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对薰儿管教无方,醉颜姑娘就不要推脱了。”皇帝不给醉颜再次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既然如此,醉颜谢过皇上。”
马车上一路无言,醉颜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了端王府,却恰巧看到端王从外面正走进王府。
端王看见醉颜从皇帝的马车上下来,心中有种莫名火气。
“醉颜姑娘留步,”皇帝随着醉颜下了马车,似是未曾发展站在王府门前的端王。
“醉颜姑娘想必知道我皇弟为何接你入府,他认为姑娘是琉璃,但朕却不这么认为,薰儿十二年前突然从护国寺中回宫,以醉颜姑娘的聪明,该知道朕的意思。”
醉颜当然明白,不过如此甚好,自己也免去被端王有意无意的眼神骚扰。
“醉颜从来没想顶替琉璃公主,至于端王爷为何认错,醉颜也无从得知,倘若没有其他事情,醉颜先行告退。”
皇帝没有再挽留,也没有看向王府,直径上车,返回皇宫。
醉颜走到端王面前时,端王还在回味皇帝刚才说的话。
“王爷,夜深了,快些回府休息吧。”醉颜俯身行礼,没有看到端王复杂的眼神,以及付漓略带兴奋的眼神。
端王没有回话,反倒是踱步回了屋子。
难道我找错人了?薰儿才是琉璃?可是,琉璃从不是薰儿那样的性子。正当端王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脑海突然闪现琉璃独一无二的胎记。
“付漓。”
“属下在。”黑暗中,付漓低声答道。
“寻个机会,查看醉颜左肩后是否有一颗四瓣的花状胎记。”
付漓虽然知道偷窥女子身体的事情很不雅观,但是端王吩咐,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是。”说罢,付漓又隐身进了黑暗。
醉颜刚走进屋子,胸口就一阵刺痛。
“你要是不甘心就出来!”
醉颜本是吼身体里的那个执念,不想把刚到屋顶的付漓吼了出来。
看到付漓,醉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付公子深夜前来,所谓何事?孤男寡女,难免被人误会呢~”醉颜轻佻的语气,让付漓的脸又红了。
“付…付漓奉…”唉,主子交托的任务怎能随意告知他人。
“姑娘可是要沐浴?”付漓想了想,问了一个想瞬间自刎的问题。
“嗯?是,难不成付公子专程来看醉颜沐浴?”就喜欢付漓一脸清纯无害的模样。
“不…不是,我…付漓只是来看看姑娘有什么需要…”
付漓啊付漓,你脑子是被吃了吗?这等事情都是下人来做,你一个护卫,这么说,不是有点太牵强了吗?
“哦~”醉颜也不点破,顺势接下话,“王爷招待很周到,劳烦付公子了。”说罢,醉颜对着付漓嫣然一笑。
“既然无事,付漓先行告退。”
醉颜看着付漓走远,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木桶。
一心专注沐浴的醉颜,自然没发现再次回到屋顶的付漓。
即使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付漓还是得完成任务。醉颜背对这付漓,也方便让付漓查找胎记。
不知为何,在发现醉颜背上光洁无瑕时,付漓心中松了口气。
就在付漓离开那一刹那,醉颜手伸向背后,轻轻撕下一片薄如蝉翼的假皮肤。那张假皮肤下面,赫然是一朵深紫色的四瓣花朵。
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至于让逐夜强迫自己在背后粘上这个东西。
醉颜小心清洗那张假皮肤后,又将其小心粘回原处。
“你看仔细了?”端王有些不甘心。自己找了那么久,怎么醉颜一被带回府,薰儿就成琉璃了呢?
“属下看的很清楚,醉颜姑娘背后确实没有任何胎记。”
“罢了,你去办另一件事情吧。”端王有些不相信,薰儿自小在护国寺长大,也确实在琉璃国出事后回宫的,可她国家被灭,怎甘心…
端王一夜无眠,醉颜倒是睡得安生。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想必端王会进宫祝寿,醉颜刚想今天可以趁着没人打搅出府游玩,便被人通知了要与端王一同进宫。
“难不成又让我当丫鬟去?”醉颜虽是不愿,但也不能拒绝,匆匆吃过早饭便离开屋子。
刚走出王府,就见端王侧立于一辆马车旁,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
“醉颜参见端王爷。”不等端王发话,醉颜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古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果然,端王只是看了眼醉颜,转身上车。
“付漓,早啊~”醉颜路过付漓时,又忍不住对他捉弄一番。
付漓本是专注于马车,听到醉颜语气轻佻地问候,白皙的脸上又泛出红晕。不过看着他起伏的胸口,这脸红怕是被醉颜气的。
早晨一出王府门,端王脸上便阴云密布,尤其是在听到醉颜同付漓打招呼的语气之后,脸色更黑。醉颜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也没有闲的去问他。
马车里的气氛似乎比昨天晚上醉颜回来时,皇帝马车里的气氛还要尴尬。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醉颜第一个先跳了下去,引起周围人的一片惊呼。
“站住。”端王下车后,叫住了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醉颜。“这里是皇宫,不是王府,更不是玉楼,若不想白白丢了性命,便跟紧我,守好这宫里的规矩。”
“是,醉颜多谢王爷提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端王的话中有着弄弄的醋意。
一国之母生辰,来祝贺的必然不少,醉颜虽然见过不少世面,但对这皇宫还是充满好奇。听闻薰儿公主在送完礼物后被太后叫去,宴会上少了薰儿公主,对醉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监用尖细嗓音穿破云霄,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沉寂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毫无新意的开场白,配着同样毫无新意的节目,许是在王府中吃食和宫里别无二致,醉颜面前的精致点心也难以勾起她的兴趣。
皇帝在中途便以政务繁忙离开了,醉颜也正准备找借口离开时,皇后却发了话:“听闻端王身中剧毒,本宫甚是担心,不知如今是否已经解了那毒?”
“承蒙皇后娘娘记挂,本王毒尚未被解。”端王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中毒的并不是自己。
“端王可要加紧让太医们诊治,不知可否找到下毒之人?”
醉颜听此,转头看了眼端王,恰巧端王正看向她。如此一来,让醉颜惊出一身冷汗。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这等不吉利的事情就不必追究了,免得扰了众人的兴致。本王听闻皇后娘娘对乐理十分感兴趣,前几日本王偶得一女,此女不仅能歌善舞,而且能用器皿奏乐,想来皇后娘娘会喜欢。”
听前半句醉颜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端王算计了进去,怪不得今日要带自己入宫。
皇后听此兴趣大增,便不再追问端王中毒一事。“哦?可是你身旁的那女子?”
端王看向正咬牙切齿的醉颜,心情似乎有些好转。“回娘娘,正是此女。醉颜,今日便为皇后演奏一曲,算是你送上的贺礼。”
这话一点没有让自己拒绝的意思,醉颜只好应和,随即吩咐身旁的宫女准备器皿。
醉颜的器皿奏乐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城中听到传闻,可惜人在演奏过那一次后便被带入了王府,难得一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众人当然要洗耳恭听。
“醉颜献丑了。”醉颜走向台中,对皇后行了一礼后,便落座在桌后,并将桌上的器皿分别倒入不同的酒水,一阵试音后便开始演奏。
器皿清脆的声音让殿内的众人心中一阵清凉,宛若走入郊外,远离了世俗纷争,再加之醉颜在器皿的材质选择上多了几种,使得乐曲更加回转曲折。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牧笛悠扬
催行人断肠又泪如雨下
浅浅池塘锦鲤成双
风缠绵着刮听一夜落花
生死茫茫雪衣如华
伶仃的白发梳弄着牵挂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荒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流云流走我指间的沙
风吹旧了黑白色遗画
你种的柳新长了枝桠
莺飞草长又一年春夏
流萤四散殇歌安详
远行的灵魂已不再回望
杏花村庄炊烟初上
哪一程琴声弥散了天光
……”
单一的奏乐不免单调,醉颜突然想起十二年前似乎也是今日,先帝下令以周边小国为筹码,许众皇子以此争夺太子之位。
乐调悲凉,醉颜没敢大声唱,但这微小的声音还是传入的端王的耳中。端王看向台中演奏的醉颜,深思起来。
一曲完毕,众人在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妙啊,真是妙,这些器皿竟然也能成为乐器,演奏出这等乐曲,真是妙哉。”在座不知哪位臣子出声,引起众人附和。
皇后回味过后,对醉颜的表现甚是喜爱,下令赏赐。
而醉颜在回自己位置上时,看到端王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他不会是听见了吧?算了,一首歌而已。醉颜没有细想,谢过赏赐后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醉颜,你真的只是醉颜吗?
一连几日,醉颜除了在用膳时看见端王,其他时刻都是自己在王府闲逛。
听闻王爷在广招天下名医,只是这浮杀阁的毒,岂是一般名医能化解的。
醉颜刚刚走到王爷的书房前,就见付漓身后抬着一位灰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醉颜姑娘。”付漓稍作行礼,便带男子走出书房。
“这是第几个了?”
“回姑娘,是第七个了。”醉颜身边的小丫头小声答道。
“赏金还真是能让人连命都不要。”说罢,醉颜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别苑。
只要是进去的名医,治不好王爷的病,就是被人抬出来的。明知道送死,这些人还一个接一个的来。
“站住!”醉颜正走的出神,突然听到身后的呵斥声。
“醉颜见过薰儿公主。”薰儿公主气势汹汹,看来自己加害端王的事情她知道了。
“狐狸精,知道本公主是王爷的青梅竹马,竟然还敢留在这里勾引本公主的胤哥哥!今天我就替胤哥哥杀了你这个下毒的狐狸精!”
薰儿公主不等醉颜反应,伸手就向醉颜打去,醉颜闪躲不及,又不能出手反击,只能狼狈避让。哪知两人拉扯到了湖边,薰儿一个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救命…救…救命啊!”薰儿公主在水中挣扎,而醉颜则知道自己上当了。如果没猜错,这一幕肯定让端王看见。
“醉颜你在干什么!”果不其然,端王看见薰儿落水,立刻跳了下去。
醉颜无言以对,只能静立在水边。付漓则有些失望地看着醉颜。
等薰儿被端王救上来时,早已晕厥过去,手中死死拉着端王的衣服。
“来人!把醉颜关入别苑,没本王的命令不许出苑!”说罢,端王抱着已经昏睡的薰儿大步离开。
付漓很奇怪醉颜的态度,自从薰儿公主落水到端王离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乖顺的让人怀疑。
端王小心翼翼地将薰儿公主送入房中,刚想离开,却发现薰儿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衣服。如今两人的姿势不便让下人进来,端王只能亲自替薰儿把衣服换掉,同时也可以证实……薰儿到底是不是琉璃。
每次接开一件湿衣服,端王的心就紧一下,如果薰儿是琉璃……
当端王看到薰儿后背深紫色花瓣胎记时,除了兴奋,心理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薰儿,琉璃,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还在怪我灭了你的国家,杀了你的亲人吗?”端王轻轻抚摸着床上熟睡人的脸,害怕这一切都是梦。“琉璃,你可知,屠城并非我意,当我得知手下屠城之时再赶去阻止,一切都晚了。幸好,你逃了出来,即便你恨我,但你还活着。”
装睡的薰儿听此,心中大吃一惊,这事一定不可以让真正的琉璃知道,无论真正的琉璃在哪?她都不可以活着。
本以为关入别苑只不过失去了行动自由,谁知,自打醉颜关进别苑,连送的饭也是已经变质无法下咽。平时打扫的下人更是不见踪影。
今天是第二天了,醉颜滴水未进,已经觉得要再次魂魄离体了。
付漓进来的时候,醉颜正趴在桌子上,快要晕过去了。
“醉颜姑娘,醉颜姑娘,你醒醒!”付漓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摇晃着醉颜。
“付…付公子。”醉颜早已没了调戏他的心情,只是虚弱的摊坐在椅子上。
“我…我给姑娘带了吃的,姑娘先吃些。”说着,付漓将放在一旁的包裹递给醉颜,刚想倒水,却发现壶中一滴水都没有。
“醉颜姑娘先吃着,我去打水。”
醉颜看着手里的包裹,里面是还温热的烧饼。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付漓进屋时,就看着醉颜对着烧饼流泪。“是…是不好吃吗?你先垫垫肚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只是,想起小时候,我快要饿死时,也是一位哥哥递给我两个烧饼。只不过,也是他,亲手把我送进了青楼。”这故事编的醉颜自己都深信不疑,尤其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更加应景地挤出了眼泪。
付漓见她哭得伤心,犹豫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没想醉颜没有反抗,反倒是哭得更厉害了。
“罢了,醉颜本就是没人疼爱的女子,如今能有幸被赎身,又能奢求什么呢?”挣脱出付漓的怀抱,醉颜佯装坚强地抹了把眼泪。
“醉颜姑娘别这样说,王爷只是一时生气,等他气消了,自然会让姑娘出去。”付漓面对这样的醉颜,有些手足无措。
“嗯,醉颜虽是青楼女子,但多少有些姿色,在王爷身边时间不长,可我信他还是不会弃我于不顾的!”醉颜满脸希望,而这希望刺痛了一旁的付漓。
也是,自己不过是一个永远不能自已,只能服从命令的护卫,醉颜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不对,付漓,你最近怎么了,醉颜喜欢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付漓皱了皱眉,抛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当日事情发生时,你怎么不反驳?”
“反驳?”醉颜轻笑,“当时的情况只能越抹越黑,薰儿公主既然敢这样做,自然就想到了后果,我反驳又有什么用呢?”
“好了,不要想了,薰儿是他的妹妹,而我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单是身份悬殊,无论谁对谁错,王爷都会向着薰儿公主。”醉颜起身,整理好自己的容貌,有些轻佻地看着付漓。“这位公子,醉颜今日可入得了您的眼?”
付漓本还没转过落水一事的弯,如今醉颜这般吓他,付漓瞪了她一眼,便落荒而逃。
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薰儿,无论你能不能成琉璃,这笔账,我终究是要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