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唐先河冷不防被这媚眼刺了一下,差点儿把持不住,连忙避开锋芒,保持沉默。
陈三郎说道:“先河、石螺,你们权且在这里守候,等我出来,记住:今日之事,你们不可说与我娘知道,听明白了吗?”
唐先河似乎略有些担心地说道:“公子,你车舟劳顿,身体尚还虚弱,不宜过于操劳,能节制的还是节制的好,身体要紧!”
“这个我理会得。男人偶尔风花雪月也是常情,今天我来只是叙叙旧,不会泛滥,你放心吧!好了,就这样吧。”
“公子……”唐先河从陈三郎坚定的目光中获悉答案,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把话打住。其实他才不管别人风流事呢,样子做足了,也就可以交差了。
“主人,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解解闷,如何?”看着陈三郎进去风流快活了,而自己只能给人家把风,石螺心里有些不好受。
“呵呵,石螺,不要难过嘛。兄弟就陪你到对面的酒楼喝两杯,走吧!”
石螺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说道:“陈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陈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在对面的酒楼候着,等他吃足喝饱出来了,我们再过去接应他。”
“唔,这样也好,万一陈夫人出来看见我们在这里,我们可要活受罪了。”
于是唐先河与石螺二人进得酒楼,觅了个靠窗的好所在坐下,唤下小二取来两壶女儿红,三两个下酒菜,只管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酒已过半,已有三分醉意的唐先河说道:“石螺,我的兄弟,这些日子以来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你可愿意永远呆在陈府,过上一种安逸而祥和的生活?”
“主人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呢?是不是主人打算不要石螺了?”
“石螺,你不要多心,你想多了。从我收留你的那天起,我就不会放弃你。但是再为亲密的兄弟朋友也不可能每天在一起,短暂的分离是为了让诚挚的情谊更漫长、更有味。陈府虽然是官宦之家,但在这里却能给你更多的安全保障,你留在陈府,好好保护陈公子,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干得很好,并会得到陈夫人及陈公子的赏识,即便有一天你想家了,你也可以有足够的成本回家探亲,结婚生子,这不正是你梦想的理想生活吗?”
“主人,陈夫人之所以收留我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只是一个没用的阿吉,一个一无是处的混沌小子,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会被赶出门去,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只寄生虫而已,哪有我生存的余地?”
“石螺,不要这样看低自己!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只要你把你的潜能发挥出来,你一定会比何管家干得出色!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主人,你打算去哪里呢?”
“庙堂虽好,不是久恋之家。等我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我就会离开,至于去处嘛,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所在,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放心吧,我会时常回来看望我的石螺兄弟的。好了,不说丧气话,来,喝酒!”
“干!”石螺表面豪爽,可内心却在隐隐作痛。与唐先河在一起的日子里,虽然风云变幻颇不平静,但温馨的兄弟情谊却让他无形中滋生出一种家的温暖,这是他倍觉珍惜与呵护的。
唐先河不经意地撩眼往窗外扫视一下,突然间,三个熟悉的身影立时跃进眼前,略一惊愕之余,转顾石螺说道:“石螺,我们的跟屁虫又来了,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呀?”
正在迟疑,石螺忽见酒楼外走进三个特殊人物来。这三人正是曾经被唐先河愚弄一番的少林护法焚心大师和丐帮的元正帮主,还有一位则是娥眉派的逸真师太。
老叫化元正一进得门来,便一眼认出貌不惊扬的唐先河和看似有点傻气的石螺。这一发现让他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差点活蹦乱跳起来。
“焚心大师,你看我们碰上谁了?乖乖,都跑到这里逍遥自在来了,害得我们好找!”
焚心大师朝着元正手指的方向望去,立时喜颜于色,哈哈大笑起来。
“元帮主,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功到自然成’是真理呀!哈哈……”
“那我们还等什么?一起上吧!”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两位鼎鼎大名的老****又来看望我了。怎么上次为二位安排的好事泡汤了?还是旧病复发,淫念又起,又到这里寻欢作乐来了?”一劈面,唐先河就毫不留情地给焚心大师与元帮主来招狠的,揭揭他们的旧痛,撩拨一下陈伤,让他们颜面无光下不了台。
这一层,可把逸真师太弄糊涂了,好一会儿也转不过弯来,听不明白。
不过不打紧。当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其它闲杂人等权且作作陪衬、助助气氛吧。
猛可里被唐先河恶人先告状,当街骂娘,这个气呀,可把元正气得火冒三丈,怒火冲天,只见他骨瘦如猴的干柴烈手一掌将桌子击破,随后一扬剑眉,怒气冲冠地叱喝道:“好小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在我老叫化面前也敢妖言惑众,玩那地狱里翻跟斗的鬼把式,是不是说话做事之前应该先照照镜子、拈量拈量分量呀?”说完就要上前把人擒住。
唐先河轻轻一跃闪到一边,朗声警告道:“元帮主,请注意身份!”
元正正在气头上,哪管得那么多,见唐先河躲到一边,说道:“身份?我老叫化今天霍出去了,非得将你这栽赃陷害之恶毒小人捉拿在手予以严惩!”
唐先河并不着急,与元正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口中却不闲着,大声喊道:“不得了了,丐帮帮主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了!哎哟,各位乡邻朋友兄弟姐妹,你们快来评评理呀,元帮主发酒疯要杀人了!”
“混帐小子,还在胡言乱语,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去!”
这一老一少的在酒楼里上窜下跳,玩得倒也是不亦乐乎。唐先河见这样单打独斗不过瘾,于是百忙中又来触碰焚心大师的神经:“焚心大师呀,你可不能在那里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呀,说什么你也享用了我给你送的大礼,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该出来表个态吧!”
正在迟疑、左右为难的焚心大师听了这番话,可真是受不了了,要知道出家人与村寡妇勾搭上有奸情,这对于一个得道高僧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这几天随着时间的捎移,好不容易让内心好受了一些,却不料如今唐先河又毫不怜惜地一股脑往旧伤口上撒盐,那个滋味呀,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阿弥陀佛,善在,善在!唐少侠,世间万物皆因缘,前日你造下了罪孽,才会结下今天的恶果,你若依旧执迷不悟,势必是苦海无边,淹没自己。改悔吧,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这是老纳给你的最后机会!”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焚心大师还真是慈悲呀!我原想别人是拾了好处便卖乖,却不知我们的焚心大师竟是如此的菩萨心肠,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佩服,佩服得紧呀!”
焚心大师老脸有点挂不住,为自己辩解道:“唐少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既然如此,就由老纳为你超度吧!得罪了!”说完,一跃而上,迅速联手元正加入追捕唐先河之列中。
唐先河见德高望重的焚心大师也是如此肚量,感叹之余,也为世风愈下之江湖态势多了几分担忧。武林帮派立地江湖,何为正,何为邪?以什么为参照,又以什么为准绳?是一层不变,子继父业式的世袭尊宠,还是打破陈规,让事实说话的变革?凡此种种,不一而立,酝酿中的思想,破壳而出的灵魂,一下子让唐先河脑子里负上沉重的包袱,一步三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还是“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
正想着,只见焚心大师与元正已包抄过来,当下冷笑一声,甩出几个漂亮的串云跟斗飞掠轻落在横梁之上,随即施展飞岩走壁之神功,愣是从人家手掌心中溜了出来,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在旁观战的逸真师太看见这等旷世绝技,不禁由衷赞叹,以为不凡!她万万没想到,唐先河,一个只不过年方弱冠的年轻人,竟习得如此高深莫测的本领,若非亲眼所见,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天方夜谭的神话也有成真的一天!
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焚心大师与元正虽然将满怀的希望很不情愿地改写成无奈的失望,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矢志不渝的斗志,因为他们觉得越是难得而富有挑战性的东西就越是弥足珍贵,他们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努力之后一切都只是徒劳。
唐先河知道这两个老顽童动了真格,是以也不敢过于轻敌,自知酒楼这个舞台还不能让自己尽展风骚,于是呼啸一声,一个纵身,飘身楼外。
焚心大师与元正穷追不舍。
逸真师太看了看还未从精彩场面中回神过来的石螺,淡然一笑,随之紧跟而去。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主人,你有如此惊世绝学,却为何要委屈自己寄人篱下投身陈府呢?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安排我进去,从而让我有一个安身之所在吗?”恍然大悟的石螺百感交集,不能自己。
“水深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的,要玩,就要玩得尽兴,玩得过瘾,不要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唐先河这样想,也这样做,他知道两相情愿投入游戏中去的机会并不多见,何况现在的对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偶尔疯狂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