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奉天殿。
康熙来回踱步在龙椅前,董额用兵无方,一个月竟攻不下平凉,还敢上奏乞求增援,真是主将无能,累死三军矣。可自己身为帝王,纵然在心中将董额骂上千百遍,却不能说出来,毕竟任命董额的是自己。思来想去,望着殿内众臣道,“吴贼未消,西北狼烟再起,董额之才不足以抵挡王车甫臣,各位爱卿可有高见?”
众臣工低头不语。
索额图身居内阁首辅,乃是文官之首,况且董额可是索额图举荐的,如今战事不利,诸位文臣摸了摸自己的心窝,还是别淌这趟浑水。至于那些武将,心眼自然没文臣想得那般多,只是畏惧王车甫臣的名望。细数这几十年的当世名将,多尔衮,多铎,吴三桂,洪承畴,甚至在此不久前的李定国,都未能打赢王车甫臣,掂量掂量自己,还是脑袋要紧。
“既然诸位不语,那朕便独自决断。”康熙摇了摇头道。
“皇上圣明。”众臣工一齐喝道。
“即刻调回征南大元帅图海,赶赴西北统领全军,务必剿除西北之患。”康熙令道。
索额图听后,本能向前站出一步,即要开口之时,却又退了回去。图海如今地位,在内阁之中虽只是个辅臣,实际权力俨然已经超过了自己,但要驳回康熙的圣旨,心中却实无良将可以推荐,只得铩羽而退。
这细微的举动,康熙却是瞧在了眼里,冷瞥一眼,便喝道,“若无其他事奏,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拜道。
图海得知王车甫叛乱之后,也是心急如焚,如今吴三桂已被自己控制得紧,再过不了十日,周军的粮草定然难以支撑,在周军退军之际,便可一举出击,定可挫其主力。然而王车甫臣叛乱,一旦挥军直逼京城,后果便难以想象。再者以王车甫臣的骁勇,若不趁其柔弱之时剿除,便会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再难收拾了。
康熙圣旨传到岳阳之时,图海立刻着兵士备马,即刻赶赴西北。
只宜固守,度势而出。
王车甫臣匆忙交代了这句话给奋武将军袁宏道,便纵马往西北赶去。以目前的态势,只要袁宏道不出大寨,即便是吴三桂再多十万人,也是无法攻破大寨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吴三桂攻破了大寨,也无碍大局。拿下了岳阳南城,可依据长江天堑阻着去路,北地亦然无忧。
周军无水军!
吴三桂的境遇要比图海想象的更糟,军中粮食只可维持三天矣,而且自半月前每日减餐,兵士早已是饥饿无力的紧。可对面的清军大寨,箭塔炮台,兵士利器一一齐全,倘若强攻,只会徒增伤亡,自己就这点兵力,若是打完了却实难有兵力补充。“他娘的图海,老子受够了。”
这三个月来,周军每隔三五日便派一支小部队袭扰,射出千百支弓箭,便又退了去。对于周军进攻,清军早已是习以为常了。瞧着周军的旗子由远而近,根本是不屑一顾。
午时一刻,一股周军像往日一般,向清军大寨靠拢。
就这么渐渐地,渐渐地。
“不好,吴贼攻寨了。”清军守卫兵士大呼道,对面周军今日可不像以往,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
袁宏道听见帐外呼声,正在喝着小酒,这几个月来图海坐镇,严令禁止喝酒,可是憋的难受。如今图海前脚刚走,立刻让北城运十余罐的好酒过来,“他娘的,真是扫兴。”却不起身出帐,仍继续喝着。
吴三桂以为兵士绝境之下,必然勇异常人,若能破釜沉舟干一场,也许能有几分胜算。
没有主帅指挥的清军,自然是各自为仗,难以发挥出这大寨守卫的精妙之处。瞬间周军便攻到了大寨前,砍到三座箭塔,继续往前突进。袁宏道此时站在主帐前,瞧着周军已然在大寨外围与清军交织一起厮杀,内心慌乱的紧。眼见这清军渐显败迹,双手直抓着头发,若是丢了大寨,肯定以军法处斩。
“蔡奇,你他娘的火炮是哑巴了?”袁宏道喝道,“怎么没听见一声炮响?”
“主帅,没你的命令,怎敢发炮?”炮军总兵蔡奇无奈道。
“赶紧的,给我轰。”袁宏道指着外围战场急切道。
“主帅,如今我军已与贼军粘在了一起,此时发炮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蔡奇瞧着前方战场,分析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袁宏道斩钉截铁道,“我是主帅,只要打退了贼军,岳阳便无忧。若是大寨丢了,你我都当处斩。赶紧的,给我轰。”
接二连三的炮声,一片一片的惨叫!
“皇上。”朱以洪猛扑向吴三桂,将其撞下马去,随后一声炮响。
“撤军,撤军。”
袁宏道恰好瞧见,也是吴三桂身着太显了眼些,一身金黄色的重甲,与所有将士皆不相同。待周军尽撤退后,大寨一番收拾清算,死伤兵士达数万余人,箭塔毁了十余座。“诸位不必自哀,今日炮战之时,我瞧得吴三桂被一炮打了下去,怕是性命危矣。”
众将军听闻此事后,大喜瞧着袁宏道。
“倘若吴三桂战死,周军不日定撤军。”袁宏道笑着说道,“图大人离开时曾嘱咐我,度势而出,正应是此时。传令各部,只要瞧得周军退迹,立刻出兵追击,务必一举将吴贼消灭。届时诸位定得这不世功勋,封侯进爵不在话下。”
“是。”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大周营寨全拔,往南慢慢退却。
“杀。”袁宏道一马当先,率领所有兵士冲杀过去。
追得五里地,朱以洪领军反杀过来,袁宏道顿时大感不妙,急忙回撤。
好不容易骗出来,怎能让你回去?
史惟义领一支军从西面杀出,施士信自东面杀来,吴应显在其后列阵,四面合围。
全军覆没!
审时岂能不度势?
吴三桂幸得朱以洪扑倒,滚出了几丈来,只是激起的石子划破了额头。不过退兵之后,便顺势想出这等以退为进之策,不仅一举击溃了十余万的清廷主力,而且获得了十余门的火炮,炮弹仍有数百发。趁势而进,在火炮的强势下,顺利占据了岳阳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