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又响了起来。唐军士兵搬掉了标靶,抬上来了三个草人,按两丈之间放置一个,很快就放好了。
射草人和射标靶的规则不同,标靶是专射红心,一般可以定点射和移动射,因为今天两边都是骑兵,所以直接就上了骑射。射草人,同样在奔跑的马背上射固定草人,在战马从一侧奔跑到另一侧的时间内,要看骑士能射出几支箭,几支能射在草人身上,射中的是什么部位,射中头和胸者为佳。
一阵鼓响,一匹战马又冲了出来,马背上的突厥勇士在冲到场地另一侧时,射出了三支箭,都射中了草人的身体。
报数士兵骑马先向看台上的大都护和首领汇报结果,然后再骑马通告全场,全场又是一阵欢腾,不管是突厥士兵还是唐军士兵,只要射出了好成绩,全场都会为他欢呼,他身边的人,也都过来拍打他表示庆贺。
很快,又几轮过去了,突厥骑兵和大唐轻骑的战绩是相同的,虽然都有个别士兵失误,但总体看来竟然是平分秋色。
郭元振虽然脸上保持着微笑,但心里还是在打鼓,突厥人的战斗力果然不低,就看这些骑兵的骑射本领,也都个个出手不凡。同时乌质勒也在心里嘀咕,唐军的战斗实力果然不可小觑,如此只能与大唐保持好目前的这种关系,招惹大唐无异于重蹈西突厥阿史那部的旧辙。
乌质勒身后的阙啜骨力,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冲到了乌质勒面前,“首领,此等小戏是士兵们训练用的,可否容我与大唐真正的勇士切磋一下?”说着,他把眼睛看到了马龙身上。
“骨力,你想切磋什么?”乌质勒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对于骨力和苏禄说起的马龙,这个大唐的护卫,一箭能穿五层铠甲,乌质勒始终有些半信半疑,难道有什么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后来他把那五层铠甲也都拿来看了,只有一层铠甲是从缝隙里穿过的,他对这个马龙还是很芥蒂的。
“回首领,我想与大唐的勇士马大哥比试一下匹马陷阵,不知道首领、大都护意下如何?”
骨力话一出口,郭元振先吸了一口冷气。所谓的匹马陷阵,就是把假人固定在战马上,假人和射手相向而行,射手随时可以射,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中草人,还尽可能多地多射假人。这种射法,是军中比较高的训练方法,而马龙并非军官也非士兵,怎么可能有过这样的训练方法呢?
“子骏,突厥勇士要和你比箭,你看如何啊?”郭元振把问题交给马龙,如果马龙自己觉得心里没底,完全可以回绝,而如果比试不幸输了,他的身份也不过是商队护卫,对于唐军没有什么影响,如果他赢了,将对突厥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在焉耆的那一箭就看出了效果了。
“好,我愿一试,不过请骨力将军先来,我效仿之,”马龙回答很坚决。
“来人,匹马陷阵,快去准备!”郭元振向传令官下达了命令。
“是!匹马陷阵!准备起来!”
全场一片唏嘘声,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要知道,匹马陷阵可是等级很高的较量方式,再往上,恐怕就是武将之间的单挑比武了。
骨力和马龙分别下场准备去了,令狐楚也跟了下去,悄悄和马龙在嘀咕着什么。
又一阵鼓声响起,骨力手执强弓,另一手握了三只箭,一催战马,向另一侧疾驰而去,与此同时,场地另一侧,七匹战马上都驮载着穿了衣服的假人,并排向这边跑了过来。
骨力在疾驰中开弓射箭,箭如流星一般,嗖嗖嗖全部射在假人的胸部,在和假人的战马一交错后,他又抽出了三支箭,一个回身射,嗖嗖嗖三声,又全射在了假人的后背。
“哦!好!”全场又是一片欢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射两次这样的连珠箭,确实不多见,可惜的是只有一个草人没有射中。
骨力拨马回来,在马背上振臂高举自己的弓,接受着全场士兵的欢呼,就象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马大哥,该你了。”骨力很期待马龙的表现,把自己的一个装满箭的“胡禄”递了上来。
和骨力不同的是,马龙的左肋下,还挎着他那把横刀,手里是自己的那张角弓,翻身上马后,举手向传令官做了一个准备好的动作。
全场都开始紧张了,郭元振偷眼看乌质勒,见他都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娑葛和红霞、苏禄等人更是脖子伸了老长,而越儿和白笑玉,眼睛紧张地看着令狐楚,令狐楚的表情很严肃,拳头攥得紧紧的。在场的唐军士兵、安西都护府的官吏,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阵鼓声又响了起来,另一侧驮着假人的战马开始奔跑了。
“驾!”马龙双腿一夹马肚子,手一抖缰绳,那匹陪他多少年的枣红马开始平稳而快速地跑起来。
马龙平左端着弓,右手中已经握了三支箭,都放在了弓背上,一个满月后啪地松弦,三支雕翎飞了出去,啪啪啪射到了三个假人的胸部,把七匹战马的最右侧的三个假人射中。
这个时候,枣红马也即将与假人的战马横队相遇了,马龙弓在左手,右手“仓啷”一声拔出横刀,一个回身斩,就把距离他最近的两个假人的头给砍了下来。
马在继续奔跑,马龙的动作极快,横刀还鞘,又掏出了三支箭,流星赶月一般射出了三箭,钉在了最后三个假人的头上。
“哗----”全场沸腾了,别说娑葛和红霞,就连乌质勒和郭元振都跑到了看台边上,看下面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都太快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也只有那些对战场和射箭很了解的人才能看明白。
骨力就站在看台边上,没有谁比他能看得更清楚,对于他而言,马上骑射有谁能超过他呢,突骑施部第一勇士,猛将阙啜忠节之子,世子娑葛手下的第一猛将,现在居然被一唐人所击败,这个人还并不是大唐军队里的将军或士兵,而是一个商队的护卫,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普通或不普通的大唐百姓。但不管他是谁,他是真正的勇士,是真正的英雄,是真正的更强者!
“附离!附离!”骨力振臂高呼,下面的突厥骑兵也开始高喊,“附离!附离!附离!”
郭元振知道,附离在突厥语里是狼的意思,而狼对于突厥战士而言,就是勇士,就是英雄,就是战神。安西大都护知道,这个马龙靠着他的这张弓,已经震慑了突厥人的心,也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他们把一个至高的荣誉赋予了马龙。
乌质勒也很激动,他也跟着骨力在高喊“附离”,越儿虽然不知道附离的真正内涵,但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也跟着喊,她知道,马大哥获胜了。
“真乃我大唐神弓啊!”郭元振终于也反应了过来,他的这声感叹被越儿捡到了,越儿带头振臂高喊,“神弓!”“神弓!”
台下所有的大唐军士也跟着喊了起来,“神弓!”“神弓!”“神弓!”
神弓马龙的称号由此而来。
“启禀首领,闻听大唐的另一位勇士剑法出众,我等想领教领教,”在神弓的欢呼终于平息后,一个突厥武士站了出来,身材高大,脸修长有些黑,一脸的精干,身上并没有穿厚重的铠甲,腰里佩带着两把弯刀,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使刀的高手。“请大都护恩准,请首领恩准。”
很明显,突厥骑兵在传播马龙的神射的同时,也没有落下令狐楚的身法和那把并没有出鞘的剑,虽然在西州一招败红霞时只有苏禄和骨力在场,但这个事情还是传扬了出去,即使红霞自己,也没有觉得自己被打败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刻意去隐瞒。
之前匹马陷阵,郭元振处于对马龙的不了解,加之骑射本是突厥人的强项,所以心中没底,而现在突厥人想挑战令狐楚的剑,那可是用己之短攻我所长啊,于是他微笑着问令狐楚,“子羽贤侄,突厥勇士想向你切磋刀剑,你看怎样?”
令狐楚一抱拳,“小侄不敢违命,愿奉陪。”
“子羽,你可要当心,这位阿其那鹿叉是我族中高手,曾在天竺学过多年刀剑,不容小觑啊,”突然娑葛说了这么一句,把令狐楚的心揪了一下,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这个鹿叉居然有些来头。如果不是娑葛提醒自己,可能这次会不会吃亏都不好说。
令狐楚重新审视对手,果然在对方的眉眼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同时说了一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