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请我喝一杯酒吗?”那女人开口说话了,清秀的双眼笔直地射在他的脸上。他朝吧台的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调酒师心领神会给了她一杯啤酒。
“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下吧。”女人将披肩的长发往耳后一甩,露出白腻而又紧致的脖子曲线。
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女人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来。他抿嘴微微地一笑,腾地站起身来,将未喝光的酒吧往吧台上一放,拔腿就走。背后传来那女人气极败坏的声音:“你去哪里!”
他从酒吧走出来,走到了甲板上,在这乍暖还寒的夜晚,走到甲板上观赏风景的人并不多。他将身上的皮夹克往胸口牵了一牵,这才想起那个男人似乎也穿了一件皮夹克。他目光看到伏在阑杆上的一个女人,长发飘飘,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麻质白裙子,披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背影十分诱人,也很熟悉。他走上前却突然发现那女人正是……
“海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后影,情不自禁叫了她的名字。
她讶然地回过头,却骤然地发现他,登时脸上飞起两片红霞,眼睛简直不知道要看哪里!
“我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看着她那惊恐后悔的样子,他连忙说道。只是奇怪为什么深夜她却不在自己的房里,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在她的房间里。
她的脸嫣然如火,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后能不能别再提这件事。”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的男朋友说的!”他迅速地瞟了她一眼之后,平静地说道。
然而她幡然变色,面容僵了僵,生硬地说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随后她又简短地补了一句,“我们之前已经分手了。”
他注视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心里猜测到她与那男人分手,然后男人追到这里来挽回,诸如此类。他低下眼睑,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们交往了多久?”
“三年!”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对黑漆漆雾蒙蒙的眸子流露出伤感的光彩。
他碧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三年的恋爱,竟然让她保持着完璧之身。这男人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呢。
她抬起头正好对准了他闪亮的眸子,慌乱地将视线调向别处,注视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是我的初恋男朋友。”
“你一定很爱他了?”他站在她的身边,也凝望着这一片海,心里起了小小的涟漪。她对他似乎没有那么抗拒了。
风直接灌入了她的胸口里,她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刚才在房里沈然想吻她,可是她却突然很排斥跟他接吻,他悻悻然地洗过澡之后,也没有要求跟她亲密,两人说了几句话,他便睡着了。趁着他睡了,她如释重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自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没有想到竟然又遇到了他。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秀挺的鼻梁在脸颊上落下淡淡的影子。“也许以前是,可是现在……”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他望着她的脸,乌黑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睑,那样子简直美极了。他的声音低柔而清晰,突然有一种很想了解她的冲动。如果按社会上的那一套来看,他已经完全违反了ONS的定律。
她看起来似乎很冷的样子,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肩膀上。
“不用……我不冷!”她眼光里露出一抹近乎恐惧的光来。
“你不用怕的,其实我并不是那样的人。”他那深邃,黑黝,闪着暗沉沉的光。
他看到白海桃仍用那警惕的眸子瞧着自己,刚想说下去的时候,揣在裤袋里的手机猛然地响了起来,他朝她投去歉意的一瞥,她扭头继续注视着平如镜面的海面,话筒里传出他的助手傅伊川的声音。
“冉先生,我查到乐小姐可能自杀的原因。”
“真的吗?”他大吃一惊,连忙走到角落里。
“冉先生,接下去我会说一个可能你无法接受的事,但是……”
“你快点说!”他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自己的心头,一股冷意直达肺腑。
接完电话,他又走到她的身边,看到她孤寂地站着,涌现了一种怜惜之情。
“海桃,我要先走了,再见!”
她回过头来,那姣好的面孔轮廓分明,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冉佐思疾步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听到传真机嘟嘟地响起,他拿着傅伊川传给他的文件,一张一张地端详着,末了目光停留在一张纸上,那张纸上有一个女孩子的模样,虽然略显模糊,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张印有女孩子模样的纸随之从他的手中飘落,连同他的那一颗心跟着沉坠到无底的深渊里去。
白海桃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灯火通明,而沈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端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微微发光的电视机屏幕,见她走进来,双眼微启,微微地笑道:“你去哪里了?我醒来不见你在房里,就出去找了一圈,找不到你就又回来了。”
“钥匙还在我手里,你怎么出去找我的?”她锐利地睨了他一眼。
他俨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便用手搔了搔雪白的头皮说道:“我把门掩上,就是怕有人闯进来或者被风把门锁上了,所以就随意地走了一圈回来了。”
白海桃懒得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这三年来他们好过,爱过,到后来他也时常对自己撒谎,这些海桃都没有去计较过,因为她知道只要沈然心中有她就可以了。可是眼下……
“你……”沈然的脸色攸然地一变,带着歉意的嘴角往下垂了,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冉佐思的皮夹克竟然还在自己的身上没有还给他,顿时表情便变得不大自然了:“在甲板上吹风的时候,遇到一个朋友,他见我冷就借衣服给我穿。”
“你的朋友?是不是男的?”沈然快步地走上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把那件皮夹克拽在手上,翻来覆去仔细地检视,嘴里喃喃自语,“你的朋友是不是很有钱?”随之他说了一个关于外套的牌子,她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可以想像得到这件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皮夹克有多贵。
她有点不满地看着他。
而沈然不以为然地从皮夹克的口袋里竟然掏出一张名片,兀自地念出印在上面的字:冉氏集团总经理冉佐思。她愣了一愣,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
“你居然认识冉佐思?”沈然的双眼大放异彩,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惊喜不已,“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个天才,十八岁就考入牛津大学,读的是最热门的专业经济管理,二十三岁学成归来,冉以离就将他整个集团交给他打理,他才掌管了三年,冉氏的业务就蒸蒸日上。对了,他还有个弟弟叫冉佑想,他弟弟也是个很优秀的做生意的人材,不过比起冉佐思的话,还差了一截!”
她浮起困惑惊异的表情,沈然一向以艺术家自居,想不到他居然对于冉佐思的事迹熟记于心,特别是当他谈论起冉佐思为冉氏赚了多少钱,开发了多少个大项目的时候,她简直认为他和社会上那些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商人并无两样。
“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很闷?”沈然自知失言,便又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边来。“其实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好,像我画画,难道能画一辈子吗?我最大的理想是开个人画展,然后自己开办画廊,哪怕是创立学画的训练机构也好啊。”
“以前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有这样的理想?你想自己当老板?”她一脸错愕地问他。
“当然了。现在想靠画画吃饭有多难!就如同你写了几年的文字,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名气啊。每天在杂志上发表那些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够买你一件衣服还是够买你化妆品的钱。你说说看,是作家赚钱还是出版社的老板赚钱啊。”沈然絮絮地说着,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脸上无一表情。
“原来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有如此大志。不过我跟那个冉佐思没有交情。”她冷冰冰地说道。
“你跟他没有交情,他会把衣服借给你穿?”沈然拿着那件皮夹克不解地问道。
“我累了想睡觉了。如果你今天晚上想留在这里,请不要再问我那些无聊的问题。”她的目光森冷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翌日一早,白海桃与沈然正打算出门吃早餐的时候,冉佐思派人送来了请帖。白海桃疑惑不解地打开手上的帖子,竟然发现是冉佐思在船上举行的一场化装舞会。
“冉佐思居然邀请你参加舞会。”沈然站在她的身后已经看到了她帖子上的字,嘴角掠过一丝令人费解的笑意。“你去不去?”
“我不去!”她毅然地摇了摇头,在学校里举办的那种联谊舞会之类的,她从来不参加。
“你为什么不去!那里有可能结识上流社会的人,我陪你一起去!”沈然却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那眼珠显得又黑又深,眼底有一抹惊讶的光芒。她觉得跟沈然在一起的这三年,简直一点也不了解他。顿时她对于刚刚失去沈然时的那种心痛感觉一闪即逝了。眼前的沈然让她觉得陌生。
“你真的很想去吗?”她乜斜起眼睛瞅了他一眼。
看到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便将手上的帖子丢在了他的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她怕沈然追上来,慌不择路地上了电梯,一出电梯口看到左侧有一个大型的图书馆,径自走了进去。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图书馆,想到几天没有书看了,便走到小说那区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