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手指动了,阿莉,快快快,去叫陈医生。”
“终于有反应了,谢天谢地,好好好,我马上去……”
我好像睁不开眼,眼睛很难受,拼命撑开眼皮子,我眼前全是一片白,头顶好像有一盏灯,逼的我眼睛睁不开。一会儿又人影绰绰,一双双飘在空中的眼睛都盯着我,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脑袋像炸开了一般的疼痛,呼吸也被压迫着,身体无法动弹,这样窒息的感觉让我难受得想流泪,可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想挣扎,我想逃脱,为什么?挣不脱?
我不喜欢这样的像消毒水一样的味道,我厌恶这眼前的苍白色,呆在这里越久我就越觉得痛苦。璃呢?你在哪?璃?
我努力挣扎着,眼前的苍白色终于褪去,一点一点消散。这一定是个梦,一个噩梦。
我闻到了熟悉的杨桃气息,深入心肺的杨桃气息。璃在担心我,他还在,还在就好。可眼前隐隐约约的璃的脸却又消失了,杨桃气息被铁锈的腥味代替。我浑身虚脱无力。好难受。
天是青黑色的,日是诡蓝色的,月是血赤的,地是暗红色的。一座被腐蚀得摇摇欲坠的桥,横跨在一条棕色的河上,桥前挤满了半透明的人影子,一个衣不蔽体,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桥头,搔手弄姿,时不时发出几声娇笑。
河的对岸,是个岔路口,通向三个方向,
每条路前都悬着一些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分别着了红,黄,蓝三种颜色。人影子一个一个上了桥,那女人像陪酒小姐一样喂他们一个一个喝下了黑碗里的不明液体,之后半透明的人影子像被染了颜色,红,黄,蓝,再分别走向相对应的路。
虽然我身体没有力气,但仍旧不能影响我在心里的吐槽,这桥怎么不塌?那女人比我那个抛弃我的妈穿的还要夸张。这地方的色调真不舒服,用错滤镜了吗?我正纳罕,他们用的都是同一只碗,真不讲卫生,那女子突然朝这边怒喝一声:“大胆!还不速速退回!”
随着人流的我望望周围,她说的是谁?
接着我被一道红色闪电击中,头像被利器击中。哎哟,这下可完了。
还好我没有被闪电打傻,因为我睁开眼时看见了那个奇怪的金氏锡,她跪在香案前祭了三柱香,口中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千苴灵阜,天地同修。弟子金锡,睹险解囊,天命有动,星宿移转。愿以吾身,补之吾过。幸得福荫,师祖安哉。”
其实我并没有这样好的耳力,能将她说的话全数听懂,只是伴随她唇瓣张合,那些话以金色楷字的模样一句句浮于空中,颇像电视剧里唐僧念紧箍咒的情景。在她语毕并叩拜三次后,那些字朝我脑门扑过来,莫名的恐惧让我抱住头叫喊出声。
“啊!”
又要完蛋了!
再睁眼,周围又变了。我周围是罗绮重幕,牡丹色的帐子上是鸳鸯戏水图。帐子被人掀开,有个人面如抹炭,双目清黑,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又来一个梦?还梦到璃?这连环梦还真是接连不断,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我索性不去管了,润润眼睛翻过去接着睡。
可那块炭不甘被无视。
“还是这般爱装睡。”是杨桃气息,是我的璃的杨桃气息。他的脸稍微恢复了一点,比之前不黑了一点。
“这不是梦吧,璃,你的脸好黑。”
璃的脸又黑了几黑,压上床,双手撑在我脸旁,虽怒却忧道:“我说你再不醒来,我就会杀了那个锡,刚才她马上要死在我刀下了。”
“我真的醒了吗,璃?”我脑子抽风一般,问道。
璃忽然一刀划破我的脸,也不知从哪抽出来的。我惊痛,向他的脸抓去,在我快失去意识时,我看见,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大概是一瞬吧,也有可能是几瞬,总之,很快我又睁开了眼。
又是这张床,又是脸黑如炭的璃,我摸摸脸,脸还在,可心下里对刚才的那一幕还存几分忌惮,于是我摆出自卫的姿势,朝墙靠去。璃的眸子里却尽是温柔。
“雪,怎么了?”璃特有的温软的声音让我心里辛酸,放下防备。
“雪,是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
我心里崩溃,扑进他怀里,哭道:“我梦到你要杀我。”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我不由得抖起来。眼泪不是流出来的,而是成股冒出来的。
璃摸摸我的脸,吻了一下。
“傻瓜,”他还是那样的轻柔,我心得以稍安了,可语气一转,“我就是要杀了你!”
心脏一凉,一把匕首从后面穿透我的心脏。狠狠抓向那张脸,果然又是一张人皮面具,又是那张陌生的脸。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究竟被什么魇住了?
再度睁眼,场景依旧,璃又用刀子捅了我,就这样重复了好多好多次,虽是疼,但也觉得,好枯燥啊。到后来,我直接摆出待宰羔羊的姿态,说:“来吧,这次捅哪?”
又被捅了几次,面具下的那张脸都被我认熟了。
难不成我上辈子其实是一卷胶带?被人不停捅?
许是老天爷看见我浑身被捅得个遍了,这次睁眼,终于没有罗绮重幕了,鹅黄色的床帐旁,锡似笑非笑地说:“果不其然,你现在才醒。”
“哦?那我再睡会好了。”我是真的挺累的,被人杀了这么多次后。
可能我天生便是这样找不到重点。我摸了摸那鹅黄色的东西,看起来像雪纺布一样,可摸起来就不同了。入手极丝滑,很薄很轻,还凉丝丝的,真舒服,索性开口:“这料子哪买的?真是不错的料子,真想拿来做条裙子。”
锡不理会我的不在状态,轻哼一声,说道:“我叫那望妻石先且出去,你就会醒转,可他还与我动手,也是活该你现在才醒来。”她撅嘴挤眼地说完了一段很欠揍的话。我不再怀疑这是梦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笃定,我只知道,我终于醒过来了。
这女孩性格虽古怪,但也不令人讨厌,我全然不顾自己之前还对她那么忌惮,戏谑地开口:“你这是嫉妒我咯。”
锡像个孩子一样瞪我一眼,转身走了:“躺那别动,你的手指已经好了,可别再这么蠢了。”
我听话地躺那不动,偷偷地动动手指,还是很疼。我应该暂时安全吧?若是那锡要害我,在我昏迷时就该告诉他们,而我就不会还安全地躺在这,她应该对我没什么敌意吧。我安慰着自己。
云帐露出一条缝,一个像炭一样的脸挤进来。我突然肉疼,本能地抖一了一抖。
忙闭眼别过脸,我随口说:“你要捅哪?来吧。”
没想到璃真的欺身上来,微怒。
“我说你再不醒来,我就会杀了那个锡,刚才她马上要死在我刀下了。”
我又是虎躯一震。
讪讪地摸摸鼻子,我说:“可她活下来了。”
“对呀,你终于醒了。”
璃也并不反常,看来我还安全。至于以后,再说吧。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