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旅程中,我们要尽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因为有更多的“恶魔”在与我们争夺我们承载灵魂的身躯。争取更多的理智,争取更多的清醒的时间,因为我们同样不愿看到一个浑浑噩噩的生命在苟活。
自然最能产生美
当面包在烘烤时,它的表面出现了某些裂痕,这些裂痕起初并不包含在面包师的目的中,但在某种意义上仍然是美的,而且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刺激着食欲,甚至渐渐地成了一种面包的特征。
再如无花果,当它们熟透时也会裂开口;成熟的橄榄恰在它们接近腐烂时给果实增加了一种特殊的美。
谷穗的低垂、狮子的睫毛以及很多别的东西,孤立地考察它们,虽然会觉得它们不够美,但它们在整体中却赋予了整体别样的美,装饰了整体,愉悦了人们。
自然的产生,自然的附属,几乎都是以某种引起快乐的方式来安排的。所以,若能从一个老年人那里看到某种成熟与合宜,而不是衰老与隔阂;能以纯净的眼光打量年轻人的魅力与可爱,而不是轻视与疏远,那我们必将获得更多的美和愉悦。
这使我们懂得:自然最能产生美;要善于在自然中发现美。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奥勒留所从属的斯多葛学派,崇尚自然,主张顺应自然,遵循本性。他们的主张在罗马的上层社会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且延续了400年。
其实我们都是从自然中来的,也要回到自然中去。自然创造了我们,我们又在自然中生活。自然实在是我们的神啊!
自然的事物最美。这一点,奥勒留已为我们说了很多。虽然外物的装饰也能增加美感,但终究比不过天然的雕饰。
古希腊最有名望的贤人梭伦与吕地亚国王克洛索斯的对话就颇能证明这一点:
有一次,克洛索斯用珍珠、宝石、金饰之类的东西把自己装饰起来,与梭伦相见。他问梭伦:“你是否见过比这一切更美的东西?”
梭伦回答说:“当然,公鸡、雉鸟和孔雀。它们看上去要美上一万倍,因为它们闪耀着自然之色。”
梭伦的寥寥数语,有力地向我们论说了自然的魅力,即使在珍珠、宝石、金饰之类的东西面前,自然仍旧闪耀着最美的光泽!
从贤而不从众才能坚持真理
不去妄断他人,不等于封闭自我。但一个人不应当听从所有人的意见,而应听从那些按照本性生活的贤人们的意见。
倘若有对自己不爱、不满的人对我们加以赞扬或提出建议,我们千万不要真的接受,因为我们得到的不是真正的赞扬和关爱。
从贤而不从众,如此我们就不会陷入纷纭芜杂的舆论而能去伪存真。
——《沉思录》
烛下解读
这里的一则故事很能说明奥勒留的“从贤不从众”的重要性:
有一次学生们向苏格拉底请教怎样才能坚持真理。苏格拉底让大家坐下来。他用手指捏着一个苹果,慢慢地从每个同学的座位旁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说:“请同学们集中精力,注 意嗅空气中的气味。”
然后,他回到讲台上,把苹果举起来左右晃了晃,问:“哪位同学闻到了苹果的味儿?”
有一位学生举手回答说:“我闻到了,是香味儿!”
苏格拉底再次走下讲台,举着苹果,慢慢地从每一个学生的座位旁边走过,边走边叮嘱:“请同学务必集中精力,仔细嗅一嗅空气中的气味。”
稍停,苏格拉底第三次走到学生中,让每位学生都嗅一嗅苹果。这一次,除一位学生外,其他学生都举起了手。
那位没举手的学生左右看了看,慌忙也举起了手。
苏格拉底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举起苹果缓缓地说:“非常遗憾,这是一枚假苹果,什么味儿也没有。”
在真理面前,从贤还是从众呢?坚持真理不是看别人的脸色,而是看真理到底是什么。有人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所以应该是“从少而不从众”。其实不管掌握真理的人数的多寡,遵从贤德才会接近真理,这样才不会有失偏颇。
别让迷雾把我们从正路上带走
正义、真理、节制和坚忍,这是我们人类使自己心灵得以自足的必需。假如你发现了比这更好的东西,你就可以全部身心地转向它,享受那些你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的快乐吧。
然而,如果并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好,比培植在你心中的神性更好——它检视你所有的喜好,仔细考察你所有的印象,并像苏格拉底所说,使自身摆脱感官的迷惑,把自身交付给神灵并关心人类——如果你发现所有别的一切都不如它,都比不上它的价值,就不要给别的东西以地位吧。
如果你一旦倾向于别的东西、走上岔路,你将不再能集中精力偏爱于那真正适合和属于你的善的事物了,因为,让任何别的东西——例如众口称赞、权力或享受快乐——来同那理性方面的善的东西竞争是一种错误的迷失。
如若它们可以在加以限制的条件下适应于更好的事物,即便如此,也不要让它们代替心中的神性,因为它们会马上占据优势,把我们从正路上带走。
你要径直撷选那更好的东西,并且坚持不懈地善用它——可是你说,有用的就是更好的——倘若如你所言,如果它对作为一个理性存在的你有用,你就接受它;但如果它只是对于作为一个动物的你有用,那就要拒绝它。两种不同的选择,会出现理性和动物这两种不同的结果。
——《沉思录》
烛下解读
迷雾,人生的迷雾,它们有时比真理更具破坏力和诱惑力。
有一次,一位学生问意大利的神学教授阿奎那:真理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阿奎那说:在一切可能改变人的因素中,最强烈的是酒;其次,是女人;再次,是强权;最后,才是真理。
我们且不管阿奎那的回答是否合理与全面,但他确实揭示了真理战胜迷雾的艰巨性。
人生迷雾真的有很多啊。
不要披着学问的外衣而丧失自己的思想,不要喋喋不休、忙忙碌碌,驱散这一迷雾吧,朴实和宁静会让你的思想更加亲近真理。让你心中的神成为自己的保护者,不要寻求外在的帮助也不要别人赐予的安宁。这样,一个人必然会笔直地站立,而不是让别人在后面或身旁撑起貌似高大的身影。
勿让迷雾把我们从正路上带走,因为我们有真理在我们的内心,开动它吧,因为我们原本就是要走正路的。
退隐何地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
很多人有时都会寻求隐退自身,他们隐居于乡村茅舍、山林幽洞、天涯海滨,都想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但这完全是凡夫俗子的一个特征,而且并非是危言耸听。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你要退入一个地理环境上的隐身之地,你都有可能轻易地做到,但退到任何地方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更为宁静和更少苦恼。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奥勒留告诫我们:若想使自身更为宁静和更少苦恼,不要寻求环境上的退隐之地,最好的退隐处乃是我们的内心。
何为“宁静”呢?奥勒留的解释为:心灵的井然有序才称得上宁静。为了获得一个有序的心灵,不断地使自己做这种隐退吧,更新自己吧,让原则简单而又基本,这样,才会逐渐地完全地净化心灵,排除所有的不满而重返家园。
在我们的身边我们接触到并注意的事物,让它们存在吧,因为那是现实的存在,那无非是这两种事物:一种是不接触心灵的事物,它们是外在的,不可改变的,它们本身并没有给我们带来烦恼,因为我们的烦恼仅来自内心的意见;另一种是,很快改变和消失的那些事物,我们的一生要目击许许多多这样的变化,因为宇宙始终是流变,生活始终是意见。
曾经有两位著名的画家,一时兴起,相约用同一个题目一起作画,想要看看两位大师为了一较长短,在彼此认真地脑力激荡之下,会有什么样的杰作产生。他们抽中的题目只有一个字——“静”。两位画家用心冥想了片刻,便开始提笔在画纸上着墨。
过了不久,两人的作品几乎同时完成。第一位画家自豪地将他的画作摊开来,只见长长的画轴上,一片碧绿动人的湖水无尽地延伸开来,湖面不见一丝波澜,岸边的垂柳,婆娑摇曳的倩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湖水当中,又似乎留有无尽的低回之意,整个湖畔的画面看来,当真只有一个“静”字得以形容。
第二位画家由衷地夸赞了几句,缓缓地将自己的作品展示出来。那是一道雨后山中的雄伟瀑布,湍急的水流猛烈地冲向陡峭的山石,颇有万马奔腾的架势;令观看者的耳中,依稀可以听到瀑布不断地传来轰然巨响的隆隆声。
在气势壮阔的瀑布半腰处,有着一处突兀横生的枯枝,正随着水波的冲击,不断地晃动着。而在摇曳不停的枯枝树梢,凌空悬着一个简陋的鸟巢,鸟巢当中正有一双幼小的雏鸟,安详地闭着双眼,沉沉地睡着。对于瀑布巨雷般的声响,雏鸟彷若不觉。
第一位画家呆呆地看着这幅画,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方似大梦初醒一般,轻轻地摇着头,口中讷讷地道:“我只能描绘情景,你却能诠释出情境,的确是你高明得多了。”
“宁静”就在自己的心中,需要你去把它找到。
坐禅的故事也印证了这一点。
有一位和尚,每次坐禅都幻觉有一只大蜘蛛跟他捣乱,无论怎么赶也赶不走,师父就让他坐禅时拿一支笔,等蜘蛛来了在它身上划个记号,看它来自何方。和尚照办了,在蜘蛛身上画了个圆圈,蜘蛛走后,他安然入定了。
当和尚做完功一看,那个圆圈就在他自己的肚子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很多困扰和烦恼往往来源于我们自己。放松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才会把环境的搅扰驱散。
何思何虑,居心当如止水。若想达致如此境界,我们必须修炼自身,必须使自己不受一切情绪的干扰。不但没有欲望和恐惧,而且也没有过分的快乐、悲痛和愤怒。这样我们就可以享受心灵的宁静和自由,就可以导引自己的灵魂走进道德的稳定、品格的端正。
忍受亦是正义的一部分
理性的动物是互相依存的,其实非理性的动物也是如此,只是理性的动物更需要群体的帮助。
忍受亦是正义的一部分,是排除不满、净化心灵的一剂妙方。
试想:有多少人在相互敌视、怀疑、仇恨、战斗之后已经死去而化为灰烬,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心灵的宁静始终是最好的归宿。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忍受往往是智慧的伙伴,是苦恼的良药。因为愤怒只是由于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正义地容忍才是冷静地把握自己命运的理智之举。
苏格拉底就是一个最能够容忍而且又能保持正义的人,他的言行印证了这一点。
有一次,苏格拉底在大街上与人辩论,结果被对方踢了几脚,可苏格拉底却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人对此迷惑不解,苏格拉底解释说,我没有必要去踢一头驴子。
有一次他的妻子克珊西帕骂他,然后用水把他淋了个透湿,他回答,“难道我没有说过,克珊西帕的雷声将会在雨中结束吗?”
阿尔基比亚德说克珊西帕的责骂令人难以容忍,他说,“不,我已经习惯了,就好像已经习惯了绞盘断断续续的卡嗒声一样。而你也不会介意鹅嘎嘎地叫。”阿尔基比亚德反驳说,“不,鹅带给我鹅蛋和小鹅。”苏格拉底则说,“克珊西帕也是我孩子的母亲。”
还有一次,克珊西帕在集市中把他的外套从他背上撕扯了下来,他的朋友都建议他还 手,他这样说道,“是的,以宙斯的名义发誓,因为你们想在我们争吵时,每个人都可以过来凑热闹,说‘打,苏格拉底!’、‘做得好,克珊西帕!’。”
苏格拉底说他跟泼妇生活在一起,就好像马夫喜欢烈马一样:“但是,正如他们驯服了烈马后,他们就能很容易地对付其他马匹,我和克珊西帕呆在一起,能使我学会调整自己,以适应世界上的其他人。”
一次,苏格拉底邀请了一些富人来家里吃饭,他的妻子为饭菜的简陋而感到羞惭,苏格拉底安慰她说:“不必担心,因为如果他们是理智的,他们就会忍受;如果他们不是理智的,我们也不必自寻烦恼。”
苏格拉底的言行震古烁今,让我们体会到了忍受就是正义的一部分,它确实是排除不满、净化心灵的一剂良方。
还有一则颇为机趣的对话,值得我们在理解奥勒留的思想时加以参照:
有一天,一个人骂古希腊的智者阿里斯提卜,阿里斯提卜听见后就试图溜走。那人追上问他为何要跑,阿里斯提卜回答说:“使用下流的语言是你的权力,不听下流的语言是我的权力。”
阿里斯提卜把奥勒留和苏格拉底的“忍受”都升华了,“忍受”亦是我的权力,或者说我没有听取任何“侮辱”的义务,而是我有净化心灵的权力。
美不是因为被赞扬才美
有些事物,本身就是美的,它的美是归于自身的,而不会把赞扬作为它的一部分。被赞扬不会使它变好或变坏。
真正美的东西除了法则、真理、仁爱或节制之外,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
它们的美不是因为被赞扬才美,亦不会因被谴责而变丑。像祖母绿或者黄金、象牙、紫袍、七弦琴、短剑、鲜花这样的东西,难道没受到赞扬就会变坏吗?
——《沉思录》
烛下解读
被人赞颂的不一定就是美的。
海德格尔说过:美是作为敞开的真理的一种显露方式。照如此说,真理有的时候往往会在初期遭到质疑甚至是迫害,赞颂也就更谈不上了。真理应该归于美的范畴,因为谁也不会说真理不是美。当然,美还包括其他的美的事物。但无论它包括什么,它都使用上述的观点。
真正的美,在于它的本身能放出熠熠的光彩,而不是经过他人的赞颂而美了起来。事实上,有多少人迫于某种压力违心地赞颂一种行为、一种思想,发出这种思想的人也想通过人们的赞扬而昭示自己的美,然而赞颂的和被赞颂的,大家都知道这种行为、这种思想根本就是牵强附会,到头来使赞颂和接受赞颂这种原本表达敬意的行为也变得丑恶了。
也许有的人是真心地赞美,但他也要注意区别,如果他赞美的是给他带来肉欲的满足、享乐的快感的那种美,那并不是真正的美。
美,只要它是美的,它并不是孤芳自赏、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它只是不希冀他人的赞扬。只要本质上是美的,就要坚守自己的美,不要强加的美,不要违心的美,这种美才是令人怡然的美,这才是美的最美妙的境界。
要记住:花朵到了时节就要开放,并不是因为有人对它微笑。
丢弃不必要的行为和思想
哲学家说,如果你愿意宁静,那就请做必要的事情,并且按本性的要求真正去做。如此你将获得由于做事适当、做适当的事而产生的宁静。
因为我们所说和所做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必要的,如果取消它们,我们将有更多的闲暇和较少的不适。所以每做一件事时都应当问问自己:这是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我们不仅应该取消不必要的行为,而且应该丢弃不必要的思想,这样,无聊的行为就不会尾随而来了。
——《沉思录》
烛下解读
你会因外部事物而分心吗?拿出时间来学习新的和好的事物而停止原地兜圈子吧,但你也必须避免见异思迁。那些在生活中被自己的活动弄得精疲力尽的人是放浪者,他们没有目标来引导每一个行为,他们的所有思想都没有目的。坚定目标,却又不排斥新鲜事物,才能不断地前行,但你必须丢弃不必要的思想。
当你的思想没有指向公共福利的某个目标时,不要把你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思考别人上,否则你就丧失在自己本职上成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