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师走后,魏以山安静的坐在床上。比魏以山高出一个头的西明踱步在房间。他不时的打量着魏以山,西明比魏以山大两岁,今年九岁。可是个子长得却不矮,胖胖圆圆的脸充满了霸气,他指着魏以山的床道:“这里是我的床。”
“哦。”魏以山抱着东西又跳到另一张床上,依然安静的坐着。
“这里也是我的。”西明抱起手臂,怒目相向。
魏以山问道:“那我的床呢?”
“不知道,走开。”西明用力推开魏以山,魏以山跌倒在地,西明将魏以山的行礼砸在他的身上:“反正,这都是我的。”
“可是,你只需要一张床啊。”魏以山看着两边的床铺,他不明白西明为何要霸占两张床铺。
“你要睡也可以。”西明狡黠一笑,便跳上了魏以山先前坐的那张床铺,西明在上面蹦跳着,他鞋底的灰印在床铺上,透过窗子洒进来的阳光下卷积着床下扑扑扬起的灰尘,床单也被西明踩碎。魏以山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们是为什么来福利院的?”于晴虽然坐着轮椅,但依然帮站在一旁的穆寻芊铺收拾床铺。
穆寻芊看着于晴码放东西,她问道:“福利院?”
穆寻芊并不知道自己来的地方是哪里,甚至‘福利院’这三个字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晴转着轮椅走到穆寻芊身边,她拉着穆寻芊的手道:“这里都是被上帝遗忘的孩子,我一岁的时候父母就不要我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听了于晴的话,穆寻芊突然哭起来,她叫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要回去,爸爸、妈妈。”
隔壁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床铺已经被糟蹋不像样子的魏以山,听着穆寻芊的哭声,他也默默的哭了起来,西明摔着魏以山的东西:“吵死了,闭嘴。”
“爸爸、妈妈。”两个孩子就这样,在不同的房间却思念着那永远回不来的人儿。
夜里,穆寻芊呆呆的坐在床上,于晴也跟着坐起来,她转头问道穆寻芊:“想爸爸、妈妈了?”
穆寻芊伏在膝上抽泣着,于晴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她跳着腿坐在穆寻芊的床上:“别哭,我都不知道自己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你别哭,要是叫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在天堂会伤心的。”
“他们真的不要我了么?”穆寻芊摸着眼泪,月光下,她的脸忧伤至极。
于晴拍着穆寻芊的肩膀:“他们不是不要你了,是他们回天堂去了。”
“天堂?”穆寻芊看着外面灰蓝的天空,上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对啊,他们很忙,但是他们一定会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不然,他们来了,看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于晴将腿搬到穆寻芊的床上,搂着穆寻芊道。
“他们真的会来看我么?”穆寻芊依然瞪着天空,她看不到云梯更看不到那应该在天堂忙碌的身影。
“会的,快睡觉吧,说不定明天就能看到他们了。”于晴将被子铺到穆寻芊的肩头,她蹒跚着要下床,穆寻芊一手拉住于晴的手腕道:“于晴姐姐,你能陪我睡么?我害怕。”
于晴点点头,躺在穆寻芊的枕头边儿,穆寻芊笑着扯了扯枕头,于晴和穆寻芊眼对眼笑着、闹着,直到两人睡着。
隔壁异常的安静,魏以山坐在洒满月光的床边,他看着对面已经睡熟的西明,听着隔壁笑闹的声音,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壁。西明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月色下的魏以山,他的眼让人恐惧。西明翻了翻身不去看他,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清晨,老师吹着口琴将大家叫醒,穆寻芊揉着眼睛却发现于晴不见了,她穿好衣服四处寻找于晴。
打开门,一缕阳光照耀在穆寻芊的脸上,暖暖的。
穆寻芊揉揉眼,却发现旁边的走廊里坐着魏以山,他抱着腿,似乎在想着什么。
穆寻芊不去看他,对面于晴转着轮椅,将一束双樱花捧在穆寻芊身前:“给,昨天都没给你见面礼。”
穆寻芊捧着双樱花,却看见于晴又转着轮椅移到魏以山身边:“这个是给你的。”
魏以山有些惊讶:“给,给我?”
“嗯。”于晴阳光般的笑容让魏以山不得不接受。
“帮我推过去吧。”于晴指着自己轮椅的把手道。
魏以山捧着花,跳下走廊椅,推着于晴去了门口。于晴一手拉着穆寻芊一手拉着魏以山:“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不好?”
穆寻芊突然将手抽了回去,她转头进屋,屋里传来穆寻芊的声音:“不要,他爸爸是坏人。”
“我爸爸不是坏人。”魏以山这句话重复了两边,却是他在福利院最完整的两句话。
于晴看看魏以山,又看看屋里的穆寻芊。她不明两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于晴帮穆寻芊扎头发,而穆寻芊手中一直摆弄着双樱花,于晴扎好后拿着镜子给穆寻芊照:“好看吗?”
穆寻芊看着自己的小辫儿,她又哭了。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妈妈帮自己扎小辫的,看着奇怪的辫子,穆寻芊抽泣着:“我想妈妈,我想爸爸。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看我?”
于晴替穆寻芊擦去眼泪:“上帝说我们应该坚强,等你坚强的时候你就看到想见到的人了。”
“于晴姐姐,你坚强么?”穆寻芊问道。
于晴摇摇头,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
穆寻芊住在福利院一个多月了,她慢慢的已经适应了福利院的生活。
“王警官,魏以山还是不怎么说话,穆寻芊还好些,可能因为年龄小,懂得少。”老师跟前来探望两个孩子的王警官道。
王警官看着穆寻芊正围着坐在轮椅上的于晴转,他问道:“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坚强的孩子,她患有小儿麻痹症,双腿畸形,一岁的时候父母就不要她了。但是这个姑娘很开朗,是福利院最爱笑的孩子,看着她们的笑容却感觉欣慰又心疼,这些父母因为孩子有点点残疾就将她们抛弃。还好我们社会抚养了她们,万一。哎,她来的时候是个冬天,听别人这孩子都冻僵了,后来顽强的活了下来,我们院长给她取名于晴,希望她以后的人生都是晴天。”
“魏以山。”王警官叫着坐在一旁的魏以山,魏以山跑了过来,瞪着眼看着王警官,他有些害怕,依偎在老师的身后。
王警官蹲下身子问道:“为什么不跟小朋友们玩?”
魏以山不说话,只是弓着身子往老师的腿边钻。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王警官从包里取出一只玩具枪道:“喜欢么?”
魏以山看着玩具枪很想拿,却不敢要。
老师接过玩具枪将它递给了魏以山:“快,谢谢警察叔叔。”
魏以山依然不说话,只是盯着玩具枪。
“呵呵,小孩子嘛,玩去吧。”王警官站了起来又走到穆寻芊身边,将一只洋娃娃摆在穆寻芊眼前:“寻芊,看看我是谁?”
穆寻芊惊喜的夺过娃娃,抱在怀里叫道:“王叔叔。”
“哎。”穆寻芊再见到王警官的时候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王警官将她抱在怀中,对于晴道:“这次叔叔没给你带礼物,你们一起玩好不好?下次叔叔补上。”
于晴点点头道:“叔叔,你等等好不好。”
王警官笑道:“好啊。”
穆寻芊抱着洋娃娃看着于晴回了房间进而扬起笑脸问道:“王叔叔,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穆寻芊似乎觉得王警官是认识爸爸妈妈的,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个期限。
王警官看看福利院老师无奈的表情道:“会来的,他们很忙,忙完就来了,寻芊要听话,爸爸妈妈才不会担心。”
“恩,于晴姐姐也是这样说的。”穆寻芊摆弄着洋娃娃,听到父母不来探望自己的消息似乎有些失落。
于晴从房间转着轮椅出来,手里举着一摞画道:“叔叔,能不能把这些画帖在父母扔我的地方?是在康安路上。”
王警官接过于晴的画,足足有二十多张,王警官一张一张看着,都是于晴画的。上面画了于晴被抛弃以后在福利院的生活。画中,她都是充满了笑容,坐在轮椅上的笑容。
“好,我会贴在上面。”王警官知道,于晴想让父母看见,哪个孩子不想回家呢?她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来接自己走,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于晴姐姐,我们这里的孩子是不是都是没人要的?今天西明说的。”穆寻芊想到今天在花坛里,穆寻芊跟洋娃娃说话:“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啊?我都等了他们两个月了。”
西明听完便哈哈大笑:“穆寻芊,你是孤儿,我们这里都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听说你爸爸妈妈都死了,他们怎么还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