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爷!蛮族冲上来了!”一个传令兵急惶惶的跑上城楼禀报。
“慌什么!你是第一次见到蛮族吗?”镇远候林开山立在城头,嘴里呵斥着传令兵,眼睛却盯着尘埃漫天的远处。
从腾起的尘埃来看,来自北冰原的蛮族这一次的兵力似乎很强大,应该有不下十万之众。而自己镇守的洞谷关刚好碰上士兵换防,原本驻扎在洞谷关内的十万雄兵现在只剩下了区区两万。正因为如此,关内的士兵才会有些人心惶惶。
但在林开山看来,这些士兵的慌乱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北冰原的蛮族几乎每年都会叩关几次,单单自己镇守洞谷关的三年里蛮族就攻打了洞谷关七次,而每一次这些蛮族都以折戟沉沙收场。今年冰原蛮族的进攻虽然来的迟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有时候林开山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北冰原蛮族的固执,几百年来他们周而复始,年年攻打洞谷关,只是为了能够进入物产丰饶的帝神大陆。因为从北冰原进入帝神大陆就只有这一条路。可惜洞谷关对于北冰原的蛮族而言的确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洞谷关夹山而建,两边是陡峭的悬崖,洞谷关就卡在中间。即便用铁锁铜关来形容洞谷关也毫不为过。
“有这样的铁锁铜关在手,就算只有一万人,我也能挡得住十万蛮族!”林开山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尘埃,信心十足。
“呜——”
“呜——”
几声沉闷的叫声从远处的尘埃中传来,似乎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地上,大地也微微颤抖起来。
“猛犸!是猛犸!”
“天呐!真的是这些怪兽!”
城头士兵的惊呼声里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
林开山有些厌恶的看了看城头上的这些红皮肤士兵,在他的意识里,士兵就应当有视死如归的豪气,看见几只野兽就开始害怕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当一名士兵。这些人看起来拿着刀枪,但放下刀枪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是。真正的士兵就算赤手空拳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会清晰的感觉到他逼人的杀气,真正的士兵活着是一座山!死了也是一道岭!
事实上这些红皮肤的奴隶本来的确没有当兵的资格,但国内的一场暴乱使得原本镇守洞谷关的九万士兵被调回了国内。而暴乱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红皮肤的奴隶。为了稳定留守士兵的情绪,调离士兵的时候林开山对外宣布是换防。为了弥补洞谷关士兵调离后留下来的防务缺漏,大元帅郑遂临时征召了三万奴隶,但其中的两万人还没有到达,北冰原的蛮族就开始攻打洞谷关了。
“几头长毛象有什么好怕的?我洞谷关坚如磐石,岂是几个蛮族就能撼动的?”林开山对着这些奴隶士兵开始咆哮,“大战在即,再有惑乱军心者,杀!”
“军法官!拿我的令箭!惑乱军心者,杀!临阵脱逃者,杀!临阵怯战者,杀!不遵号令者,杀!”林开山“哐啷”一声抛下令箭,青色的眼睛里杀气腾腾。
“得令!”蓝色皮肤的军法官拿过令箭大步走了出去。“候爷有令!大战在即!有惑乱军心者,杀!临阵脱逃者,杀!临阵怯战者,杀!不遵号令者,杀!”随着军法官的呼喝声,刚才此起彼伏的惊呼迅速安静了下去。
“砰!”“砰!”“砰!”身形巨大的猛犸沉重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几十头猛犸的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蛮族。远远看去,这些来自北冰原的蛮族似乎像蚂蚁一样,但只有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之后,你才会发现这些白色皮肤的蛮族有着远超常人的身高和极为强壮的体格。单就单兵作战能力而言,帝神大陆上任何一支军队恐怕都不会是蛮族的对手。
“候爷!蛮族前锋已经进入投石机射程。”传令兵又一次前来报告。
“放过蛮族前锋,投石机待命!”盯着越来越近的猛犸,林开山清楚,往常对蛮族杀伤力巨大的投石机对于这些皮坚肉厚的猛犸而言恐怕只不过是挠挠痒而已。看来这些蛮夷变聪明了,林开山有些讥讽的想。
“砰!”“砰!”“砰!”猛犸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城头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脚下洞谷关的振颤。
林开山不为所动,手按剑柄在城头巡视。
“的的!”“的的!”异样的声音从林开山背后传来,林开山蘧然转身,发现这声音发自一个站在自己身后的红皮肤士兵。这个士兵手拄着枪杆站在垛口前,虽然努力维持着身形但双腿却在颤抖,手中的枪杆随着颤抖的身体不时的击打在城头的地面上,故此发出一阵刺耳的“的的”声。
“废物!”林开山勃然大怒,狠狠一脚踹在这个奴隶士兵的后背上。
“啊——”这个红皮肤的士兵发出一声惨叫从城头上跌落下去。过了许久,才从下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我的士兵里没有废物!”林开山“呛啷”抽出宝剑,“临阵怯战者,杀!”“传令兵!传令下去,将城头黑油全部倒下城去。”
“是!”传令兵飞快跑开,边跑边大声呼喊:“候爷有令!将城头黑油全部倒下城去!”
城头准备的黑油原本是煮沸了之后对付攀爬城墙的蛮族的,而一次次的胜利也证明了这种办法是行之有效的。但这一次蛮族改变了战术,要用猛犸强壮的身躯撞坏城墙。对于身躯庞大的猛犸而言,这些煮沸的黑油恐怕只会激起猛犸的凶性,得到一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哗!”“哗!”上百口大锅里的黑油被倾倒在城墙下面,聚集在一起的黑油汇成了数十条小河,从城墙下面一直流进护城河里。黑油要比水轻,流入护城河的黑油很快在水面上飘浮了一层。
“呜——嘟——嘟——”嘹亮的号角声从蛮族的阵营里传来,这是蛮族冲锋的号角。号角声中,密密麻麻的蛮族齐声呐喊,打头阵的几十头猛犸在驭手的催促下开始朝着城墙慢跑。
“候爷!护城河恐怕挡不住这些身形巨大的猛犸。”副将郑坚提醒林开山。郑坚是大元帅郑遂的侄子,只比林开山小几岁。郑遂让他在林开山手下作副将,当然也是为了能让他立些战功以便提拔。
“挡它们作甚,让它们冲过来就是。”林开山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卫兵,去准备两支火把。”
“火攻!哈哈…”郑坚心领神会,大笑起来。
郑坚说的不错,五丈宽的护城河的确没有挡得住身形巨大的猛犸。冲的最快的一头猛犸只一步就跨过了护城河,在惊心动魄的振颤中,猛犸粗壮的象牙狠狠撞在城墙上。坚固的城墙也因此被撞出了个大洞。失去了支撑的城墙随即垮塌。惨叫声中,这段城墙上的几十个士兵被垮落的砖石瞬间吞没。坐在猛犸背上的几十个蛮族弓箭手尽情的向城头宣泄着箭矢,城头之上,中箭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欢呼声在蛮族的阵营里响起,本来还显得有些谨慎的蛮族现在彻底开始放心的冲锋。而充作前锋的猛犸大部分已经跨过了护城河。
“兄弟,这一仗的头功应该由你来建。”林开山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微笑着将手里的火把递给郑坚。
郑坚点点头,看准城墙下一个黑油比较多的地方将火把扔了下去。
“呼!”黑油见火就着,火势迅速蔓延,一条火龙从城墙脚下出现而后沿着黑油流过的路径窜向护城河。霎时间,洞谷关下变成了一片火海。攻破城墙的那头猛犸首当其冲,浑身的长毛转眼被火烧着。疼痛难忍的猛犸狂暴的嚎叫着,掉头就往回跑。
猛犸虽然凶悍,但终究是野兽,见到蓦然腾起的火焰,又看到同伴忽然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加之漫天的火焰正从城墙下向护城河窜来,刚刚冲过护城河的几十头猛犸都开始调转头惊惶逃窜。
如此一来,蛮族精心组织的由几十头猛犸组成的前锋部队却成了自己的毁灭者。疯狂的猛犸哪里还顾得上驭手的指挥,只知道拼命逃跑,哪怕脚底下踩扁了不计其数的蛮族士兵。十万蛮族士兵冲锋的阵线瞬间崩溃。
“投石机!放!”林开山不失时机的给蛮族又加上一道菜。漫天的石块雨一样落下,有些石块砸在逃跑的猛犸身上,让这些惊恐的怪兽更加拼命的逃窜。一些蛮族士兵侥幸逃脱了猛犸粗重的腿脚但却被纷纷落下的石块砸中,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变成了肉泥。
“放下吊桥!”洞谷关的吊桥有铁皮包裹,所以并不怕火烧。
“儿郎们!跟我冲!砍下一个蛮夷的首级,赏银十两!杀!”林开山骑着自己的坐骑,站在城门处高举长枪,豪气干云。
“杀!”三千儿郎齐声喝喊,声震云霄。
从关内冲出的三千铁骑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本已崩溃的蛮族阵线。
是役,林开山率两万士卒大破蛮族十万之众,追亡逐北,斩首八万余。而自己仅仅损失了三百人。这可是位于帝神大陆东方的大齐国有史以来在和北冰原蛮族交战中取得的最辉煌的战绩。
一时间林开山的大名传遍了大齐国,皇帝陛下亲封林开山为一等镇国公,封邑十万户。而洞谷关的大捷也让另一位大齐国的名将,镇南王田歇的战功显得黯然失色。田歇本是王族,素有大齐第一名将之称。在林开山和北冰原蛮族开战之前,田歇提十五万大军清剿在王都以南百里外暴动的两万奴隶。田歇围追堵截月余,不但没有消灭这些乌合之众反而损兵折将万余人,最后还让他们逃进了地势险峻的首阳山中。无奈之下,田歇从京师中调出三万御林军,又把洞谷关九万大军调来,合二十六万之众将首阳山团团围困,最后在折损了三万余人之后终于将两万奴隶歼灭。如果和林开山的战果比起来,田歇的仗打的几乎算的上是一败涂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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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山世侄,你这一仗打的实在漂亮。就连老夫也自叹不如啊。”大元帅郑遂看着英挺的林开山,满眼的爱护之意,“我那老哥哥要是能活到现在,恐怕也会为你骄傲。”
“世叔,侄儿能有今天还不是世叔一手栽培出来的?这一点别人不知道,开山自己怎么能不知道。”林开山在郑遂面前毕恭毕敬。
“呵呵,难得你还没有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听说陛下已经封你为一等镇国公,封邑在哪里?”郑遂忽然转了话题。
“封邑还没有定下来,陛下这次召我回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嗯。”郑遂点点头,忽然很严肃的对林开山说,“开山,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功高震主,树大招风’。”
“世叔这是何意?”林开山不明白郑遂为什么说起这个。“难道皇帝对我起了疑心?”想到这里林开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似乎知道林开山在想些什么,郑遂慢慢说道:“开山,我们的陛下虽然称不上英主,但也算是个仁厚之君。陛下现在是不会对你起疑心的,只是那个手握天下兵权的人会怎么看你?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兵马大元帅不过是个虚职。大齐国兵权的实际掌握者另有其人。”
“镇南王田歇?”
“田歇在首阳山用二十余万人围困两万暴动的奴隶,虽然最后消灭了这些奴隶,可他也付出了两倍的代价,而且耗费钱粮无数。和你比起来,他这一仗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败涂地了。开山,如果你是田歇,你能没有一丝嫉妒之心吗?何况镇南王绝非心胸宽广之人。陛下现在虽然没有对你起疑心,但陛下是个重情之人,而且对镇南王又颇为信任,如果镇南王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坏话,时间久了陛下还会对你放心吗?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皆为恩泽。现在看来你为大齐国立下了不世功勋,可是你怎么知道它不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呢?”
林开山顿时觉得自己脊背发凉,这些事情他可从未想过。
“世叔,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猜的不错,陛下定会给你一块土地肥美的封地,而镇南王田歇定会建议陛下将双河郡封给你。”
“双河郡?就是刚刚经历过奴隶暴动的双河郡?”
“嗯。双河郡本也是我大齐国物产丰饶的州郡之一,但经此大乱,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个没人愿意要的地方。这一点田歇清楚,但陛下未必清楚。开山,如果你选择双河郡作为自己的封地,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若不然,你的杀身之祸恐怕就不远了。”郑遂目光炯炯看着林开山。
“侄儿听世叔的。”对郑遂,林开山非常信任。这不但是因为郑遂和自己的父亲生前是八拜之交,而且郑遂也是林开山兵法上的启蒙老师。可以说林开山能有今天的成就,郑遂功不可没。
“选双河郡做封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必须卸掉一切兵权,深居简出,让田歇慢慢忘掉你。开山,虽说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而且你现在还很年轻本当大有可为。但洞谷关一役你已经建立了不世功勋,你也已经功成名就。况且,田歇的地位现在也不是你我所能撼动的。兵法云‘避其锋锐’,你就先做两年田舍翁吧。”说到这里,郑遂叹了口气,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无奈。
林开山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开山,最近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记不要让田歇抓住你的把柄。切记!切记!”林开山正要走出门去,郑遂又叮嘱了一句。林开山重重点了一下头大步走出门去。
“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啊,难道就要这样消磨余生了吗?”林开山看看头上那颗赤红色的太阳,一时间觉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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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军啊!恭喜!恭喜!恭喜林将军在洞谷关大破蛮夷!”刚进皇城,林开山就遇到了镇南王田歇。
田歇三十来岁年纪,身形魁梧,相貌堂堂,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出一股名将风范。林开山从未在田歇手下做过事,只是在朝堂之上见过田歇几面,所以两个人也并不是很熟悉。
“末将林开山见过王爷。”林开山恭恭敬敬向田歇施礼。
“林将军太客气了,林将军现在可是大齐国鼎鼎有名的人物,何必向小王行此大礼?”田歇笑着去扶林开山,但话语里却透出浓浓的嫉妒之意。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陛下之兄弟,末将行礼也是应该的。”林开山依旧恭敬。
“功高不自傲,难得!难得!我大齐有林将军真是大齐之福啊!”田歇很亲热的拉起林开山的手一起往朝堂走去。两个人一路之上谈些军旅趣闻,说到高兴处,田歇不时哈哈大笑,不明就里者还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好的很。
二人携手走进大殿,大齐国皇帝田亮早就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见到二人进来,田亮居然站起身来迎接。“我大齐国的两员虎将凯旋归来了。二位爱卿,辛苦了。”
田歇只是微微一笑象征性的对着田亮躬了一下身,林开山却惶恐的跪倒在地。“保家卫国本是我辈行伍之人的本分,微臣怎敢劳动陛下大驾。”
“林将军请起。”田亮上前亲手将林开山掺起来。
田亮四十多岁年纪,体态微胖,经常带着微笑的脸上总是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君王。
林开山有些感动,无论如何,身为皇帝的田亮能以这样的姿态迎接自己的归来,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都是一种殊荣。
田歇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君臣二人,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林将军,朕已经下旨册封将军为一等镇国公。将军,朕记得不错的话,将军今年应该是二十六岁吧?你可是我大齐国现在最年轻的国公了。呵呵。”田亮拉着林开山的手,神态之间显得颇为亲热,只是无意间却冷落了一旁的田歇。
“皇兄,按我大齐惯例,国公当有封邑,不知皇兄打算将什么地方封给林将军?”
“哦,不是王弟提醒,朕险些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林将军,朕打算封给将军十万户封邑,将军可有属意的地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微臣唯听陛下圣断。”
“哈哈…林将军以两万士卒大破蛮夷十万之众,建下盖世奇功,却丝毫没有居功自傲之意,难得,难得呀。倘若换了前朝虎威将军,恐怕连朕的上林郡也敢要去。哈哈…”
上林郡是大齐国土地最为肥沃的州郡,一向作为皇家御用土地。前朝的虎威将军都勃素有跋扈将军之称,一生军功无数,但这个人居功自傲行事飞扬跋扈,最后被前任皇帝田浩找了个借口杀掉了。
林开山和郑遂谈了一席话之后,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这时候忽然听到皇帝提起前朝都勃的事情,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微臣怎敢!”林开山扑通又跪了下去。
“呵呵,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林将军不必在意。”田亮又一次将林开山掺起来。
“嗯,朕本想把将军的封地封在京师附近,可惜京师附近好像已经没有可封的土地了,倒是一些偏远的地方有不少肥美的土地…”
“皇兄难道忘了双河郡也在京师附近吗?”果然不出郑遂所料,田歇提出了这个建议。“皇兄,双河郡也是我大齐国物产丰饶的州郡之一,郡中朝阳、拱北二城也是我大齐国有名的大城。单单是这二城之中人口就不下十万户。”
“双河郡?嗯,双河郡人口确乎不下十万户人口,只是那里刚经过动乱…”
“皇兄,林将军乃是我大齐国不世出的将才。现在他能征善战的威名早已传遍全国,有林将军替皇兄镇守双河郡恰恰能震慑那些心存不轨的奴隶。而且双河郡内的首阳山扼守北往京师的要道,有林将军在此镇守,王都必定固若金汤。依臣弟愚见,林将军素有精忠报国之心,陛下将这般拱卫王都的重地交给他,他必定不会推辞。”
“那林将军意下如何?”
“微臣谢陛下厚恩!”林开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那朕就将双河郡封给将军。明日早朝之上,朕会亲自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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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皇帝陛下亲笔写下的分封御旨,林开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于路之上,散朝的同僚们纷纷上前祝贺,林开山心中虽然苦闷,却依旧要强装欢颜,一一回礼。
回到位于王都东南的住所,林开山“哐”的一脚踹开了自家的大门,郁闷的林开山正想找人撒气,管家林九却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侯爷!大喜了!”
“大喜?喜什么喜?老子正烦着呢!”林开山一甩手几乎要将手中的圣旨扔在林九的黄脸上,但想起郑遂的话他还是忍了下来。“什么事值得大呼小叫?”
“夫人——”林九咽了一口吐沫,他搞不懂林开山今天气哼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怎么了?快说!”
“夫人生了,是两个小公子。”
“什么?真的?”林开山大喜过望,所有的烦心事刹那间似乎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有儿子喽!”他叫着飞奔自己妻子的卧室。
林九傻乎乎的看着林开山的背影,不明白自己的老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岚!丁岚!”还没有进卧室,林开山就喊着自己妻子的名字。
虚弱的丁岚躺在床上,脸上却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开山,你回来了。”
“我们有儿子了?在哪儿?快让我看看!”林开山急切的奔到床边。
床上,两个粉嘟嘟的小家伙躺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紧闭着小眼。一旁的两个丫鬟侍立在床的两侧。
“别冻着孩子了。”丁岚看着狂喜的丈夫抱起两个小家伙亲来亲去有些嗔怪的说自己的丈夫。
“哈哈,我林开山的儿子怎么会怕冻着!他们将来可都是要做将军的!是不是?”林开山怀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乐不可支。
“丁岚,为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有儿子的人?”放下两个孩子,林开山有些纳闷的问。
“开山,你军务繁忙,这一年里你有几天是在家度过的?”
林开山歉疚的看着妻子,轻轻坐在妻子的旁边,轻握着妻子的手。“丁岚,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在洞谷关打仗,却连陪你的时间也没有。”
“我不怪你,开山。没有你们这些人在前方抵挡蛮族,大齐国能有几天安宁日子?我虽然是个女人,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丁岚伸手摸了摸林开山的脸,这张脸上的沧桑似乎不该是他这样年纪的人应该有的。
“丁岚!”林开山动情的握紧了妻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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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为人父的喜悦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林开山的烦恼便接踵而至。原本三天时间就应该睁开双眼的两个小家伙过了十天还是紧紧的闭着小眼睛。而在第十三天的时候,等到两个小家伙终于睁开了双眼的时候,林开山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极度的焦虑。因为这两个小家伙的眼睛既不像自己一样是青色眼珠,也不像妻子的蓝色,他们其中一个的双眼是极为罕见的紫色,而另一个则是从未有过的双色眼珠——左眼是蓝色,右眼是橙色。
大齐国,应该说是整个帝神大陆,所有的居民共有七种肤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紫色是最为高贵的肤色,它是神圣的颜色。拥有紫色皮肤的人是智慧与力量的完美结合,他们是这个世俗世界中的神职人员。可以说,紫色的人是这个大陆上一个超然的种群,他们凌驾于所有的国家和种族之上,是这个大陆上唯一的神——紫帝神的代言者。帝神大陆上的人们通常也称紫色皮肤的人为神族。这些神族通常居住在大陆中央的白色高原上,平常人很难见到他们,只有在传达紫帝神的意旨的时候,他们才会乘坐着巨大的鲲鸟飞临各个国家。
而青色与蓝色是两种高贵的颜色。他们是世俗社会的统治者,是力量的代表。每个国家的帝王将相各级官员都属于青与蓝的种族。
绿色是代表富有的颜色。他们掌控财富,各地的行商大贾都属于这个种族。
黄色与橙色是代表技能的颜色,他们是拥有一技之长的自由民。各个国家的工匠技师,自由农,牧民等都属于黄色与橙色的种族。
赤色则是一种低贱的颜色。他们是奴隶的代名词。低贱、卑微,被人践踏还要笑颜相对,世世代代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通常情况下,各个种族之间是不能通婚的,但同属于一个阶层的两个种族除外。如同属于社会统治者的青色一族和蓝色一族可以自由通婚。而同属于自由民的黄色与橙色种族也可以自由婚嫁。当然也会出现没落的青族和蓝族同富有的绿族联姻的情况,但这种事情往往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因为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会被社会所不齿。而有些国家则明令禁止不属于同一阶层种族之间的通婚。
一般而言,眼睛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是一致的,但也有不一致的情况出现。比如青族和蓝族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可能是青色皮肤,蓝色眼睛,或者刚好相反是蓝色皮肤青色眼睛。
在刚出生的时候,每一个孩子都拥有一样的肤色——粉嫩的白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一个月时间之后,他们的肤色会逐渐产生变化,而身份的贵贱与高低也随之产生。
“我的儿子怎么会是紫色的眼睛?难道丁岚和神族…”想到这里林开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对自己的忠诚?何况即便有自己怀疑的情况出现,那另外一个孩子的双色眼睛该怎么解释?而且这两个还是双胞胎。
林开山觉得自己要发疯,其实他在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孩子就是自己和丁岚结合生下的。可是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其实神族以外的种族生下紫色皮肤的孩子并非没有先例,只是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大齐国从开国到现在已经两百余年,其间只出现过一例,那是一对绿族的夫妇,他们生下了一个拥有紫色皮肤绿色眼睛的女儿。而这件事情也已经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
事实上,对于这些生下神族子女的普通父母而言,他们会因此而获得白色高原神族的庇护,这也意味着他们将会在自己的国家中获得一种超然的地位。但是他们也将因此而丧失抚养自己子女的权力——孩子出生一个多月后,神族就会派人来将孩子接往白色高原,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基本上不可能再和他(她)的亲生父母见面。
林开山又一次走进妻子的卧室,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小家伙。这两个小家伙刚刚睁开眼居然就学会了笑,他们看到自己的父亲,居然都咯咯笑个不停。
“丁岚,你说我们生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奇怪?一个是紫色的眼睛,另一个却是双色的眼珠。”林开山忍不住对妻子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有点奇怪,不过眼睛是什么颜色很重要吗?我倒是觉得他们的眼睛挺漂亮的。你看他,一个眼睛是蓝色的,一个是橙色的。哎,就像我们头上的日星和月星。开山,不如我们就叫他林明吧?”
日星和月星是经常出现在帝神大陆上空的十几颗卫星中的两颗,在赤红色太阳的映照下它们一颗显出深蓝的颜色,另一颗则是橙色。
“林明?好!好!”林开山心不在焉的听着妻子的话,嘴巴里却自言自语的说:“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一个月后或许他们只是眼睛的颜色奇怪一点,而其他一切正常。我现在怎么能在这里疑神疑鬼?”
有道是天妒英才,上天似乎专门要和林开山过不去。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紫色眼睛孩子的肤色依旧没有发生变化,而林明的肤色已经渐渐开始显现出来——既不是蓝色也不是青色,而是低贱的红色。
“红色…红色…哈哈…他竟然是红色的皮肤。我林开山怎么会有一个红色皮肤的儿子?我怎么会生下一个奴隶!”一向高傲的林开山似乎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有些疯狂的抓着自己妻子的肩膀,“丁岚,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开山用力的摇晃着妻子柔弱的双肩。“说!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开山!你疯了吗?我能做些什么?”丁岚似乎被疯狂的丈夫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是啊,你能做些什么。你能做些什么…”看着满眼含泪的妻子,想起这些年来两个人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林开山暴怒的态度逐渐平息下来。他松开双手,有些颓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丁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生下了一个奴隶,丁岚,按照大齐国的律法,你要被以**罪处死。而且将会是最悲惨的死法。”
泪,终于从丁岚的双眼中滑落,但此时柔弱的丁岚却显示出远超丈夫的刚强。“如果生下这样一个孩子也是罪,那我丁岚就认命。只是,开山,我求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儿子抚养成人。”
林开山浑身一震,他忽然站了起来,看着仍旧在襁褓之中的林明,林开山青色的眼睛里杀机顿现。“看来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开山!你要干什么!”丁岚读得懂丈夫眼中的含义,她紧紧抱住了自己襁褓中的儿子。
“老爷!”林九此时不合时宜的在门外叫了一声。
“滚!”林开山暴怒的咆哮着。
“开山,你要我滚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大元帅郑遂走了进来。
“世叔!”林开山见到郑遂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郑遂摆手制止。“开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必多言。我来只是要告诉你,镇南王田歇正带兵向这里赶来。”
“他来干什么?”林开山刚说出这几个字,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他随即看了看丁岚怀里的林明又看了看郑遂。
“这件事田歇已经知道了。”郑遂重重点了点头。
“谁干的!”林开山咬牙切齿的说。
“开山,当务之急不是找出是谁干的,而是赶紧处理这件事情。田歇正愁抓不着你的把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会放过你吗?”郑遂看了看丁岚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林开山,右手重重挥下。
“不!世叔,我求求你们。”丁岚明白郑遂手势的意义,“开山,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可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啊!”丁岚再也忍不住,眼泪雨一样落下。
“我知道,小岚,可是为了你,我宁远不要这个儿子。”林开山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小岚,我怎么能失去你…”
小岚,这是一个已经久违的称呼,这还是两个人幼小的时候林开山对丁岚的称呼。那是一段多么美丽的时光啊。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为什么一定要面对这些撕心裂肺的生死别离呢?
一时之间,丁岚的神思有些恍惚。
而林开山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夺过妻子怀里的孩子,而后迅速向门外冲去。
“不——”丁岚绝望的叫着,踉踉跄跄的冲向门口,“开山——”丁岚对着门外喊,可门外哪里还有林开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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