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铁门上,长满了斑斑的锈迹,像是一个情困潦倒的流浪汉,长满了秃疮。楼门旁边的空地上,有一个粗大的木墩,木墩上靠着一把斧子,斧子大的出奇,看样子肯定很重,斧刃煞白,一定很锋利。木墩的四周,散落着一些劈开的木柴。我想不明白楼里却用木柴来做些什么。正纳闷的时候,吱呀的一声响动,门开了。
门只开了一条缝隙,门里面是一个肥胖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摸样,头发蓬乱,发丝纠缠在一起,像及了小时候老家树梢上的鸟窝,看样子很久没洗过了。脸色有些暗淡,眼袋很深,想必是没休息好。
女人上下的打量着我,我未免浑身有些不自在,我想或许我是找错了,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跟电话里那甜的蜜一般的声音,都搭不上边。而眼前这幢旧楼,却也不像是出租的民居。于是我只好试探着问道
“哦……我……我想打听下,这附近,是有楼房出租么?我……打算租房子住……”
我有些语无伦次,究其原因一定是这女人的长相太突兀了,让我一时间手足无措。那女人一定看透了我的犹豫,又一次上下打量我,眼神有些冷,
“嗯,就是我这,二楼,出租”
我还是有些后悔我的唐突,这样的位置,这样诡异的处所,跟我想像中的实在是天壤之别,不过想起广告里介绍的一百元每个月,水电和宽带都是免费的,却十分的诱人。再想想口袋里少的可怜的票子,我还是坚持着没有挪动步子。如果真的就是这里,那么电话里那个女孩到底在哪?眼前的这肥胖的老女人到底是谁?跟电话里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女人冷冷的说“身份证,拿给我看看。”我没多想,就顺手掏出钱包,拿出身份证递给他。租房子房东要查看身份证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女人伸手接过身份证,肥胖的手不禁让我想起了煮熟的猪蹄,无论形状与颜色,都特别相像。古人常用“秀色可餐”来形容女人的美丽,而在我看来,这词语放在这女人身上却是分的恰当,她的“秀色”,却果真“可餐了”尽管她的长相个无论怎样,都和漂亮搭不上边。
女人拿过身份证看了看,“出生日期一九八九年,十月八日……”胖女人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闪出一丝诡异的光
“你是十月八日的生日?阴历还是阳历?”
我点头,“是农历的十月初八,”
女人又一次上下打量我,嘴里叨念着“十月初八……十月初八……”
女人的举动十分的怪异,尽管这是大白天,依旧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女人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焦黄的门牙,雀黑的牙缝很宽大,看样子经常抽烟。女人一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弟,我们这楼上出租,水电宽带,都免费,一个月一百……”
看样子就是这里了,不过房东这一瞬间的表情的变化,却让我十分的吃惊。不管怎样,恐怕没有哪里会比这里的房子便宜了,我现在正租住的房子一个月六百,在这能住上半年了。加上免费的水电宽带,几乎等于白送一样。
女人把身份证递还给我说,“走吧,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迈步走进楼门的时候,一股木柴烧焦的味道传来,我四外打量,想起刚才看到的楼前面的劈柴,想必是房东家用来烧火或者什么的,于是并没在意。
房东伸手在墙壁上打开了楼道里的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里十分的安静,一个人也没有。走廊的两侧,是一间间屋子,每间屋子的门上,都上着大锁。看样子之前是个办公的地方。楼梯的扶手上满是灰尘,我伸手摸了一下,弄在手上一层尘土,我缩回手,偷眼看了看房东,悄悄的把手藏在身后蹭了蹭。房东走在前面,肥胖的大脚踩在楼梯上咚咚的作响,我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其实我更担心楼梯是不是能禁得住房东肥硕的身子的重量。
二楼和一楼的格局是一样的,而不同的是,二楼的走廊里一些人来来往往,有上了年纪的老者拎着收音机,来回的在楼道里踱步。收音机里的节目被丝拉拉的杂音掩盖,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在演播着什么。也有七八岁顽皮的小孩,追着皮球,来回的奔跑,我们两个上楼,似乎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和肥胖的房东穿行在他们之间,他们视若无睹。但能看见到一些人,还是令人十分欣慰的,毕竟除了我和房东,还有其他的人在,否则这屋子就显得太诡异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吱呀一声门的响动,我眼前的一间屋门打开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端着洗脸盆,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我不禁担心起这瑟瑟的秋天,穿的这么单薄,会不会很冷。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在洗头。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一股洗发水的清香飘过,味道闻起来,令人舒服极了,我不禁转头看去,头发挡住了脸,我无法看清。正在这时,屋子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的妇女,手里举着一把木梳紧紧的跟在那女孩的身后,看样子是要给那女孩梳头。那女孩也不搭理她,只是低着头,端着洗脸盆,往前面走。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前面那间屋子,是公用的洗漱的水房。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水房。那股清香的味道却依旧在空气中回荡。
房东打开走廊尽头的一间屋门,回身对我说,“就是这间了,你进去看看吧。”
我走进房间,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一套被褥,看样子还很新。墙壁上挂着一个电视,床头有一张桌子,桌子有些残破,和屋子里的陈设不太搭称。桌子上除了一盏台灯,一个破旧的水杯,什么都没有。
窗帘拉着,屋子里有些暗淡,我走上前去,打开窗帘。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窗外的大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尽。窗台上,有一盆兰花,叶子已经有些枯黄,盆里的花土干裂,想必好久没浇水了。
屋子虽然不大,却也算的上简单利落,我只不过是个穷酸的蹩脚的写手,主要靠写一些故事小说投给文学网站换点稿费为生,只要有网络,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房租便宜,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我转回身,打算跟房东谈谈。可是突然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房东可能下楼去了,可是她肥胖的身子,走的却无声无息,我甚至一点都没察觉。我边纳闷,边走出房门,打算下楼去跟她谈谈租房的事情。
走廊里突然十分安静,刚才听收音机的老人,以及来回追着皮球跑的孩子,都不见了,可能都回自己的屋子了。我没多想,顺着走廊,往楼梯口走去。
路过水房的时候,我无意间往里边看去。刚才那个洗头的女孩,站在水池前,背对着门口,水池上方的镜子,被她的头挡着,我没法从镜子里看到她的模样。刚才那个拿着木梳的中年女人站在她的旁边,一下下的帮她梳理着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却很柔顺,木梳放上去,似乎很轻易的自然滑落。发梢垂在女孩的腰间,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水珠落在水房的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响,在这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有些空灵。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写的鬼故事里的女鬼。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我一直靠写写诡异的故事为生,这样的故事写多了,自然有些神经质,看到什么样的场景,都会不自然的去刻意的想象成灵异的场面。可能这就是我的职业病,然而这座残破的楼房,除了便宜的租金外,更能让我产生写鬼故事的灵感,这当然是十分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