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某个偏僻的小巷,蒙蒙地落着细雨。湿漉漉的巷子上,碾过马车的痕迹。下雨天的都城,潮湿的空气中蕴透着丝丝寒意。休休一下车,便凛凛地颤抖了一下。
“是这家吗?”她指着面前不大显眼的门户,轻声问沈欣杨。
“没错,我跟了福叔三次了,确定这里就是他家。”沈欣杨肯定地点了点头。
说完,沈欣杨上前叩响了门鼻儿。
须臾,门声哐啷响起,闪出一道门缝儿。有个女人在里面朝他们翻转着眼珠子,接着门大开,那人惊喜地叫道:“是小少爷!”
沈欣杨笑道:“柳妈,这么多年您还认得我?”
“认得认得。少爷一表人才,还是小时候的俊模样!老奴刚才一时糊涂,小少爷怎么会上寒舍来呢?外面下雨,快请进。”
柳妈眼角笑出菊花,恭迎着两人进了屋子。休休和沈欣杨刚坐定,柳妈边给他们倒茶,两眼偷偷打量着休休。
她奉上茶,搓着手,嘿嘿直笑,“少爷,请问这位姑娘是……”
“新认的妹妹,来自孟俣县,叫休休。”沈欣杨倒说得直接,“休休父母十几年前在我家当过帮佣。她父亲几个月前刚去世,我父亲把她接来江陵。”
“老爷夫人都是菩萨心肠。”柳妈念了声阿弥陀佛,“看休休小姐招人怜爱,不知父母是谁?”
“柳妈想必认识。休休的母亲叫曹桂枝,父亲姓陶。”
话说到此,柳妈脸色大变,竟盯着休休喃喃道:“怪不得,这么像……”
提起父母,休休站起来略略施礼,眼里有了泪花,“柳妈是看休休长得像母亲吗?我母亲尚在孟俣县,只是我父亲,几个月前去世了。休休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笃密,父亲去世心中不胜悲切。今日打扰柳妈,只想在您这里了解一些父亲旧况,以解思念之情。”
柳妈目光蓦然一颤,默默地叹息,“原来陶先生去世了……”
“您是熟悉我父亲的,对吗?”休休惊喜道。
柳妈这时候有所醒悟,她略显慌乱地摇摇头,道:“老奴只是相府厨房里烧火劈柴的,与陶先生只是听过名字,从没打过照面说过话。休休小姐,相府里的佣人丫鬟都是守规矩的,各司其职,互不干预。您今日找老奴,恐怕问错了人。”
“原来是这样……”休休有深深的失望,不禁又问,“父亲是怎么认识母亲的?据说母亲是个丫鬟。一个伺候主子的丫鬟,和专门跟泥水打交道的工匠,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休休只是无意问起,柳妈愈加的心不在焉,她有点承受不住,硬生生地回答道:“这种事老奴更不知情了。小少爷,休休小姐,你们还是走吧。万一被我家老头子知道,老奴会被打断腿的。私下嚼舌根,是犯了大忌的!”
“休休母亲以前伺候谁?”沈欣杨不甘心,继续问。
“老奴只知道曹桂枝是蓉妃娘娘从娘家带来的随身丫鬟,后来娘娘进了宫,曹桂枝待在相府。至于伺候谁,前院的事儿,老奴哪知晓?小少爷,求您,别再问了。”
柳妈死活不肯再说,到最后差点跪下求饶了。两人无奈,只好告辞离开。
刚跨出门槛,就听木门哐当在后面关上了。
两个人站在秋雨下,沈欣杨问休休道:“看来问不出什么了,怎么办?”
休休苦笑,“那就算了。这么多年,相府里人来人去的,我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工匠,谁还会记起他?柳妈能说出我爹的名字,还管他叫‘陶先生’,说明我爹受人尊重的。就凭这一点,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一点让她颇为意外,原来母亲曾经伺候过蓉妃娘娘,怪不得待人接物如此傲慢。
回去后,休休继续当她的相府千金。万没想到,这次出门竟连累了沈欣杨。
燕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诉休休道:“不好了,小姐!小少爷被关在自己院子里,老爷罚他年前不许出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