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朦胧的紧,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想来是这天外的异物,体形过大了些,竟然烧得通亮,至落到极北之地,方才见不得光亮。而泸州城外五里地面,已然是蠢蠢欲动般,军士手持着火把,内心如同这火苗一般,激动的跳着。
李定国将兵力收缩在一起,瞧着对面乌泱泱的人影,少说也有一万余人,而自己仅三千不到。
古代的军事将领,大致可分为勇战派和谋战派,但却无法细分。之所以能留名青史,定是有过人之处,勇中带谋,谋中含勇,无法详细的划分。
勇战派最为可圈可点者,莫过于楚霸王项羽了,以三万铁骑打得刘邦六十四万大军溃散,何等的骁勇!还有武圣关二爷,百万军中取得颜良首级,也是可敬可佩的很。
但论起谋战派,可谓更是大大的了不起,这类将领犹如鬼斧神工一般,将残忍血腥的战争,竟让人瞧来有着一份艺术的享受感。韩信,孙膑无不是这派系的佼佼者,一场场战争却是如同自己设定的程序一般,分毫不差的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若史书不记载这等豪杰英雄,历史便乏味之极了。
还有一种类型的名将,当以划分在谋战派中,但每逢战事,无不是一马当先,冲杀阵中,也不可不谓之勇也。但有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便是偏爱行兵布阵。此种名将当以南宋时的岳飞,大明时的戚继光最为荣光,当然了还有一位也算是这类名将中出类拔萃,便是李定国了。
长久以来李定国部之所以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李氏阵法是功不可没的。
一万兵士瞧着被围的三千人马,个个内心窃喜的很,古人多以首级论功劳,行赏赐。瞧着三千个光灿灿的银锭子,根本勿需主将下令,便扑了上去。只是这万余人刚要短兵交接之时,晋军却突然散开,分作两支队伍,犹如两条肥硕的鲤鱼一般,李定国与李复各领一支,二人分别位于鱼眼之处。
这等短暂的变化,仅仅换来短暂的一愣,一万多人估摸着在心里掰了下指头,三个打一个,怕个求,干!
战未酣,血溅黄沙,惨叫声连天。
“对方摆的是什么阵型?”远处坐在马上的郑蛟麟问身旁副将。
“末将未曾见过。”后者答道。
“你瞧。”郑蛟麟指着晋军道,“这阵法犹如两条鱼一般,灵活敏捷。我军攻其双翼,却总是抓不住敌方空隙,敌军稍作一摆尾之势,便是三五百人被卷入阵中,顷刻间屠戮灭尽。你再带一千兵士,给我冲击鱼头之处,务必击碎其头颅,戳其眼,此阵必可破。”
“是。”副将领命冲杀过去。
打蛇打七寸,抓鱼当抓头!
郑蛟麟到底也是能征惯战之辈,从一名小卒奔到四川提督之位,若是泛泛之辈,是绝不可能的。这般片刻功夫,已然瞧出这阵法的弱点所在,此事内心陡然有些莫名的成就感一般,斗阵之乐,其乐无穷!可笑意还未咧出牙缝,顿时呆若木鸡一般了。
只瞧见副将的一万人马刚奔上鱼头,晋军鱼头之处却忽然缩入鱼腹之中,转瞬之间变幻作了鱼尾。
“不好,快撤。”郑蛟麟顿感不妙,大声急道。
只是话音刚落,鱼尾已然犹如千层浪一般,将副将连同兵士三百余人,卷入了鱼腹之中,再也动弹不得。郑蛟麟立刻率领剩下的三万人马,全都扑了上去,与之前的剩余残部一道,将这两条鱼围在其中。这双鱼阵巧妙之处,便是在于灵活敏捷,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只要鱼头不被敌军击中,用鱼尾一点点蚕食对手,可谓是守阵中的上上阵法。
郑蛟麟发觉以自己之才,是无法破得此阵,但毕竟是个守阵,只须将其围住,待后军到来,只须百人弓弩,莫说是条鱼,就算是条龙,也管教身穿百孔而亡。毕竟自己还有四万多的人马,十倍于敌军,还愁围不住不成?
正是思考间,李定国便瞧出了郑蛟麟的意思,好一个缓兵之计!
“变阵!”随着话声落下,只瞧得两天鲤鱼合为一处,汇出个扁窄般的鳊鱼来,而更为奇特之处,鱼身上下皆出一片鱼鳍,犹如一把刺刀一般。阵势已定,李定国与李复各自位于鱼鳍首处,冲杀向郑蛟麟。
只是一次冲杀,便冲出了包围来。一旁的郑蛟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倍余敌军的包围圈,虽敌军冲击之处薄弱些,但也是有三四倍敌军的兵力,却如同刀过豆腐般的简单。冲散开的郑军再次集结,还未等郑蛟麟下令追击,只瞧的已然冲出包围外的晋军,竟然再次冲杀回来。
刀,再次划过豆腐一般。
如此三五次,郑军军心已然涣散,郑蛟麟更是无奈的很,就感觉自己如同案上鲜肉一般,被人左一刀右一刀的割着。“他娘的,拼了。”仗着人多的优势,郑蛟麟挥剑举兵冲杀。哪成想晋军根本不硬拼,见郑军扑杀过来,再次分阵双鱼。
“你娘的***!”郑蛟麟死的心都有了,作为一名堂堂提督,大小战役也算是经历百来余次,竟然如同小儿般被羞辱,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上。咬牙切齿道,“敢问贵军是何人部下,统帅为何将?”
“晋王李定国。”晋军中不知哪个兵士,自豪般的语气道。
“小人触怒虎威,有眼不识泰山。”郑蛟麟听到后,慌忙下马双膝跪在地上,拱手道。
“尔等是何人?”李定国走出阵外问道。
“四川提督郑蛟麟拜见晋王。”郑蛟麟连头都不敢抬,双腿跪在地上,竟抖的厉害。本想打个秋风,赚些买卖回去,哪成想碰上李定国这等人物,郑蛟麟虽是晚生个十几年,却实在是不敢与孔有德,尼堪这等亲王相论。两蹶名王,我这小小提督,输便输得心安得多了。
“原来是郑提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李定国上前搀扶起郑蛟麟道。
“晋王此出何意?”
“如今郑提督不已经响应了吴三桂的反清,凡以反清为目的的各路豪杰,都当是一家人。”李定国笑道。
“是,是,王爷说的极是。”
“既然川蜀之地是你的地方,我李某人便客随主便,只求个根据之地便可,还望提督大人赏赐。”
“岂敢,岂敢。”郑蛟麟再次跪拜道,“我愿为晋王帐下一小卒,鞍前马后。”
“郑提督言重了。”李定国笑道,“我这晋王可是大明的爵位,岂可做你大清提督的上司。”
“老子已经反了。”郑蛟麟哈哈笑道,“现在也是大明提督了。”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