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寄人篱下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有令二女就此罢休。
“紫颜姐，星慧公主，我并没有这层意思，还望你们明鉴。”浩奇又忍不住瞧了一眼被男子扶起的艾泽，她那任人宰割的模样，多像当初的自己啊。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不住地握紧了双拳。
晚风吹起枯黄的草叶，发出沙沙的异响，撩拨着心弦。
“浩奇，别废话了，你们不想出来玩，就给我滚回去训练。”冷冷的话，冷冷的人，也是他们冷冷的源泉。
“遵命。”浩奇咬了咬牙，右手一招，一束灰黑的光线落在艾泽的胸膛上，一缕缕墨色的魔纹不断蔓延着，眼看就要包裹住她的全身。
“唔……”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将艾泽从迷糊中唤醒，她诧异地看着不受控制的身体，声音微颤地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同时，她等待着下一次的剧痛，却没有了知觉。
可是，即便是她最后的问题，也没有人搭理，唯有那位同龄的女孩说了句，“别担心，这或许是你的机缘呢，待会儿你……”然而，还没有听完，听觉也接着消失，只看见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一副清纯可人的小萝莉模样。
他们要把我变为侍从，艾泽的内心这样回答着。“不行，我不接受，我并没有惹到你们，是你们无缘无故在此放火，你们知道它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只是喊了几句救火，你们便以命相胁，现在，你们又如此对待我，在你们眼中，天理何在？人权何在？”艾泽的反应非常激烈，就像是美丽的花朵在死亡前醉人的绽放，是的，她已经无法再出声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听从的人，从小就不是，她记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她的主人，只能是她自己。此时的她很无力，仿佛被人推入火山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不过，死的不是躯体，是灵魂。
“由不得你。”这男子仿佛是天生的魔鬼，他刀锋般的双眉微微一皱，淡淡地说道，“浩奇，还不快点？”
浩奇也实在是难以违抗，虽有些不如意，但也在琢磨着以后还有机会改变。他控制着那些魔纹，不一会儿，就在艾泽的左肩处聚集成一点。“创世女神见证，神圣的主从契约就此缔结，愿我们彼此真诚相待，永不背弃。”紧接着，一束强烈而带着神圣的光芒将艾泽笼罩，可惜她没有任何知觉，感受不到这仿佛在暖阳里畅游的舒适。
就在此时，艾泽的脑海里传来了那名男子的声音，他平淡地说着，“不要试图反抗，否则你会死得很惨。”连这是都不忘记警告吗？
渐渐地，艾泽失去的感觉复原了，下一刻，她就迷恋上了这种徜徉在温暖里的快感。
“你似乎恢复感觉了，会有刺痛感，你必须忍住，听明白了吗？”男子的声音还会传来，不过艾泽可没有再理睬他。
和风，春阳，这是她最喜欢的环境，与这名男子所说相悖的是，这道从天而降的光芒并没有带给她任何痛苦，有的，只是温馨的回忆与身心的轻松。
……光芒依旧持续着……
“三刻钟了，这绝对是史上最奇葩的一次契约缔结仪式了，我记得我当初用了不过五秒而已。”星慧公主伸了个懒腰用甜甜的嗓音说道。她记得族里祠堂烧饭的老太婆说，时刻保持萌态的女孩，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紫颜一直都不是太在意这件事，如今却莫名地着急起来，那名男子则略有所思。“不可能的，即使她再抵抗也不可能这么久，45分钟是什么概念？族中没有这样的记载。”紫颜对男子说道。
“她燃烧了灵魂么……”
“你说的也不对，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燃烧，星河，你都糊涂了。”紫颜注视着那个沐浴在光辉中的身影，她能做的，只是等待，尽管，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在乎这个女孩。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星慧公主手中逐渐黯淡的一号机，那台今日立下大功的一号机。一号机有很多种实用功能，比如洗去无魔力者的记忆，短暂禁锢魔力者的行动，寻找魔力者等。一开始星慧公主没有开启寻找功能，所以当她靠近艾泽时，系统就自动启动了”禁锢魔力者”，才有了这样的局面，这确实是意外之喜，或者说，命中注定也无不可。
深夜的星空灿烂无比，闪闪烁烁的他们，也是一片哗然。
“小妹妹，你为什么不想被契约呢？要知道，你会得到很多好处。”这位一袭冰蓝色长裙的绝色美女淡笑着继续说道。
“地府的接待使，你知道吗？在我们的世界里，‘契’字底下是’犬‘，我艾泽是人，不是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艾泽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如这位美女所说，她反正已经死了，再怎样，也无所谓了。可下一刻，她就一副惊讶的表情，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和那个凶神一样？为什么我……”
话才说到一半，就又被这美女打断了，“小妹妹，该知道的，你会知道的，知道吗？”接着，她又继续她那段无法让人听懂的话，艾泽只是感觉这段话很神圣，比神灵都要神圣，她是聆听者，她必须虔诚。“说话。”
“为什么？”艾泽缓过神来，面对这个号称地府接待使的美女各种要求，她实在没找到拒绝的理由，这个女子，太强悍！
“说！”又是出人意料的情景！这美女一改先前玩笑意味的话语，倏地转身，下一秒，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架在艾泽的脖子上，与少年纯粹的警告不同，，那股浓重的杀气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她下一刻，就要“咔~”。
艾泽脊椎一凉，冷汗冒了一身，“我不是死了吗？你的剑对我又有何用？”
“呵呵，”美女反将长剑贴地更紧了，“你可以试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戏谑的语气在她口中是那样的自然，她盯着艾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愿意。”说完，艾泽便捂住了泪面，所有坚强筑成的心墙，在此刻崩溃了。美女的神色僵硬了一瞬，凰影早已被她弃在一旁，她伸出左手，拍了拍艾泽的肩膀。
艾泽的内心在此时莫名地颤抖着，不比八级地震好多少。地府接待使的手很温暖，仿佛那逝去已久的感觉，回来了。于是，心墙崩塌地更为猛烈了。
“孩子，有些事不能藏在心里，否则你的小心脏会受不了。”如果艾泽抬起头来，她一定会看到此女最为真实的目光，那是三月化雪的暖阳，平凡，自然，但不失神圣。
大概是此女的话触动了艾泽最后的底线，想到既已身死，也无需在顾忌什么，那就……那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去见阎王爷吧！于是，顷刻间，她成了泪人。美女也就这样任她流泪，并没有从旁劝慰，这些年来，她的坚强，早已看在眼里。
老天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让她摔下了高台——她是早产儿，先天发育不完全，肺部与心脏发育不完全，身体各部分逊于常人，她有那样拼命的日子，虽然她真的不记得。体弱多病是命门，注定了某些事是不可能的，比如当今学生最痛苦头疼的一件事，考试。好在老天也并非那样绝情，对这样的女孩多少有些怜惜，她有很聪明的脑袋瓜子，鬼点子自然也数不胜数，学习也是强项。这让孤身一人的她有了依靠，在学校这个微缩的社会里，要么你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女，有财力雄厚的父母，要么你是帅哥，美女，自有人挡在你的身前为你遮风挡雨，要么你就必须是学霸，大可独挡一面，否则，迎接你的，将是无法预料的不安的生活，又或者，你甘愿被人无视，喜欢被人遗忘。
艾泽是个穷孩子，也是个苦孩子，这是她母亲常说的。她很欣慰她可以凭借政府微薄的助学善款撑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工作的日子，三年来，居然还好好地活着。贫苦的生活让她学会了生活自理，精打细算，她胆大心细，步步为营，小小年纪深知社会水深，不过，她为了将来很好地适应社会，在学校都以社会法则要求自己，结果与同学闹了不少矛盾，这也是略失人意的地方。
她强迫自己像个男孩子一样坚强，完成着一个又一个计划与目标，她把无数辛酸压进了肚里，晚上再默默地把他们消化，消化不了的，再让它们化为热泪打湿枕巾。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堪堪金钗的少女，终究有一颗水晶般的心灵，澄澈，透明，美丽，但也易碎。
今天的无妄之灾让她到了崩溃的边缘，让她又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她12岁啊，敢问，12岁的女孩子们，有几个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的？以前，她为了排解生活的压力，将美好的心愿遥寄飘渺的星空，于是，她成了半个天文爱好者，半个狂热的天文爱好者。现在，她终于攒够了钱，可以一睹星空的娇颜了，却不想这样的日子还未足三月，她就拜别了买个让她历经坎坷的世界，是命不好啊。
美女看着艾泽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打湿了衣裤，不知怎的，眼眶也凉丝丝的。她递过去一张纸巾，问道，“哭够了吗？”
“够了。”艾泽定了定神答道。心想着，自己在地府表现地这样懦弱，阎王爷会不会看自己很不顺眼？
“够了么，那就从哪来，回哪去吧，阎王爷说今天放假，地府拒绝接客。”美女噗嗤一笑，打趣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地府也有节假日？”艾泽顿时有种被欺骗了的觉悟，一种叫无语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她的心。
美女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黛眉一挑，说道，“怎么，你这个客人还嫌弃不成？”
“那……”艾泽这才真正静下心来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以乳白色为基调的空间，在这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相较之下，这名美女的冰蓝色衣裙就显得尤为突出，仿佛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同时，又是最为主要的一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地府。”美女嫣然一笑，答道。而后，她又拾起方才被她扔在地下的那把名为凰影的长剑，火红的剑柄，暗红的剑身，红的是那样的妖异。
诧异！艾泽又一次被颠覆了想象！只见美女拾起凰影后，一团暗红的光芒闪现，接着——接着那把剑变得和小拇指一般大小，安静地躺在美女的手中！她又从衣袖上扯下一根丝线穿过袖珍小剑剑柄上的小孔，然后——然后郑重地戴在艾泽胸前。
“好不容易来地府一趟，算是留点纪念品吧。”美女又拍拍艾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回去后，我希望你能甘于寄人篱下，有些事，忍过去，你就是胜者，将会拥有更广阔的前景，反之，死无葬身之地。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艾泽，你说是吗？”
艾泽聆听着，像个花痴一样，她望了望美女，点下了头。“请问，你的名字是？”
“叫我苗姐。”
“是，苗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一定会的，地府欢迎你。”只见苗姐一拂长袖，艾泽知觉天旋地转，再顾四周，夜色是那般的浓重，那几个令她颇为头疼的人，正齐刷刷站在她的身旁。
“其实，我们一直都相见着。”待艾泽走后，苗姐望着那混沌的天际，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