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我身边,朝我展颜,眼尾轻勾,含几分笑。
他说,阿瓷,还贪懒,我不在可没人再叫你床呢。
你不就在这吗?
我正想反诘,却见他面色变淡,身子如流沙融逝,转瞬间消弭。
然后,梦醒了。
甫一睁眼,有黄灿的光线投来,视线倏地开明。
西雅图的冬日,阳光算是少见的,在偶尔放晴的早晨,明媚的光映着窗台上的积雪,有些炫目。
依稀有个人影,坐在窗台旁的藤椅里,迎着透了几分寒意的晨风,正拿了份报在读。
“你开的窗?”
我的声线慵懒,并未全醒。
他似乎低低“嗯”了声,不置可否,兀自翻了页报,“阿瓷,你刚才做噩梦了?”
“唔……梦见你说‘我不在可再没人叫你床’,说得好像你离我很远似的。”今天他没叫醒我,平白做了这种莫名的梦,让我有些不满,“你怎么起了也不叫我?”
“噗。”他却是笑了,又偏过身,明丽的光线擦过他俊逸的轮廓,衬得一双墨玉似的瞳仁亮莹莹的。
他的微笑很醉人,“阿瓷,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不巧此刻门被叩响,冬季里一个美妙的晨起迫而打断。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衣着这个年代英国极流行的裙子,名唤Grannydress。异国的衣装让我产生了些许的陌生,不过穿着的人倒是熟悉的人。
她是自小跟我的贴身婢子,钦芝。
钦芝走来伺候我起身,她一边扶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钦芝依你昨天说的,开了窗,早上可凉着了?”
我狐疑地看她,“我同你说过?”
闻言,钦芝脸色忽的一暗,不过她的语调仍然和缓,“小姐,真是什么都瞒不得您,昨夜忘合窗的人看来逃不脱罚了。”
就算有人办事不利,合该钦芝也不会帮忙扯谎。
我心头有怀疑,到底深谙钦芝的品行,故而没深究。
“不惩也罢。”我微微摆手,“何况,或许是他开的。”
我朝窗台看他,“看你不说,连累了人家。”
“我可答了,你没听到。”他神情无辜。
“嗯?”我有些严厉地瞪他一眼。。
“好吧,我错了。”他只得摊手,双肩无奈地耸了耸,“以妻为天,一向如此。”
我被他逗乐了。
亲睹一切的钦芝,面色更黑。
她突然止住手中的动作,余光偷瞟了眼窗台前。
她整个人一下子暗沉下来,“小姐,窗口那没人。”
“没人?”我只当她开玩笑,“我可切切实实看到他了!难不成是我疯了?”
钦芝瘦小的身子颤巍巍的,像飘零在秋天的枯叶,她的眼眶泛红,晶莹的泪意滑出,在面上划落两道清晰的泪痕。
她的声音极弱,却字字砸在我的心尖。
“小姐,席少爷,他……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