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黄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老夫没走眼,没看错你!走,进城喝酒去!”
“喝酒去!前辈请!”
于是唐、黄二人便如半路遇上亲家一般兴高采烈地进了城,直往就近的酒店里钻。
看见有客上门,店小二自然好生招待不容马虎,点头哈腰笑脸盈盈,干净利落地安排上座,奉上茶水,像侍候亲爷那样侍候着。
黄少龙干脆利索地点了两瓶上好的女儿红和一些可口的下酒菜,拿起酒来先给唐先河满上,双手奉上,然后才给自己倒满酒,举杯而说道:“难得前辈看得起黄某人,少龙不胜感激,且让少龙敬前辈一杯薄酒以表谢意!”
唐先河也不客气,爽快地喝了。于是二人你来我往,喝得倒也尽兴。
酒过数巡,表面洒脱而内心郁闷的黄少龙忽而说道:“前辈,少龙心中有个结压得我好苦,前辈您见多识广,不知是否可以为少龙指点迷津?”
“琼浆玉液英雄胆,一气呵成呼啸出。有什么话别压在心里,大胆地说出来吧!”
“原来前辈早已知晓少龙心中藏有不快,少龙真是愚不可及,想必前辈邀请少龙喝酒也是想帮我一把,一吐为快吧!”
“也不尽然。老夫当然更希望有一个像黄公子你那样的人陪我一起喝酒聊天,这样的生活才更有情趣,更有滋味。方才在城外我看到你一个人独倚大树神情凝重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先前我与你有过一次接触,所以我明白能够令你内心焦灼、忐忑不安并伴有恐慌之色的,一定是发生了你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棘手问题。男人之困惑,无非是情仇恩怨,对于你而言,则更多偏重于情感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困扰你的应该是你喜欢的女人离你而去或者是你喜欢的女人发生了意外而面临危险,但你对此虽急在心上却无能为力,我说的对吗?”
黄少龙闻言大吃一惊,暗暗称奇,他不禁对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多了一分敬重,少了一分警戒,更对老者那赛诸葛胜孔明般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感谢天赐良缘让自己得遇贵人,并且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贵人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福音,如此一想,憋闷的心境遂而阔然开朗起来,因而说道:“前辈料事如神,真乃在世孔明!不错,正如前辈所说的那样,少龙确实为情所困,因为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问题而举棋不定,乱了方寸。在此,少龙恳请前辈指点迷津,助少龙早日脱离苦海,免受无妄之罪!”于是黄少龙将郊外寺庙秘道之事以及他和辛瑜二人在秘道里与黑衣蒙面人际遇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辛姑娘身陷劫难之中生死未卜,少龙心急如焚,徒有英雄救美之心,奈何情况不容乐观,虽辗转反侧,尽无从下手,还望前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少龙出出主意,以解燃眉之急!”
唐先河听说辛瑜有难,也着实吃了一惊,先前武当弟子寂心道长就曾经身陷其中受尽牢狱之灾,如今故技重演,受灾受难的却是不胜凉风娇羞的辛瑜姑娘,难怪连一向淡定冷静的黄少龙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也束手无策。稍加沉吟一下,唐先河才说道:“现在有些消息我们得确认一下,否则只是像无头苍蝇那样乱闯乱闹,只会便情况变得更糟。”
“前辈需要确认哪些消息?”
“秘道是否通行无阻?辛姑娘是否还在地下室中被关押着?唐姑娘有没有在与你失去联系一个时辰之后按照你们事先议定的计划找人帮忙,到地下室中寻找你们的踪迹?还有就是唐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只有掌握最新消息,才能更好地避免少走弯路,甚至是被人利用的危机。”
唐先河的一番话让黄少龙的脸色愈加凝重起来。其实这些问题他也曾经思考过,只是由于救人心切,而将它忽略了。
唐先河说道:“怎么,黄公子是碍于面子问题不敢面对唐姑娘,还是觉得心中有愧,而在刻意逃避事实,企图另寻捷径解救辛姑娘,以弥补违背承诺的过失呢?”
黄少龙知道唐先河已然看透自己的心思,是以也不便遮遮掩掩隐瞒什么,乃坦然一笑,爽快地说道:“前辈明察秋毫,少龙岂敢造次?只是辛姑娘之所以成为替罪之羊全是因我而起,我技不如人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沦为阶下囚,成为神秘蒙面人的手中玩物,为今之计,我除了寄生死于一线之间寻求突破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成功地将辛姑娘解救出来,让她少受点委屈与苦难呢?”
唐先河感叹一声而说道:“黄公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对辛姑娘的深深爱意由此可见一斑。但一个人容易犯错,往往是因为遇事不够冷静果断、太过感情用事引起的。一个人如若不能急中生智,不能客观而中肯地分析事态形势和利弊关系,而是盲目地采取赌博的形式消极地处理事情,试问天底之下又有几个能博得‘瞎猫碰上死老鼠’的好兆头?常言道‘奇迹多在厄运中出现’,只有我们时刻保持‘胜不骄败不馁’的良好心态,才能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迎接挑战战胜困难,于逆境中创造不朽的传奇。”
“前辈的意思是……”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要尽快与唐姑娘取得联系,争取得到她甚至更多的人的支持与帮助,集思广益,降低或排除所有不利因素,然后有针对性地制定营救方案,将风险降到最低、成功率提到最高。当然,如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我也会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不成功则成仁,只要自己尽心尽力了,则死而无憾,无怨无悔!”
“前辈胸襟广阔,深明大义,先他人之忧而忧,后他人之乐而乐,形神对照之下,少龙实是愧疚万分,无地自容!如今少龙经前辈金玉良言之点化,心境顿觉阔然开朗,有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皆因前辈功德无量,循循善诱之功,少龙受教矣!来,前辈,且让少龙再敬您三杯!”
唐先河欣然受之。
“前辈好酒量!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少龙承蒙前辈不弃,多加抬爱,耐心开导,几经点拨,纵是室内弟子之教导也不过如此。所以少龙偶遇前辈,有如得遇贵人,实乃三生有幸!”
“黄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人与人相遇相知讲究的是缘份,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识仙。’老夫际遇黄公子,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投缘。正是因为你我之间有了共同的语言才会走到一起来,也正如此,才有我们不论出身地位、不管身份尊卑,而能对酒当歌,倾心而谈。如若不能,纵是当年获得尊宠的诗仙李白也宁愿放弃许多达官贵人梦寐以求的醉生梦死般的安逸生活,也不想与狼共舞,糟蹋自己圣洁无暇的灵魂,而甘愿从中解脱出来,追求自己亦仙亦隐的游侠生活。人之交际之所以得以延伸者,灵性相通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前辈真可谓少龙之良师益友,少龙恨不得早生几年,与前辈相遇相知,则少龙必定受益匪浅,更为开窍了,呵呵……”
“这世上很多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勉强不得的,老夫虽然前半生有诸多的不如意,但在将死之前幸会黄公子,也算是上苍有眼,垂怜于我,足慰生平,我也就没什么遗憾可言的了。”一顿,唐先河忽然话头一转,说道:“对了,黄公子,你师父史洪廷在江湖上的名望虽不及武当凌虚子道长、丐帮帮主元正以及少林焚心大师那么高,但听说他的成名绝技‘杯弓蛇影追风手’相当厉害,他也正是因为这手天下无双的绝技而被武林冠以‘阴阳合璧第一人’的称号。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你不妨考虑请你师父出马,或许他可以与那位神秘蒙面人较量一番。”
“只怕这已经不可能了!不瞒前辈,恩师已与少龙断绝师徒关系了!”说完,黄少龙已哽咽难言。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前辈不是外人,少龙也不隐瞒。”于是黄少龙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粗略地说了个大概,然后又补充说道:“少龙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作出如此残酷的决定,他总不能因为先父起兵失利就见风使舵改变立场了吧?如果师父真的是这样的势利小人,他早就向朝廷揭发我了,可他又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世事难料。老夫与史老怪虽然接触不多,但素闻他行事怪僻,个性张扬,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自我意识浓厚,对世俗的东西往往投以鄙夷的目光,因此在武林中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综上所述,老夫觉得史老怪出卖于你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对投媚献好之流素来是讥之以鼻而以冰冻冷眼相待的,他自然不会做出一边笑话人家一边又狠闪自己耳光的事情来。所谓‘事出必有因’,史老怪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是想让你一个人在江湖中多加磨炼,早日成钢,而不是像温室小花一样整天呵护着你,使你永远不能自立自强,走出靠人庇护的阴影。我希望你能够把问题看深看透,将眼光看得更远一些,说不定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帮你而不是害你,所以你应该理解你师父!”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前辈高瞻远瞩,少龙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