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玉微笑着点头,“是啊,小弟弟,我们是从那里来的。”
小男孩也就八九多岁,样子很可爱,尤其两个迷人的大眼睛,“姐姐,你们找不到客店了吗?”
“是啊,客店都满了,没办法,”笑玉一直保持着微笑,她不管跟谁说话,都是这样,微笑一直保持在她的脸上。
“啊,你们这么辛苦,没有客店可不行,来,给我来吧,我知道一家客店,虽然小了点,但能休息好,”
白笑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叫令狐楚,把小男孩的话告诉他,令狐楚喜出望外,用生硬的蹩脚的龟兹话问,“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先带我们去吧。”
商队重新燃起了希望,在小男孩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穿行在疏勒城中。
这是一家小旅店,难怪没有商队入住,充其量也就能容纳十几人和二十多匹牲口,除非那些小商队入住,一般大点的商队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的,像他们这样光骆驼就过百头的商队,更别说入住了。
商队的希望又被扑灭了。
小男孩冲里面叫,“掌柜的,有客人来了,快出来迎接。”
里面的人早听到了动静,一下子出来了好几个人,看到令狐楚等人吃了一惊,令狐楚等人一见店里的老板夫妇也吃了一惊,居然都是大唐人。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母亲的腿边羞涩地看着他们,仰着小脸问,“娘,娘,这不是娘舅吗?是从长安来的娘舅吗?”
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唐男子,见到众人先是抱拳行礼,“各位客倌,莫非是从关内来的?”
令狐楚还礼,“正是,我们是长安的客商,前往撒马尔罕,实在找不到客栈了,被这位小弟弟引领到了这里。”
客栈掌柜看了一眼偌大的商队,脸上不禁有些为难,“哎呀,客官,各位大爷,只是小店太小,就怕容纳不小。”
是啊,这个问题很严峻,突然一阵马蹄响了起来,一匹快马转眼到了近前,正是护卫他们前来的唐军骑兵的小军官刘大君,“公子,城里客店紧张的话,何不随我前往疏勒镇军营呢?这么多骆驼和货物,还是放到军营好一些。”
令狐楚有些为难,“这个,不太方便吧?军营岂是我等小商旅能去的地方?”
“哎,哪里话来,临行前大都护有交代,公子只管放心,再说,在这疏勒城守军关照下商队,也是应该的,”刘大君很有底,“公子,我已经派兄弟前往军营交涉了,不过军营中女眷恐不方便,要不你往军营中派几个伙计就可以了,其他人住城里。”
“甚好甚好,哎呀,有军爷关照,就好办了,”胡西原一听,心放下了,当即安排入住了这家客栈,二话不说,他们也把这家客店给包了下来。胡杨、越儿、白笑玉等人先住了下来,其他人还需要把商队的骆驼带到军营中。
很快,负责联络的唐军回来了,疏勒镇的驻守军官表示同意他们把商队带到军营。
疏勒镇的唐军在屯田的时候,也在养马放羊。刘大君显然经常来往于伊逻卢程和疏勒之间,对于这边的情况也很熟悉,“哈哈哈,公子有所不知,我在疏勒镇呆了两年多,刚调往安西大都护府,对这片熟得很,公子只管放心。”
果然,别说货物了,就连骆驼的水和草料都有着落了,万里之外的他乡,能见到大唐的商队,这里的唐军士兵也是很高兴,帮着商队卸驼架子、安排草料、打水,拉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说话。
令狐楚让人卸下了在疏勒城中买的酒和肉食,慰劳了一下这里的唐军,把护卫们和脚夫、伙计留了下来照料骆驼们。商队在这里短暂停留,次日需向驻守的唐军交纳出关关税,再补充一下后面的给养,在疏勒城停留两日,第四日出发西行。
回到客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一切都安顿好了,心情果然大是不同,令狐楚看着西边天空美丽的晚霞,真是绚丽多彩啊,以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晚霞,远处,是巍峨的葱岭了。
翻过葱岭,就是撒马尔罕了。
从费尔干纳的大宛到撒马尔罕,就是坦途了,这场旅程,虽然艰辛多了些,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如果真的如此,那自己可以考虑把护卫商队的距离从长安扩展到撒马尔罕了。这么长的旅程,也许更适合自己。旅途的艰辛和挑战,尤其这西域的风土,自己居然有些喜欢上了,嗯,如果马龙不走,那就自己带商队走。
令狐楚遥望着天边的晚霞,痴痴呆呆地想着,憧憬着以后美好的生活,这时来到了客店门前。
客店里的小姑娘跑了出来,“舅舅,舅舅,你是从关里来的吗?我也是,”小姑娘说的是汉话,梳着两个羊角小辫子,很是可爱,“娘说,在西域,从关里来的汉人都是舅舅。”
令狐楚把马缰绳交给了其他人,过来抱起了小姑娘,“恩,是啊,舅舅是从关里来的,从长安来的,告诉舅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莹,五岁半,”小姑娘在令狐楚的怀里,突然看到了他背后的剑柄,好奇地用小手摸着。
“阿莹,你又淘气了,快下来,”老板娘出现在了面前,微笑着走了过来,“客官,让你见笑了,这孩子不认生,可能很久没看到家乡的人了,才这么亲。”
“是啊,大嫂,我特别喜欢莹儿,听口音,你们是肃州人吧,怎么称呼啊?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开客店啊?”令狐楚和老板娘聊了起来。
“是啊,公子耳力真好,我们是肃州的,孩子她爹姓张,名叫世厚,奴家姓陈名翠莲,没办法啊,孩子她爹做买卖亏了本,家里的地和房子都典当出去了,到这里来投靠一个远房叔叔,叔叔刚过世,把这个客店留给我们了,虽然客店小,挣不上大钱,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公子真的要去撒马尔罕?”
令狐楚点了点头,“是啊,去撒马尔罕做点生意,没办法,养家糊口啊。”
陈翠莲叹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可要翻越葱岭啊,听商队的人说,翻越葱岭很危险的。”
“舅舅,雪山要祭礼,街上的人说,要过帕米尔,必须给雪山给祭礼,不然商队就过不了帕米尔。”阿莹奶声奶气地跟令狐楚说。
“祭礼?什么祭礼?”令狐楚很是不解。
“雪山看中的祭礼。”客店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家回头,一个衣着古怪的陌生人站在那里。
门口站着一个老者,头戴着一个古怪的圆皮帽,身上是灰褐色的袍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是一根很古怪的木头,仿佛树根一样。
老者有六十多岁,满脸的沧桑,典型的西域人相貌,但和龟兹人、疏勒人长相又有不同,令狐楚一时还真没看出他是哪个地方的。老人身后,还有两个随从站在门口。
“阁下有什么事吗?”令狐楚不知觉地提高了警惕。
“请问你的商队里可有一位骑白骆驼的龟兹女子?”老人盯着令狐楚的眼睛,严肃地问。
“有,她是我的未婚妻,您有什么事吗?”令狐楚全身都提高了警惕,随时都可以应对突发事件。
“你是商队的首领?呵呵,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未婚妻,你们要过帕米尔吗?要去撒马尔罕?”老人并没有理会令狐楚的高度警戒,当看到令狐楚坚决地点了点头后,他又笑了,“那你可要当心了,帕米尔的雪山在向商队索取他的祭礼了,你美丽的未婚妻连续两次出现在了海市蜃楼中,整个喀什噶尔绿洲的人都知道了,想要过帕米尔,商队首领就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献给雪山,否则商队不会过得了帕米尔的……”
“去他娘的雪山,我不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海市蜃楼在塔克拉玛干不是什么新鲜事,少在我面前小题大做,”令狐楚的眼睛冰冷得能杀人。
“这位先生,是来自勃律的?怎么称呼啊?”令狐楚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原来是胡杨出现了。
“我是小勃律的辛格,”老人回头,看到了这个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波斯老人。
胡杨脸色一振,“辛格?阁下莫非是小勃律的大祭司?”
勃律(Bruzha),克什米尔北部印度河流域古国,扼印度、中亚和西藏之间的交通要道。中国自东晋开始在史籍中记载此国,有波伦、钵卢勒、钵露勒、钵露罗、钵罗、勃律等不同译名,唐朝多称勃律,地原在今巴勒提斯坦(或称巴尔蒂斯坦,清代取Balti之音称巴勒提等,亦取波斯文写法意译或音译为小西藏、小图伯特)一带。7世纪初,为吐蕃击破,分裂成为大勃律和小勃律两个国家,留居原地者为大勃律,向西北迁移至今吉尔吉特地区的称为小勃律。
武后万岁通天二年(697年)至唐玄宗开元年间,大勃律三次遣使入唐。唐王朝先后册立其君主。
名叫辛格的老者微微一笑,“不才,正是,敢问阁下是?”
胡杨点了点头,“老朽是长安的波斯商胡杨。大祭司请坐吧,楚儿,不得无礼,请大祭司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