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放逐地方圆不过五十里,生存环境与外界大同小异,只有一座孤立的山终日被粉红色气雾弥漫着。这座山上的清泉溪流最终流向放逐地中心的清水湖,是放逐地唯一的饮用水源,山上长满了高大的老榆树,山中有谷,谷中盛产烟叶和毒蛇。
封无穹最爱吃蛇肉抽烟草,特意将房屋建在山顶之上,封閝就在这座山中成长起来。
如今身在外界,封閝越来越明白放逐地里的烟叶、水、甚至酒都是世上最好的。放逐地的人并不比世人恶毒。
这一天,封无穹与封閝打猎归来,一人扛着一条快被他们吃绝了的七环大腹蛇,这种蛇体型像小型蟒蛇,体肥肉多,毒性也是所有毒蛇之中最弱的,最适合煮个半生不熟时食用。
二人刚关上门将烟点起,竟有一年轻女子穿门而入,这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封閝只看一眼便永远也忘不了,她那美丽的容颜,趾高气昂的神态,既盛气凌人又悠柔尔雅的行走姿态,那件隐隐泛着光芒的紫色长裙(紫霞裳),无不给人一种“此女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封閝一时间竟忘记了这女子穿过房门进入屋中之事,抢着要招待,一旁的封无穹见状飞起一脚直踢在封閝那稚嫩的脸蛋子上,封閝只觉面部一震,紧接着整个人撞开房门飞了出去,摔了个瓷实。
这样的突然袭击,封閝从小到大不知挨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爬起身,施展最为简单的瞬动步法就要重返家园,不料想房屋已被一道天蓝色水流罩住,封閝收身不及正撞在水墙之上被弹了回来,气的他直跺脚。
他知道这是水墙隔空术封无穹特有的力量。任何事物只要被隔空水流罩住,外界便无法干涉内部的一切。
不让接待,等着送行总还是可以的。封閝盘腿而坐,抽着烟就这么原地等候。
抽到第三袋烟时,天蓝色的水流
化作黑雾消散,封无穹走出屋子。
封閝忙爬起身走到封无穹身边,怒道:“爷爷,你好无礼,竟不让客人先行。”
封无穹笑道:“客人已经走了。”
封无穹从不对封閝说假话,封閝只能嗟叹道:“如此美丽的女子,我这一生怕是再也见不着了!爷爷,你们在屋里都干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閝子,你应该从山下那些人嘴里听说过修行界的事情吧!”封无穹故作神秘道。
“当然。可是,又没人能出去。”封閝撇嘴道。
“人当然是出不去的,你觉得自己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
“閝子,你没发现自己十四年的修为,已经高出独孤残云太多了吗?”
独孤残云,人称双剑残云圣,是整个放逐地最厉害的人。未被放逐时杀人如麻,朝野请出冥火至尊刘焱炙才将其逮捕。为防止此人在放逐地作恶,特地将其二脉封住而后放逐。独孤残云到放逐地后,受尽污辱,后天天跪在他家门前请求封无穹帮他打破封禁,封无穹一开始死不同意,是封閝多次求情,封无穹在逼独孤残云答应不主动伤人的情况下才勉强答应了,那一年封閝八岁。
独孤残云为答谢封无穹在放逐地放话说谁敢难为封閝便杀死谁。同时,将自己的独门双剑套路毫无保留地传授封閝。
封閝天资聪颖,再加上从四岁开始被封无穹强迫修行,十岁那年封閝已能战胜独孤残云了。此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放逐地,众恶棍为独孤残云起了个新绰号叫“十不胜”。他们又怎会不知,连独孤残云都赢不了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靠修为战胜。可是封閝必定只有十岁,封无穹本就不允许他与任何人动手,再加上封閝从小就十分谦虚和善,众恶棍自然免不了用智慧愚弄封閝。
此时说起独孤残云不免让封閝陷入回忆,封閝也奇怪自己的修为为何比那些年长的修行者要高的太多。
“我也很奇怪,这是为何?”
封无穹叹息道:“该告诉你了!适才那个女人是我们的领导者地狱之主——万劫圣女紫幽~南希格氏,同时也是我的梦中爱人。我们虽然是人却拥有与旁人不同的使命,我们是地狱安插在人间的臣子。因此,你离开放逐地后要大隐于市,不能与任何人过密接触。”
封閝大喜,他对什么冥王不敢兴趣,他从封无穹的嘴里好像听到了离开放逐地的希望。
“爷爷,你是说咱们可以离开放逐地?”
封无穹摇了摇头:“不是咱们,是你自己,我已年迈,看够了人间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希望你能自己为自己开启一条幸福人生之路。至于我……我要终老此地,我真想早点死去,这样就能天天陪在希格大人身边啦!啊……哈哈哈……”
近几年年封无穹每次睡觉醒来时都显得十分懊恼的原因封閝算是明白了。
封无穹接着道:“不过嘛!现在我又不想死了。还是冥王大人说的对,我要赶紧催促你将我的重孙子生出来,用来传承我们的能力与使命。閝子,你他妈还在等什么,赶紧去修行界挑选一个既能让你称心如意又能让我满意的女子吧!不过,为你生子的女人绝对不能选择你最在意的女人,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
封閝在放逐地经常被那些中年女子调戏,他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反感,他认为女人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东西,他宁愿和一条毒蛇白头到老也不愿意和女人携手,他当然也明白,世上能够生孩子的只有女人。
“放心吧!爷爷。告诉我从哪里离开放逐地,我这就走。”封閝迫不及待道。
封无穹微微一笑道:“閝子,你到修行界还有一项任务,保护当今宰辅丘廿,他大限将至,你必须确保他自然死亡。”
封閝点了点头。
封无穹该交待的已经交待完毕,他凝视封閝片刻,眼角滴落一行天蓝色的泪水。
封閝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封无穹流泪,他知道若不是有天大的事封无穹绝不会让他独自离开放逐地。
他又怎么舍得离开他那年近七旬的爷爷,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直打转,但他必须忍着不让眼泪滴落,因为封无穹最反感封閝哭泣。
一时间爷孙倆竟然陷入了沉默。
还是封无穹打破了沉默,他说道:“閝子,看这天蓝色的水流和外界的天空是同一种色泽,是地狱幽灵力量,也是世上最强大最邪恶的力量,本名为煞渊魔泉水,而今被我征服并命名为湛蓝天水。而你的体内也拥有这样的邪恶原冥力,他们会像烟瘾一般在危急时刻误导你的心智,你必须时刻保持善念,千万不可妄动杀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你父亲因身上戾气过重而自食恶果,我很愿意相信,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伴随着封无穹的言语,封閝的身体已被天蓝色水流缓缓包裹住,封閝只觉眼前一黑,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和湛蓝天水同样色泽的天空,眼中一直憋着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