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听寒风呼啸依旧。
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
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无言着苍茫的高原。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爱象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刀郎《西海情歌》
白笑玉就站在他的眼前,令狐楚笑了,哦,原来之前的都是梦啊,笑玉就在自己的眼前。什么雪崩,什么雪山,什么九别峰,都是梦吧。
“六郎,”白笑玉微笑着,和以前那样,迷人地微笑着,温柔地微笑着,轻轻地呼唤他。
“笑玉,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们遇到了雪崩,你再也回不来了,可吓死我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六郎,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可是商队真正的首领啊,你可是越儿的亲哥哥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坚持走下去,好吗?别忘了,你是大唐的游侠,你是大唐的男儿,出了西域,你不代表你自己,代表的是整个大唐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令狐楚一看到笑玉,信心和勇气就全来了。
“对不起,六郎,我不能陪你走完所有的旅程了,我只能在这里守望你们,好好带越儿去远方那个美丽的城市吧,医好她的病,带她回长安去……”笑玉说着说着,眼眶发红,两行轻泪流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撒马尔罕,一起去君士坦丁堡,还要一起回长安呢。”令狐楚很奇怪。
“对不起,六郎,”白笑玉流着眼泪,摇头,泪水流进了她的嘴角,她想微笑,可是又笑不出,于是很勉强地微笑,“我要留下来,我喜欢这雪山,喜欢这个地方,喜欢那个湖,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吧。”
“不!玉儿!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必须跟我走!”令狐楚快疯了,大喊大叫。
“不,这次不行了,我必须留下来了,这是佛祖的安排,这是上天的安排,你我无力改变。”
“去他娘的佛祖!去他娘的上天!我不管,你跟我走!”
“六郎,对不起了,我留下来,在这里守望你们回来,你们一路上多保重,好吗?”
“不,玉儿!”
“玉儿!你回来!”
“玉儿!你回来!”
白笑玉突然消失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令狐楚周围一片漆黑,他伸手想摸自己的剑,可怎么也摸不到,再去摸靴子里的匕首,还是没有,再看自己,居然赤裸着身体,置身一片冰天雪地中。
“玉儿!玉儿!”
“不!天啊!——”
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从来没有过的痛苦,令狐楚看不到方向,周围是苍茫的一片白。
“不!——”
在一阵哭泣声中,令狐楚醒了过来,全身烫得像一个火球,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帐篷里。
身边,越儿一直在哭着,她的头上缠着一条白色的布条,越儿的身后,是段英,也缠着一条白布条。
“你们怎么了?难道我死了吗?”令狐楚的头很疼,仿佛要裂开了一样,“你们为什么要带孝啊?笑玉呢?给我点水喝。”
越儿哭得更伤心了。
“水……水……还要喝什么水啊?白姐姐死了!你把她没照看好!她被雪冲走了…….”越儿边哭边说,抽抽搭搭,“要不是马大哥,你也死了,你们都死了,我怎么办啊?”
“不,不,她没死,都是我做的梦,我做的梦,她就在我们这里,她没死,”令狐楚说着,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流到了嘴巴里。
“哥!都是我不好!我害死了白姐姐!如果不是我得病,我们也不会来这里,白姐姐也不会死!哥!”
越儿突然扑到了令狐楚的身上,抱着他,号啕大哭起来。
段英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音。
“不,越儿,不怪你,白姐姐说了,她让我带你去君士坦丁堡,看好了病再回来,她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一起回长安,她在最高地方守望着我们的商队。我答应了她的,带你们去,带你们回来。”
“我不去了,我不看病了,我只要白姐姐活着,哥!”
商队里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地看到了,令狐楚站了起来,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虽然腿伤还是有些一瘸一拐,但不影响他跑前跑后。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令狐楚想寻找白笑玉,被商队否决了,首先如此大的雪崩之下,不可能有生还,而且在雪崩停止后的第一时间,商队也派出了人去寻找,,没有任何结果,其次就是商队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停留,一旦再发生意外,整个商队就全完了。
于是令狐楚选择了沉默。
向导告诉他,雪崩后十几天,遇难者的尸身才能出来,现在肯定还在积雪下面,不可能这么快能看到。马龙说了一句,等把商队带到费尔干纳,我陪你回来找。
于是令狐楚选择了带商队继续前进。
从过了基里克达坂山口,令狐楚就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令狐楚的表现让向导有些害怕,他感觉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翻过阿克白塔山梁后,商队进入了阿赖山脉的五道梁,只要翻越了这五道山梁,就能进入阿赖河谷了,后面的路都很平坦了。
这里的山路悬崖和峭壁更多,必须更加留神,一旦落崖,粉身碎骨。
在腾吉思拜梁的山脚,商队遇到了狼群。
当时商队已经开始安营下帐了,狼群就逡巡在四周,它们看到了这么多的骆驼和马,不偷袭一下实在可惜,就潜伏在四周蠢蠢欲动。
令狐楚早就看到了,就背着自己的剑,拎了两壶箭,挽了张弓,径直到一些灌木林中,见狼便射,有些狼没被射死,他就上去补上一剑,将狼头砍下。
狼的眼力极好,对于他这种野蛮行径实在是见所未见,要知道以往过路的商队,见到狼群都是躲避的,实在躲不过就生火吓唬狼,也有的故意杀一匹骆驼,专门喂狼。从来没有这么嚣张地杀狼的人,狼的报复心很强,它们会日夜不停地进攻你。
可这次,狼群遇到了一个更狠的角色。这个人一身杀气,仿佛就是死神,也有个头很大的狼企图近身搏斗一下,可惜还是被他给杀了,他手里的铁器实在是厉害。
不知道是这个狼群的狼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还是狼王本身也被干掉了,反正狼群很快就溃败了,逃到了更深的山里,整夜的长嗥不止,也不知道是悼念同伴,还是传递着一个重要的情报。
于是商队在过腾吉思拜梁时最担心的问题,就这么被一通乱箭给射没了。
见识了令狐楚杀狼,商队的向导更是对他敬畏几分,很快,关于令狐楚受了刺激的传闻,在商队人们的嘴里,秘密传开了。
后面的事都称不上麻烦和困难了。
阿赖岭北麓,一条大河横在了面前。
向导告诉大家,渡河后,沿着河谷走,就可以下帕米尔了,这段艰险的旅途即将结束了。
试过了水的深浅,商队选择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开始渡河,一时骆驼和马都开始下水,好不热闹。
令狐楚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样,居然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渡河,他回头遥望,突然在雪光云影中,银辉远射,一道洁白的山峰矗立在那里,仿佛是笑玉向他挥手作别。
眼泪突然喷涌而出,嘴角发咸,不知道什么时候,牙已经把嘴唇咬破了。
顺着阿赖河谷一直走,果然比之前的路平坦多了,商队行进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河谷的尽头,是一个小的山口。
再往后,就是平原了。
费尔干纳盆地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