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走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男人迎面地走过来。他的神情落寞沮丧,并没有发现她。但是她却一眼认出他来,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
她闪到一边,看到傅伊川的手上捧着一束红玫瑰走过去。
为什么是傅伊川来拜祭她呢?她悄悄地跟在傅伊川的背后,发现他兀自地走向乐霁的墓地。
乐霁跟傅伊川是什么关系?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形成,好奇心驱使着她继续跟踪下去。
傅伊川背对着她,将那束红玫瑰放在碑前,与冉佐思所送的那束香水百合相映成趣。风飒飒地吹起傅伊川的羊皮大衣。
“乐霁,我来看你了。那个害你的人我跟佐思已经找到了。那个人现在已经变得很惨,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放心,我们的报复计划还没有停止!”
傅伊川的话带着凄凉,也带着悲怆,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里。傅伊川的话与冉佐思的话如出一辙。可是害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白若轩!”傅伊川冷不防地叫了一个名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钉子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脑袋里。傅伊川为什么要喊自己父亲的名字?不对,一定是同名同姓的。她心里暗暗地叫道。
“那个伤害你的人,如今已经中风,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了。乐霁,你死得好冤枉。既然法律制裁不了他,那么连老天也帮我们!”一向斯文木讷的傅伊川此刻笑声像山洪一样爆发出来。
她站立不住,地面在她脚下波动。她弄出的声响被傅伊川察觉到了。他警觉地转过身,警惕地高声喊了一句:“是谁?”
她没办法再隐藏下去,便从那树的后面走出来。傅伊川见到她,脸上明显地浮起吃惊的神色,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定了定神,走到不知所措的傅伊川身边,昂起脸问他:“我问你一件事,你刚才提到的白若轩,那是我父亲吗?”
傅伊川的脸色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乐霁跳河自杀,你跟冉佐思要为她报仇,你要报仇的对象难道是我爸吗?我爸跟乐霁有什么关系!我爸是大学教授,我不敢保证他所有的学生我都见过,但是我告诉你,我爸百分之一百不认识乐霁!”她振振有词地说道。她父亲即使到了年纪大的时候也不失为一个翩翩美男子,可是他怎么会跟乐霁扯上关系呢。乐霁还那么年轻,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女儿了。深切的怀疑刻在了她眼底。
傅伊川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直直地盯着她,他的声音变得跟冰一样冷了:“你知不知道你爸是个衣冠禽兽!”
她的内心徒然地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愕。他口中的白若轩难道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父亲!”
傅伊川的眼睛里生起两团黑焰,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那样子恐怖狰狞:“你知道乐霁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她浑身打着寒战说道。“她是跳河自杀的!”
“你只说对了一半!”傅伊川攥紧了拳头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说道,“她的确是跳河自杀,可是她为什么会自杀?是因为你爸!”
“荒唐!”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我说过乐霁跟我爸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认识?你爸那个禽兽跟乐霁是在欧洲遇到的,他们一起去了博物馆,乐霁那个天真的女人她把你爸当作是学识渊博的长辈,还跟着他住进了同一家酒店。因为乐霁从小失去父亲,她把你爸当作自己的父亲一样地对待。可是你爸却对她打起了主意……”傅伊川的两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朝她步步逼近。她节节地往后退,背后已经靠上了树干,骤然地愣了一刻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你在造谣!我爸为人师表,怎么会做那种事!”
“为什么不会?你爸出事前难道没有茶饭不思吗?他听到乐霁跳河自尽,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乐霁酒店的房间热水坏了,只是问他借了浴室洗澡,可是他却对她采取了令人发指的行为!乐霁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你父亲的孩子!而她下个月就要嫁给佐思当新娘子了。是你父亲的行为毁两了两个家庭!”傅伊川的语调又高亢又激动,如果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恐怕那挥舞的拳头就要砸到她的脸上。她嫁给冉佐思之后,见过傅伊川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她不由得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她不会相信傅伊川所说的话。从小到大,白若轩一直是她崇拜的偶像。她怎么会相信父亲竟然做过如此龌龊的事呢。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傅伊川故意捏造事实,冤枉她父亲。
“不可能!”她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傅伊川没有再逼近她,锐眼中带着某种残酷的笑意:“白若轩的演技多么精湛,他骗过了你,骗过了你妈,骗过了你身边的人,可是他究竟骗不过自己的良心。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他在新加坡的时候摔了一个大跟头,从此声名狼藉。真是报应啊!”
“我爸爸在新加坡的时候被人起诉猥亵罪!是不是你跟冉佐思联手起来整他的!”她从他的话语中似乎揣摩出什么,立即昂起脸问道。
傅伊川把下颚微微地抬起一点,那语调极为冷淡:“是又怎么样!你爸害得乐霁一尸两命,又害得冉佐思失去了最心爱的人,那么你爸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只不过是一点点的惩罚罢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想知道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她泪流满面地冲着他叫道:“不可能!我要去见冉佐思,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说毕,她一路狂奔起来,慌不择路地跑到门口,钻进了车子里,发了疯似的启动了引擎。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有一辆面包车朝她冲了过来……
眼瞅着两辆车就要撞上的时候,她急着将方向盘打到一边,结果撞到了一棵树上,她的头磕在了方向盘上,蹭破了一点皮而已。她顾不得下车去查看车子受损的程度,便疾疾忙忙地将车子开回到冉家。
“曹妈。”一见到屋子里,她便急不可待地喊起来。
曹妈听到她的喊声走出来,看到她额头流着血的样子,吓了一跳说道:“大少奶奶,你的额头怎么了?”
“我没事!”她有点急躁地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吗?”
曹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说道:“大少奶奶,你难道忘记了吗?大少爷要明天才能回来!”
她恍然大悟,这两天冉佐思出国公干了。明天才会回来。她决定回娘家去看下,当即打定主意,连额上的伤口也不包扎一下,就匆遽地冲出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头撞凹了一大块。
她回到白家,发现何李正在厨房里切苹果。她先是走到卧室,看到白若轩的精神还不错,他见到海桃,嘴里含混的,困难的,指着她的头叫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忙急急地退出白若轩的卧室,再次回到厨房。
何李将苹果切成小块,再把它放进料理机里,插上电源,制成苹果泥。每日她都是像婴儿一般地服侍白若轩。
“海桃,你的额头是怎么了?快过来让妈瞧瞧!”她见到海桃平滑而又白嫩的额头上渗出来的血丝,当即将她拉到客厅里,取来急救箱替她包扎起来。
“没事……”她表情略有点生硬地说道,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她爸跟妈结婚这么多年了,妈是最了解他的人,应该也是知道他最多的事的人吧。
“都流血了,你还说没事!你是怎么摔伤的?”何李关切地问道。
她抬起头瞥了瞥自己的母亲,何李一脸憔悴,眼底再也掩饰不住的那一抹疲倦与无奈。她怎么忍心再诘问母亲这个残忍的事实呢。
何李替她洗去伤口,又仔细地打量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的部位还有受伤吗?”
“没事的。只是出了点小车祸而已。”她悻悻地说道。
“什么?车祸!”何李的眼睛瞪得直直的,一面捋起她的袖子检查着,一面嘴里咕噜着,“海桃啊,你还是以后让司机送你吧。你自己开车,妈真是不放心。”
“妈,我都说了没事的。”海桃想起傅伊川的那些话,心里有些酸惨的滋味。“这几天爸好些了吗?”
何李轻轻地皱起了眉心,那略有点起皱的皮肤衬得她更加地老态了:“还不是那样。希望他越来越好吧。”
听着她母亲幽幽的叹息声,她感到胸口阵阵地难受。
“妈,爸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以来……有没有……我是说爸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紧紧地攫住了她。她一向敬重的父亲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她不愿意相信!
“当然没有了。”何李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那眼角泛起许多细纹的眼睛也跟着闪烁了一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来了。”
“妈。”她咬了一下嘴唇,直至它失去血色,脸色煞白地说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说爸爸……”
“你别说了。你爸爸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何李幡然变色道。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她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从小到大,在她的眼里何李都是一个温柔蔼然的母亲。即使她要跟沈然分手,何李也没有像今天这样。
“妈,你跟爸爸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惴惴不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