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葛,突骑施人,西突厥十部落首领乌质勒长子,也是后来的愠鹿州都督、西突厥十四姓可汗。说到这里,就不得不需要来介绍一下大唐长期以来的劲敌突厥,和替代西突厥的乌质勒和他的突骑施部落了。
突厥是中国古代民族。先世源出于丁灵、铁勒。南北朝时铁勒原住在叶尼塞河上游,后南迁高昌的北山(今新疆博格达山)。突厥是铁勒的一部,以狼为图腾。五世纪中叶被柔然征服,徙于金山南麓(今阿尔泰山)。因金山形似战盔“兜鍪”,俗称突厥,因以名其部落。以善锻铁被柔然称为“锻奴”。
公元583年,东西突厥分裂,西突厥射匮首领广开疆土,东起金山,西到西海诸国,都在他的统治之下,汗庭建在龟兹北面的三弥山。其弟统叶护首领把汗庭迁到石国(今乌兹别克塔什干)北面的千泉,派吐屯驻西域各国,收敛征赋。这是西突厥最强盛的时期。在此期间,统叶护首领曾与东罗马皇帝相约,共同夹击当时的波斯帝国(萨珊王朝)。
贞观初年,统叶护被伯父所杀,西突厥内部变乱迭起,进入了没落时期。
公元657年(唐显庆二年),唐朝派苏定方等征讨西域,俘获贺鲁,西突厥灭亡。
突骑施,原是西突厥别部之一。西突厥本有十姓部落,分为五弩失毕部,置五大俟斤;五咄陆部,又置五大啜。突骑施贺逻施啜即五大啜之一。虽然大唐平灭了西突厥,但其各部因地处草原,距离大唐本土过远,各部之间同时又矛盾重重,故而难以管辖。
公元690年时,阿史那斛瑟罗率着六七万的部众,逃入大唐帝国内,迁居内地,武则天授予他左卫大将军,并封他为“竭忠事主首领”。十年后,即700年,阿史那斛瑟罗重返西突厥,他被武则天任命为平西军大总管,镇守碎叶城,同时他也是唐政府所认定的西突厥首领。
阿史那斛瑟罗在统治各部时过于残暴,用刑严苛,激起西突厥诸部落的不满。时十姓部落中的突骑施的首领乌质勒,本为斛瑟罗之莫贺达干(突厥官名),能抚士,有威信,突骑施迅速在十姓部落中崛起,其他部落也多来归附。突骑施逐渐强大,乌质勒设有二十名都督,每名都督统领七千士兵,其兵力达到十四万人,实力超过阿史那斛瑟罗。
经过一番血战,乌质勒击败了阿史那斛瑟罗,并且攻陷碎叶城,将其牙帐迁往碎叶川,战败后阿史那斛瑟罗逃回长安,终生不敢回西突厥,乌质勒占据了西突厥的地盘。以楚河流域之碎叶城为大牙,伊犁河流域之弓月城(今新疆霍城西北)为小牙。辖境东邻后突厥,西接中亚地区的昭武九姓,尽有斛瑟罗故地,而服属于唐。大唐也很快承认了乌质勒的地位。
公元699年,乌质勒遣子娑葛入朝,公元706年,乌质勒受封为愠鹿州都督和怀德郡王。
而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正是突骑施首领乌质勒的女儿红霞郡主(虽然乌质勒为首领,但被大唐册封为怀德郡王,其女勉强可称为郡主)。
在武周圣历二年时,娑葛曾受父命到长安城做了一段时间人质,就在那段时间里,他和长安城里的很多青年、少年相识相知,其中就有少年令狐楚,还有他的好友郭鸿和秦振林等人。
也就是在长安,娑葛对令狐楚的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这个少年游侠儿对侠义的执拗和对剑术的痴迷。后来,朝廷恩许他回到了突厥故地,但长安的那段日子却让他终生难忘,在那里,有他的很多好朋友。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娑葛搂着令狐楚的肩膀,自豪地告诉大家,“这就是我以前给大家提到过的我在长安的好朋友,好兄弟,长安有名的游侠儿,哦,现在是大游侠了,令狐楚——令狐子羽,他的剑术想必你们也领教过了吧?”
那两名突厥汉子赶紧上前,对令狐楚行礼,“果然厉害,令狐公子真是用剑高手,我等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法,佩服,佩服啊!”
娑葛又为令狐楚介绍那两男一女,先一指那虬髯汉子,“这位是阙啜骨力,我突骑施的第一勇士,”虬髯汉子阙啜骨力一笑,露出对强者的景仰。
娑葛又一指那名清瘦的突厥汉子,“这也是我突骑施的勇士,也是我最好的部下苏禄,这可是我的谋将啊,平日喜欢看你们汉人的兵书,和子羽你有得一拼啊。”
苏禄赶紧上前,“子羽兄,多有得罪,万勿见怪啊。”
“哪里,哪里,倒是我对几位失礼了。”
“来,来,来,这里还有个重要的大人物呢,”娑葛唤那红衣女子,“红霞,还不过来快见过子羽兄?”
“子羽啊,说来惭愧,这是我的胞妹红霞,因出生时天边有一片红色的晚霞久久不散,所以父亲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这丫头被我父亲惯坏了,多有得罪,贤弟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哪里,哪里,”令狐楚听得都有些头大,居然是乌质勒的千金,还被自己给撂倒了,乌质勒在西突厥可相当于首领的级别啊,可他的女儿跑这西州城来干什么啊?
“红霞怎如此无礼?还不过来见过令狐哥哥?”见妹妹站在那里不动,娑葛有些恼火了。
“大哥,打都打过了,还见什么见,你没来就见过了,你这个贤弟还真是厉害,我今天算是栽了,大哥,咱换家客店吧,这家被大游侠给包下了,没空房间了,走吧,”红霞捡起双刀入鞘,却用眼角上下打量令狐楚。
令狐楚满面通红,“既然娑葛兄来了,我就让弟兄们让出几个房间,请吧。”
曲伯昌这个时候忽然回过神来,“几位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哦,我忘了给娑葛兄引见了,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令狐楚一指马龙,“这位是在下的生死兄长,马龙马子骏。”
阙啜骨力大叫了一声,“一看就知道是个勇士!比俺骨力不知道厉害多少呢!”
众人哈哈大笑,令狐楚和娑葛手挽手,马龙和骨力肩搭肩地走进了客栈的大厅。
“哎,哎,那个谁,”红霞在后面一直叫令狐楚,当被哥哥狠狠地瞪了两眼后,才改口,“那个子羽兄啊,我们打的赌怎么办啊?我输了,你又不让我走,我岂不成了赖皮了?”
“什么赌?”娑葛皱着眉头问红霞,红霞吞吞吐吐不敢说。
“苏禄,怎么回事?”娑葛的声音少有的严厉,苏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娑葛听完了,鼻子哼了一声,“净给我惹事,现在子羽既然留我们过宿,断不会把你们三人赶出去的,你就让子羽代替我把你管教成大唐的淑女吧,”说着,又转向了令狐楚,“子羽,被你说对了,家父长年在外征战,确实没把舍妹管教好,如果贤弟有空闲,烦请代为兄管教一下这丫头。”
令狐楚听他话里有话,便没有接茬,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白笑玉带着越儿,面貌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二楼,正向下观望。
娑葛的眼睛也正好碰到楼上的这名龟兹女子,心里不觉动了一下。
“贤弟,这位是?”娑葛微笑着看着白笑玉,问令狐楚。
“拙荆。”令狐楚很平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哦,那是白姑娘,是子羽的未婚妻,一路跟我们从长安到这里的,他们约定了,在撒马尔罕成婚,”马龙在一边给娑葛解释到。
“哦,”娑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贤弟原来是去撒马尔罕啊。”
晚上,灯光把大厅照得很亮,酒香伴随烤羊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客栈,每一个人都欢声笑语。
不知道为什么,胡杨老人对突然出现的娑葛兄妹几人并不感兴趣,当令狐楚介绍完自己,那几个突骑施人向自己行礼时,他也是简单地一点头。
后来,通过胡西原的解释令狐楚在知道,当年波斯萨珊王朝末时,因为受到了西突厥和东罗马帝国的夹击,损失惨重,国力消耗很大,以致于在后来没有足够的军队来对抗崛起的阿拉伯人。后来胡杨随卑路斯王子入长安,一直对突厥人不甚好感,现在对西突厥的别部突骑施人也是如此。
令狐楚和马龙陪着娑葛兄妹在一个桌子上吃肉喝酒,胡杨父子带着白笑玉和越儿,还有周江、段英、程二牛、祝小六、王长齐等人在另一边的长条桌上吃着。
“娑葛兄,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请教,”令狐楚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看到娑葛的那个请讲的手势后,他继续说,“娑葛兄应该在碎叶吧,怎么会出现在西州呢,再说,你们此行如果是公干,可以去朝廷的馆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自寻客栈呢?而且还专门往已经住了商队的客栈里住?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公干?”
娑葛有些尴尬,先是干笑了两声,“嘿嘿,以前在长安时,沈青云曾说,子羽目如鹰隼,不容沙粒,今日我才信啊。”
他端起酒杯,喝了两口酒之后,一点头,“不错,这次我确是私行,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舍妹与老父一言不合,负气而出,我这是专门寻她而来的。”
“红霞姑娘果然厉害,离家出走,还能带着娑葛兄你的突骑施第一勇士和你的第一谋将,这口气也太大了吧?”令狐楚的声音并不高,“虽然我与娑葛兄是故交,但阁下是突厥别部,小弟是大唐之民,如果兄长有什么企图,那可别怪小弟斗胆拦阻你了。”
“贤弟言重了,我等怎么敢做对不起大唐的事情呢,兄弟尽管放心,我们虽然是为私事而出,却决不会有什么违背大唐的举动的,对了,完了我们也要去伊逻卢城,面见安西大都护郭大人,兄弟不会见疑了吧?”
令狐楚微笑,“如此更好,我想素来磊落的娑葛兄,必不会负我。”
“哎呀,贤弟,你这样的身手不去从军,真是可惜了,如果能来我突骑施,我……”娑葛的话被令狐楚制止了。
“如果哪天娑葛兄需要我帮忙,兄弟万死不辞。”
“子羽兄,我听说您的商队,是从楼兰古城那边过来的,是不是到楼兰古城里去看了看啊?可有什么发现啊?”一边的红霞突然插嘴道。
她的这句话说完,整个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