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婉手里拿着一盏烛台,走在空旷的地道里,她有一个喜欢记录事情的习惯,尽管家庭并不富裕,但是她亲爱的父亲还是送她去读书,并使她学会了写字,那个年代女人是很少有机会学习的,江小婉非常珍惜学习的机会,随时记录身边发生的一切,也成了她一个小小的习惯。
她不管走到哪里几乎都随身携带着一张纸一支笔,之前在秦军屠城的时候,她的笔和纸都没能保留下来,但是到了青年军官的家里,她特意问人要了笔和纸,记录下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青年军官给了她一把雕刻用的小刀,自从她经历了种种变故以后,就喜欢一个人拿着刻刀不停地雕刻一些东西,她基本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刻刀纸和笔。
“这里似乎有一行字。”葛长龄的手摸着墙壁说道。“快,把蜡烛点起来。”
自从下了地道以后,老道就灭掉了蜡烛,因为在里面呆的太久了,蜡烛烧没了就没有了,所以只能收起来等有重要发现的时候再用,老道听了这话急忙拿了火折子点了蜡烛:“让我看看。”
墙上是一段用刀子刻的蝇头小字,如果不仔细看是发觉不了的:
“入此门,需在此处正下方连跳三次,并敲击墙壁暗格五下,即可入宝室。”
“暗格在那里?”葛长龄有些焦躁,双手不停地在墙面上摸索着“有了。”葛长龄看到墙面上,有一块砖和别的砖不太一样,这块砖略微有些松动,葛长龄原地跳了三下,又去敲击那块砖敲了五下,那面墙什么变化也没有,那些黑金甲虫越来越近,有几只已经爬到葛长龄的身上了。
“不对,这声音不对。”老道迅速的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墙上的砖缝往外一拉,那块砖就被他拉了出来,只见砖头下面塞满了沙子,砖头一拉下来,沙子就掉下来一块,老道把里面的沙子抠了出来,原地跳了三下,伸进手去在那个掏出来的洞里敲击了五下,墙壁忽然转了个圈把老道转了进去,葛长龄拔出铁扇,用一只手挥击黑金甲虫,也学着老道的样子跳了三下又敲了墙壁上面的砖洞,墙面又是一转,就把葛长龄转了进去。
进去之后,老道的蜡烛已经熄了,老道站在前面立住了没有动弹,身上一动不动,葛长龄转门的时候带进来几只黑金甲虫,葛长龄拿脚使劲踩死了不少,还有些剩下的钻到四周去了。顺着甲虫逃跑的路线看去,葛长龄也呆住了,这个密室里面是亮的,亮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灯,整个大厅金碧辉煌,金色的光芒映照在老道的脸上,老道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葛长龄推了推老道的肩膀:“这里是什么地方?”
“阴宅”
“为什么这个地方有这么多的宝贝?”
老道没有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到在正前方的那堆黄金堆里一副露出的水晶棺材前面,低头打量着。
葛长龄走了过去:“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这里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阴宅只是一座坟墓。”
“没错,是一座坟墓。”老道说:“你去看看这些堆成小山的黄金珠宝的背面。”
葛长龄闻言就跑过去看看了看:“啊!这——这——这——”
老道看了葛长龄的脸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数一数这里的尸体一共有多少具。”
“这些人的头都去哪了?”
“恩,在这幅棺材里。”
葛长龄数了数尸体的数量:“一共有九十九具尸体,都是无头尸。”
“应该有一百具尸体才对。”
葛长龄只觉得背后嗖嗖直冒冷害,再这么样一个地方,有一个财宝堆积如山的密室,密室里还有一副水晶棺材和九十八具尸体,室内的灯不知是什么光源,总之绝对不是火光,也不知道亮了多久。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挠墙声,想是有什么人在用指甲挠着这里的墙壁。
“少了两具尸体,这里是一个恶道修仙的场所,如果没有意外必然是有一百具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人死在这里的尸体才对。”
那阵挠墙的声音越来越大,普通人要发出这种声音,只怕手指的骨头都要挠出来了。
葛长龄笑了:“老道,你不要装神弄鬼,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的,都是些无稽之谈,这恶道杀了这么多人我们不如毁了他的坟,也让他死了吃些苦头。”
葛长龄手里提了铁扇,说完就朝着那副埋在黄金堆里的水晶棺材走了过去,只见那水晶棺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刚才还晶莹透明的棺体,突然幻化出一层氤氲的紫气,老道喊道:“不要!”
葛长龄没听老道劝告,拉出那水晶棺材来,直接就掀开了那副棺材,那棺材里飘出一阵阵紫色的烟雾,棺材里面的情形却是看不清楚,紫色的雾气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人手,一个美丽的女子,站了起来,用手轻抚着葛长龄的面庞,那女子的眼睛里满是哀怨,葛长龄没有动,似乎是看得痴了,那女子张口说道:“跟我来吧。”
只见葛长龄跟着那女人,不由自主的就往水晶棺材里面走去,那女子抚摸着葛长龄的脸,一点一点的摸到葛长龄的胸膛,葛长龄胸口金光一闪,那女人突然像是遇到什么害怕的事物一样,满脸变得扭曲起来,面上的皮肉也褪去了,变成了一副枯骨,伸手就朝着葛长龄掐了过来,老道用手肘狠狠地敲了葛长龄一下,葛长龄忽然就醒了,只见自己还站在那水晶棺三步开外,那水晶棺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晶莹剔透,只是老道给他的那张符咒裂成了碎片掉落在他脚边。
这时候,暗门突然开了,突然之间就涌进来无数的黑金甲虫,葛长龄顾不得那棺材,和老道赶忙冲过去想要把门关上,无奈甲虫越来越多,来的极快,已经过不去门那边了,葛长龄喊了一句:“长龄在此,风丧八骑来捉我吧。”
喊了一声,却是没有人答应,甲虫瞬间就埋没了老道的身子,只见老道突然面露凶光:“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只要你出去,我就没事。”老道拼了命的从甲虫队堆里爬了出来,下半身已经被黑金甲虫咬噬的血肉模糊,双手去掐葛长龄的脖子,葛长龄只觉得老道的力气好大,老道似乎已经陷入疯狂了,这些甲虫身子里有毒,老道双眼通红,葛长龄运上内力,仍然脱不开老道的双手,只觉得都快要窒息了。
黑金甲虫这时候覆盖了葛长龄的身体,葛长龄只觉得浑身被噬咬着,麻木了,老道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那些虫子爬上了老道的脸,老道的脸上的肉,一块块被啃了下来,漏出了骨头。渐渐地葛长龄开始失去知觉了。
等葛长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老道正坐在不远处看着他,黑金甲虫已经不见了,摇摆正坐在地上,左摇右摆的,互相掐打,看似是筋疲力尽了,不知道在跟什么东西较量着。
绝披散着头发,眼睛里散漫着惊慌失措的神色,对着空气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做着放毒针的动作,只是她的针袋不见了,绝美的容颜就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
老道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了衣衫破烂了些,脸色有些苍白,手里似乎拿着绝的针袋。
“这是怎么一回事?”葛长龄问道。
“你刚刚去开那水晶棺中了幻术,还在我给你的符咒帮你挡了一劫,要不然此刻你已经一头撞死在那水晶棺材上面了,后来这几个人冲了进来,全部都是甲虫铺天盖地的,把我围住了,我用衣服挥舞着驱散它们,它们把我的衣服咬破了,只是他们进来一会功夫这些甲虫就散去了,我猜是那两个人和你一样被幻术迷住了,所以这些虫子才散开了。”老道指了指摇摆两个人。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老道问。
“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棺材里出来,我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了,要进到那副棺材里,后来看到你被这些甲虫给吃了。”
“你刚刚一直沉在幻术里,符咒破碎的时候清醒了片刻就又被迷惑住了。”老道看着葛长龄的眼睛。“我刚刚给你破了幻术,给你喝了我的血。”
葛长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留有血迹:“谢谢。”
“这个女人很危险。”老道看了一眼绝:“从刚刚中了幻术开始就一直放针,刚刚我从她身上拿下针袋,中了她一针,她的针上有毒。”
“她应该会随身带着解药。”
“她的身上我看过了,没有解药。”
“水晶棺我已经破了。”
葛长龄看了一眼那副水晶棺材,位置似乎有些变化,其他的没有别的异常。
“那他们——”
“幻术还没有结,如果不给他们解开幻术,他们从此以后就会一直这样,再也走不出来了。”
“这些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也算不错了。”
“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已经被破掉了。”
葛长龄注意到,老道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纸条。
“那是什么?”
“哎——”老道叹了一口气。“这是个蛊女,她留下了这张纸条,她知道这棺材里面是什么,她杀了里面的邪道,自己住了进去。上面说了一些她生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老道点了火折子,一把火烧了那张纸,葛长龄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上面写着“江小婉”三个字。“我们走吧,你过来扶一下我。”
经历了这次发生的事情,葛长龄对老道莫名的有了一种敬佩的感情。葛长龄过去扶了老道,和老道一起跌跌撞撞的准备离开,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绝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一掌劈在绝的后脑,背了绝和老道一起走出了地道。
重见天日之后,葛长龄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只是一个晚上,却像是过了好久。
老道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葛长龄只得先把老道和绝背回了自己的住处,过了不久绝就醒了,绝没有在地道里的时候那么激动了,只是缩在床上,抱着双腿,眼神涣散。老道的呼吸越来越薄弱,葛长龄想到了老道用自己的血给自己破除幻术的办法,就从老道的手上割了一个口子,取了些血,过去要给绝喝下去。
绝见他过来,使劲的反抗,葛长龄只好掐着她的脖子给她灌了下去,绝慢慢不动了,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就抬起头,眼神不那么涣散了,看到葛长龄似乎有些意外。
“我这是在哪?”
“我住的客栈。”
“你救了我?”
“是的”
“摇摆呢?”
“他们还在地道里。”
绝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却是一个立足不稳倒在了地上。
“你要去哪?”
“去把他们救出来。”
“你得先把他救活,他中了你的毒针,只有他才能破开那地道里摇摆中的幻术。”
绝冷冷的看了葛长龄一眼:“我的血,就是解药。”绝走到老道的身前,划破了手掌滴了几滴血出来,滴在老道的嘴里,老道的面色立马就好了很多。
葛长龄渍渍称奇:“你们两个,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绝身上的气已经顺了,走起路来很稳当,这时候和葛长龄说道:“他醒过来还要多久?”
“不知道。”
“我等不了了。”绝去抱还在沉睡的老道。葛长龄拦住了她。“我给他喝了我的血,我把他带去他也就该醒了。”
“你不能带他走,他现在很虚弱。”
“不行。”绝伸腿去踢葛长龄,葛长龄一个侧身避过,伸手去扣绝的肩膀,绝向前一挺,葛长龄就收住了,葛长龄刚好抓在绝的胸上面,绝趁着葛长龄一愣飞快的取了挂在老道床头的毒针,抓了一把,对着葛长龄,这么近的距离一把毒针撒出去,根本就避不开,葛长龄不敢动弹。“你不用带他去,你可以放他一些血,用东西乘着,他的血能破除幻术。”绝闻言将信将疑,没有放下老道。葛长龄又说:“刚刚就是给你喝了他的血。”
绝放下老道:“行,如果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们。”
葛长龄取了一只酒壶,划开老道的手掌挤出一些血来,递给绝:“走吧。”
绝拿了酒壶,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葛长龄坐倒在床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老道已经不见了。绝坐在他的桌子前面,手抚着针袋,眼睛盯着一处地方看着
“你醒了。”
“那老道士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摇摆呢?”
“死了。”
“怎么死的,不是给你解药了么。”
“他们喝了那道士的血不久就醒了,但是想要拿走那密室里面的黄金,那些珠宝上面有毒,他们都死了。”
“哦,你要抓我回去么?这鬼道士,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你可以看看,他给你留了东西在桌子上,一张纸条,你或许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先不抓你回去了,你救了我的命,我放你这一次,从今以后互不相欠。”
葛长龄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只见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有缘千里来相会。
——张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