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纪连城站在聚贤厅门廊下抬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他的眉头因常年皱眉留下的深深的眉间纹,眼角也已爬上了细密的纹路。惊花虽然离家也有月余,但身边有吴奔雷,应是无碍。可这些天,他总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没有来由,就像潜伏着暗影,冷不丁要将人吞噬。
“纪大哥,这些天可有吴哥的消息?”从走廊走过来一名中年女子,粗布衣衫,面容娴静。
“没有,按日子,惊花他们应该是再过半个月就回了。”纪连城露出温和的笑容。
“恩,也不知小花儿在外习惯不习惯,吴奔雷一个大老爷们,哪懂得照顾女孩子。”赵梅有些担心,这是惊花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她这些天,依旧是天天把惊花的房间收拾一遍,更换了她最爱的茉莉香囊。
“让她在外磨砺磨砺也好。不过宫家堡似乎也没有消息。”纪连城皱皱眉。若是以宫云若的性子,惊花与白羽的大事已定应是有消息过来。
“怕是忙于准备大赛之事,无暇顾上这边罢了。”赵梅劝慰道。她知道纪连城的心事,纪大哥忧心的太早。她对惊花从小看到大,她怎么不了解惊花?惊花年纪尚小,怕是对男女之情都是一知半解,这次宫家堡之行,以惊花的脾气未必能如纪大哥所愿。
“也是。”纪连城答道。但愿如赵梅所言,他心想。
宫冬雪一行人自惊花离堡的当日便出发往仁义庄,因鹿老年长且腿脚不便之故只能乘马车出行。抵达安城的时候,已是次日黄昏,留在安城的一名宫家堡弟子向宫冬雪汇报了惊花的行踪,另一名弟子已追向溪镇。宫冬雪另派了二名弟子速速追去溪镇,务必把惊花带回。
天色已晚,宫冬雪一行人随行人数众多,便包下了城里最好的云集客栈,暂作调息。宫冬雪虽然在晚宴时饮了两杯,但神志却清明的紧。他回到房里,刚解开外衣,便听见有人扣门。
“何人?”他以为是晨曦,想是与他商议路途的安排。
便过去开门,一开门便见到美目含情的柳飞烟。他剑眉一挑,但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冷淡模样。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让飞烟进去的意思。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病。”柳飞烟的声音轻且媚。
“不劳飞烟姑娘费心,还是请回吧。”
“哦,那我问问晨曦公子是何种解毒之法。”柳飞烟浅笑的看着宫冬雪。
宫冬雪冷面无语,半晌,便侧过身子让柳飞烟进了房。客栈的陈设简单但清雅,宫冬雪住的是最好的上房,有厅有房。柳飞烟带着巧笑,自顾自的坐下来。而站在一旁的宫冬雪却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他神色冷淡,毫无待客之意。
“冬雪公子这么快就忘了飞烟的心意,在宫家堡你可是答应我让我解你的毒。”柳飞烟语带娇嗔,这个冰块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已寻得解毒之法,多谢飞烟姑娘。”宫冬雪眸子一黯。
柳飞烟也不言语,款款走到冬雪身边,纤指搭上了他的脉搏,再看了看他的左臂处的红线并无半分消减。
她眸光如水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从来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心中只有你的宫家堡。我不知你寻得何解毒之法。但我要提醒你,你中的毒性之剧不逊于无影散。若是你未及时解毒,怕是也难免落得肠穿肚烂的下场。”美人如画,樱唇轻启,说出的句句却森冷异常。宫冬雪的面色一变,但并未接话。
“今天我来是给你送药,这样虽解不了你的毒,不过也是能压制住一段时日。你从前所服之药根本就是以毒制毒,导致你的毒性愈深。”柳飞烟从袖袋中取出一只五彩琉璃瓶,递到宫冬雪手中。
“这个世间我柳飞烟除了我娘便只认定了你,我不允许你如此亏待自己。”柳飞烟在宫冬雪的耳畔轻声道,吐气如兰,女子独有的体香让宫冬雪心神一荡。
说完柳飞烟便浅浅一笑,转身欲走。宫冬雪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轻轻一带便把柳飞烟带入怀中,他的双眸直视柳飞烟道:“你确定你认定了我?你可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他的身形笼罩着她,她看的到他眼中闪耀着捉摸不定的光芒,他笑了,笑的让柳飞烟心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宫冬雪。
“你也莫要把我当做那未经世事的纪惊花。你是怎样的人,我柳飞烟还看不出来么?”柳飞烟嘴上虽硬,但心中却早就没有当初那份笃定。
此语一出,宫冬雪将她轻轻推开,他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不多时他又恢复当初的冷漠,柳飞烟见此情形,顿觉懊恼。今日良辰美景不正是她心中所想,这节骨眼提那个笨丫头干嘛。
“今日夜深,明日还要赶路,飞烟姑娘还是早些休息便是。”宫冬雪下了逐客令,背对着柳飞烟,看不出神色。柳飞烟一跺脚便推门而出。
次日清晨,宫冬雪一行人用过早膳,便从安城出发南下溪镇。未到黄昏,宫冬雪便到达溪镇,先前派来的三名弟子向他汇报寻遍溪镇也未寻得纪惊花。宫晨曦也在一旁,急道:“这么大个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从安城到这,她纪惊花轻功在高也快不过你们几匹骏马!你们是怎么找人的!”宫晨曦因为宫云若之死,整日怒气冲冲。
“晨曦,稍安勿躁。我且问你们,纪惊花是否未在溪镇停留而已南下了?”
“三公子,小人一打听到有白衣女子南下,便快马加鞭敢到溪镇,在镇南门守候至今,任何南下之人都躲不过小人的眼睛。”最先到达溪镇的弟子答道。
“溪镇可有另出路?”
“并无.安城倒是有。”
“可有派人查问?”
“未曾。当时小人也是听酒馆里的掌柜说安城南下出了去溪镇还有城西码头。但一听说有白衣女子去了溪镇,小人也未细想就直接赶到溪镇。”
宫冬雪冷哼一声,面降寒霜。
此人顿时吓到跪倒,直道:“小人这就返回安城,去追查此事。”
“不必了。历练江湖也不少时日,中了别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却毫无觉察。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宫冬雪不怒自威。
“没想到几日不见,这纪惊花竟让人刮目相看。先是夜出宫家堡,现如今又甩掉了我们。”宫晨曦诧异道。
“看来纪姑娘必然有高人指点。现在她必是走了水路,我们更要快马加鞭了。”宫冬雪看着宫晨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