,美国人在日本的军队还没动呢。他不敢动,动也不行。什么事情都要有备无患。”
毛泽东赞同这种考虑:“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我们还是要有所准备为好。恩来同志,明天你主持军委开会研究一下,调十三兵团到东北,加强那里的防务,也可待机支援朝鲜同志。”
7月13日,中央军委作出了《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决定立即抽调战略预备队,并配备地面炮兵、高射炮兵及工程兵部队,集结东北地区,组成东北边防军,抓紧整训工作。
进入8月份,朝鲜人民军将南朝鲜军队压缩到洛东江以东一万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区。为了挽回败局,美国开始策划扩大侵略朝鲜的战争,打出的一张王牌就是将麦克阿瑟直接派往朝鲜战场。当麦克阿瑟乘坐的“巴丹号”座机飞临朝鲜时,无线电报告说,汉城以南发现敌机,随后麦克阿瑟的座机遇到人民军空军飞机,迅速做了一个躲避动作,化险为夷。然而,在南朝鲜一个机场降落。他走下飞机时,换了一副装束:身穿一件褪色的咔叽衬衫,外面套着皱巴巴的皮夹克,戴一顶镶金边的旧檐帽,胸前挂着一架望远镜。尽管天气阴暗,他还是戴了一副墨镜,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麦克阿瑟在朝鲜视察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要在地理条件不适合登陆的地方登陆,这个地方叫仁川。他的设想立即在美国军界和政府高层引起激烈的争论。
美国军界首脑在第一大厦会议室开会,海军方面介绍情况后,一个军官说:
“很多制订计划的人认为,如果仁川行动成功,我们将不得不改写教科书。”
海军水雷专家说:“仁川港‘飞鱼峡’是布雷的天然场所,任何一艘船沉那里都会阻塞这条航道。船只驶进海峡,犹如驶进‘死胡同’。船在那里无法掉头。一艘船出事将阻碍整个舰队。”
陆军参谋长柯林斯警告说:“如果第八集团军不能突围向北进攻,这对仁川登陆的部队是个灾难。”他提出登陆点选在群山。
麦克阿瑟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似听非听,嘴里叼着大烟斗。他发言的习惯一般是“后发制人”,而且都是长篇大论。意思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会坚持自己的意见到最后,决不制于他人,除非上峰下命令。他说:
“敌人对仁川的防务未曾做到应有的准备,在我看来恰恰是有助于保证这次出奇制胜的因素。敌军司令官认为,美国人绝不会如此‘鲁莽地’来冒险,这恰恰是有利美军突然袭击的条件。历史上1759年英国人一小队人员在突袭魁北克战斗中,攀上了被认为是无法逾越的高岸,使法国人猝不及防。”
他反驳陆军参谋长的意见:“在群山登陆危险少,但价值也小。不要进行流血的但无决定意义的行动。”
麦克阿瑟越说越兴奋:“战争的历史证明,一支军队的溃败,十有八九是因为它的补给线被切断。夺取仁川、汉城,将切断在釜山周围战斗的北朝鲜人民军的补给,促使他们瓦解。希望陆战队不要多嘴,执行命令。夺取仁川和汉城,将很快结束战争。我下五个美元的赌注,就有机会赢得五万美元,我决心已定。我几乎能够听到命运的秒针在滴答作响。我们现在必须行动起来,否则我们将灭亡!”
就这样,9月中旬,麦克阿瑟所谓“五个美元”的赌注押了上去,他亲临前线指挥。
麦克阿瑟的冒险行动成功了。
他的助手给他递上一份华盛顿的来电,说:“登陆成功,迅速北进的态势已经形成,不过华盛顿方面疑虑重重,他们担心中共和苏俄会实施武装干涉,局势会复杂起来。”
麦克阿瑟坐在指挥舰舰桥的椅子上,头上还是那顶汗渍渍的旧军帽。他将烟斗抽得丝丝响,愤愤不平地说:“如果中国人真的进行干涉,那么我们的空军就会使鸭绿江血流成河。中共不会那么冒险。不要庸人自扰!”他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我不相信中共的国际主义。中共虚张声势的宣传,只能使华盛顿那些神经脆弱的先生们睡不着觉,对于我们军人来说,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一切!”
助手提示他:“据情报说,中共军队在鸭绿江沿岸调动频繁,仍有干涉的意向。”
麦克阿瑟仍是不屑一顾:“这是起码的军事常识,中共无非是搞点‘亡羊补牢’,用不着大惊小怪。他们不调动军队守住大门,难道会扫地待客,等我们这些大兵去跳舞不成。”他说罢哈哈大笑,慢步走向舱口,大家尾随其后,秘书哈特快步向前,打开舱门,麦克阿瑟转身对大家说:“现在我们休息,四个小时以后,请各位到指挥舱来。”麦克阿瑟挥手致意,走进卧舱。
麦克阿瑟赌赢了,但对中共的判断却输了。对他来说,真是成也冒险,败也冒险。
毛泽东只好改变攻打台湾计划
毛泽东对朝鲜战争是有预见的,并不得不为此放下打台湾的准备。
7月初,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刘少奇进行了一个下午的讨论之后,委派周恩来向苏联驻华大使罗申说明中国政府的态度和将要采取的政策。周恩来告诉罗申,毛泽东在与北朝鲜领导人的几次谈话中,都谈到了美国干涉的可能性,可惜没有引起朝鲜同志的重视。美国的军事干预看来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人民军能否挫败美国的干涉,令人担心。毛泽东希望朝鲜同志能够加强他们在仁川地区的防御线,因为美国人可能会在那里登陆,当然,这种登陆战也可能发生在半岛的其他地方。考虑到种种可能的情况,为防备万一,中国政府准备在中朝边境集中九个师的兵力,美国军队不过“三八线”则罢,一旦越过“三八线”,中国人民解放军便以志愿军的形式入朝协助人民军抗击美国军队。周恩来提出,就这个问题,中国政府希望能够听取斯大林同志的意见,同时希望苏联空军能够对这些部队提供空中掩护。
但斯大林对战争形势的估计是乐观的。他并不认为有必要采取适当的行动阻止美国扩大干涉的企图。由于苏联代表在年初因抗议台湾国民党继续占据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席位而拒绝出席安理会会议,使得安理会乃至联合国都成了美国人的一言堂。
眼看美国代表鼓动联合国组织“联合国军”介入朝鲜战争,斯大林几乎无动于衷,好像不想派他的代表返回安理会去行使否决权。7月7日以后,面对美国在朝鲜军事干涉的扩大,斯大林仍旧稳坐钓鱼台。当英国人通过驻莫斯科大使委婉地向苏联提出,希望苏联施加影响,促使人民军退回“三八线”,以便和平解决朝鲜问题时,斯大林很坚决地打电报给中国和北朝鲜政府称:“我们认为英国人的这项要求是无礼和不能接受的。”斯大林唯一的反应是,催促中国政府尽快在中朝边境部署九个师的部队。他在给周恩来和毛泽东的电报中称:“我们不清楚,您是否已决定部署九个中国师在朝鲜边境。如果您已作出决定,我们准备给您派去一个喷气式歼击机师——124架飞机,用于掩护这些部队。”而一旦中国的飞行人员掌握了这些飞机,这个飞行师以及已经在上海担任防空任务的另外一个飞行师的所有装备,都可以移交给中国方面。
很显然,斯大林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心,他只是渴望这场战争能够顺利打下去。
然而到了9月15日以后,从美军在仁川登陆的第二天起,莫斯科就紧张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当美国陆战队开始推进到汉江南岸,而美国飞机完全控制了朝鲜的制空权时,斯大林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一面下令国防部长紧急制订一项出动苏联空军去保卫平壤的计划,一面致电金日成,重视美国人在仁川登陆的后果。
9月25日,汉城陷落,越过“三八线”的人民军主力面临着被围歼的严重危险。
10月1日凌晨2时50分,斯大林收到了苏联大使转来的金日成的正式求援信。
信中恳切地请求斯大林给予直接的军事援助,“如果由于某些原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时,请帮助我们在中国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组织国际志愿部队,给我们的斗争以军事援助。”
仅仅过了十分钟,斯大林就口授了他给苏联驻华大使的电报,要求他尽快转告毛泽东或周恩来,信中提到:“根据眼下的形势,你们如果认为能用部队给朝鲜人以帮助,那么至少应该将五六师迅速推进至三八线,以便朝鲜同志能在你们部队的掩护下,在三八线以北组织后备力量。中国师可以以志愿军的身份出现。当然,仍由中国的指挥员统帅。”为了说明这纯粹是了他人着想,丝毫没有强加于人的意思,他特地在电报结尾处缀了一句:“关于此事,我没有也不打算透露给我们的朝鲜朋友,但我相信,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时,无疑会感到高兴。”
由于时差及中转的原因,斯大林的电报经过苏联大使罗申送到毛泽东手中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个时候,金日成的特使朴宪永也带着求援信到了中南海。
这一天,正是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周岁的纪念日,人们正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
金日成在信中说道:
……自9月中旬美军在仁川登陆以来,对我们已造成很不利的情况。敌人利用上千架的各种飞机,不分昼夜地轰炸我们的前方与后方,我们兵力和物资方面的损失是非常严重的。敌人登陆部队与南线部队已经连接在一起,切断了我们的南北部队,如果敌人继续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克服此危机的。因此,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我们以特别的援助,及在敌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的情况下,急盼中国人民解放军直接出动援助我军作战……
北京的欢乐之夜还在进行,焰火不时在天空变幻着美丽的图案,天安门广场仍是一片欢声笑语。中南海颐年堂的会议厅里,毛泽东表情严肃,正在将金日成的来信传给与会者看。他又于10月2日凌晨2时,给在东北的高岗、邓华发出急电,要高岗速来北京,要邓华的边防军提前结束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
高岗接电后,于午后赶到北京。下午3时,毛泽东又召集朱德、刘少奇、周恩来、高岗和代总长聂荣臻在颐年堂开会。毛泽东先把信件给高岗看:“这是金日成的求援信,我们都看了,给你看看。”
高岗看完信后,毛泽东就说:“朝鲜的形势已如此严重,现在不是出兵不出兵的问题,而是马上就要出兵,早一天和晚一天出兵对整个战局极为重要。今天先讨论两个迫切的问题,一是出兵时间,二是谁来挂帅。”
高岗嘴快。问道:“挂帅人选不是已决定林总吗?”
毛泽东坦言道:“挂帅人选原先考虑派粟裕同志,但粟裕确实有病,正在青岛休养,前些日子他托罗瑞卿给我带来的信中谈到病情仍很重,我回信就劝他安心休养吧。后来由于美军和其他帮凶国家的军队大批进入南朝鲜,飞机、坦克大量增加,形势越来越严重,我们认为出兵援朝已不是几个军能够解决问题的,可能各个野战军将来都要参加援朝作战。根据这一变化,常委几个同志又考虑派林彪来挂帅,林彪认为我们国内战争刚刚结束,各方面都未就绪,他强调美国是最大的工业强国,军队装备高度现代化,一个军就有各种火炮1500门,而我们一个军只有36门。美军有强大的空军和海军舰艇,而我们海、空军才刚刚开始组建。我军入朝作战既无空军掩护,又无海军支援,他认为在敌我装备极为悬殊的情况下,如若贸然出兵,必然是‘引火烧身’。其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在座的领导一方面觉得林彪不愿挂帅,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对出兵的疑虑。
毛泽东说明要更换人选的原因:“前些日子我找林彪谈了一次话,说明我们为什么冒险出兵,不出兵将来会有什么结果,出兵有哪些有利条件,对美帝国主义应该采取什么对策,林彪表示他每晚失眠,身体虚弱多病,怕风、怕光、怕声音,哎,他有这‘三怕’怎么率兵打仗呢!”
经毛泽东提议,挂帅人物最后选中了彭德怀。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首批部队跨过鸭绿江,和朝鲜人民一起与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作战。
这里还有个插曲:那次毛泽东送走林彪后,心力交瘁地回到卧室。
卫士小李子照顾他躺下,轻轻地按摩着,希望主席能够早些入睡。可今天毛泽东辗转反侧,闭一会眼又睁开,打着哈欠,就是睡不着,又爬起来,坐到沙发上去抽烟。
卫士正准备离去,发现窗子没有放下,便轻手轻脚地去放窗子,也许是太紧张,越小心越出错,窗子脱手,落下时发出一声巨响。
卫士小李子知道犯了大错,便老实地站在一旁,听候毛泽东处置。
毛泽东处置的方式很特别,他要小李子背一段书。
小李子文化底子很浅,怕的就是背书。背什么呢?他想起一段毛泽东写的诗词,一边想一边背:“……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毛泽东侧过脸问道:“你背的什么?”
小李子以为又出了错,连忙重背了一遍:“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毛泽东叫了一声好,让他马上去办一件事:“小李子,你学习有进步,快去叫李银桥来。”
李银桥来到时,毛泽东吩咐他:“你快去找汪东兴,派一架专机把彭德怀从西安接来,越快越好。”
“另外,你们要给小李子记一功。”毛泽东指了指卫士小李。
“记什么啊?”李银桥被毛泽东弄糊涂了。
毛泽东不便于向卫士们说有关朝鲜战争的事,想了一下,就说:“他背书背得好,就记个学习功吧。”毛泽东转怒为喜,是因为小李子背的“书”与他脑子里的打算不谋而合。
美国屡拒台湾出兵的深层原因
于10月19日入朝作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用鲜血和生命在第一和第二次战役中重创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朝鲜形势顿时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