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里飞发现喷出来的血,并不是从地上少年的脖颈,而是来自他右手持刀的手腕。
再仔细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见了,连同那把刀跌落在地上,血呼呼地冒了出来,疼痛这个时候才袭来,“啊!——”沙里飞一声惨叫。
这个时候,好几条身影从房顶上飞跃而下,最前面的是三个人,一个虬髯大汉,正是他的飞轮,削掉了沙里飞的右手,另外两个人,正是令狐楚和马龙。
拽着越儿的那个响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支箭已经钉在了他的脑门上,同时他身边的几个人,被一片剑影所袭击,然后,他们要挟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沙里飞再回身看自己的手下,都倒在了地上。
后面又有好几条人影“噌噌噌”跳到了院子里,其中一个面色很黑的人,冲过来一通老拳,每拳都打在他的脸上。
他一张嘴,“哗啦”一声,牙全掉落了。
“大当家,你,”满嘴的血水,含糊不清地,沙里飞不明白,大漠七狼竟然混迹在令狐楚他们之间。
他又看到了崔天浩,看到了令狐楚,强忍着剧痛,“别,别杀我,留我一命,我可以立功,我袭击商队,绑架孩子,都是安其道指使的,你们可以去抓他,我可以当堂作证。”
“不用了,”七狼老大那张黑脸淫荡地笑着,“我们哥几个已经把他全家都给做了!”
“什么?”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原来是他们干的。
接着,让大家更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七狼老大飞起一刀,将沙里飞的人头砍了下来,滚落到地上,尸身半天才栽倒。
越儿终于回归到了现实,她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而不是做梦。
“小段,小段!”越儿哭着,她一直以为段英已经死了。
段英赶紧过来,“越儿,我没事,我好着呢,是那个胡子大叔救了我。”
越儿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哥,你怎么才来啊?哥,你怎么才来啊?你差点把小段给害死,你知道吗?”
令狐楚把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两行眼泪滚滚而下,越抱越紧。
在哥哥的怀抱里,越儿觉得好舒服,她觉得自己很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虽然屁股上还有些疼,但自己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眼睛一沉,越儿终于可以放心地睡去了。
越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很亮了,身边没有一个人,这一大觉睡得真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越儿趴在被窝里,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屁股上的伤口显然已经经过了处理,也不再疼了。
“咦,人呢?哥?白姐姐?”越儿现在有些害怕一个人呆着,昨天的那段经历,也许给她的心理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门很快被推开,令狐楚和白笑玉立即冲了进来,“怎么了?越儿?”
“你们怎么回事啊?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我害怕,”越儿脾气有些大,让两个人很是愧疚。“越儿,我们怕打扰你睡觉,所以就守在房门外,别害怕,啊,哥哥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越儿抬头,发现了白笑玉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水桃一样,“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哥骂你了?”
白笑玉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越儿。看到你平安没事,好好地回来我真是放心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我真的没勇气自己活下去。”白笑玉把头转过去,已经泣不成声了。
“姐,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你这一哭,我也想哭了。”越儿也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好了,都别哭了,越儿,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令狐楚赶紧岔开了话题。
“哥,哥,小段呢?要是没有他,你们就见不到我了,”越儿突然想起来,急忙问。
“我知道,是他给我们报信的,告诉了响马们藏你的地方,而且以前在甘州给我们报信大胜响马的人,也是他。这次,他确实拖住了响马,给我们赢得了时间,不然,还真晚去一步呢。”
“哎呀,他现在在哪儿吗?你罗哩罗嗦地说这些干吗?”越儿很不耐烦。
“哦,他就在店里呢,怎么,你想见他?”令狐楚赶紧回答。
“嗯,可是,我还没穿衣服呢,不行,我要起来,”越儿大姑娘突然发话了,其他人不敢再怠慢,令狐楚使了个眼色,让笑玉帮着越儿穿衣服,自己到外面候着,同时来请越儿的贵客。
段英一直在大厅里,自从昨天晚上脱险后,他就被令狐楚请到了这个地方,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承认了在甘州飞刀寄书的事情,还有这次打发令狐义报信。那令狐楚和马龙更不会让他走了,都知道越儿睡醒之后肯定管他们要人的,要是放走了段英,这丫头哭闹起来,没人能招架得住。不过说实话,令狐楚也打心眼里感激这小子,没有他,现在真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自从上次兰州客店,两个人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第一次相遇后,段英对令狐楚充满了敬畏,在令狐楚面前总是很不自在。
“那个啥,令狐公子,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见到令狐楚从楼上下来,段英又站了起来,怯生生地说。
“那不行,我家姑娘要见你呢,要是她让你走,我绝对不敢拦着,别着急嘛,等一会儿吧,她正在收拾呢,”令狐楚笑眯眯地看着段英,让段英觉得自己后脖子凉飕飕的。
“这,这就不用了吧,其实,唉,”段英欲言又止,好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都是男人,痛快点,”令狐楚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说。
“我在想,我的武功还是太差了,什么时候能得到公子您的指点,小段我也是三生有幸了。”
令狐楚的笑停在了那里,在想,这个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白笑玉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六郎,请段公子上来吧。”
“请吧,”令狐楚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段英上楼,自己则继续坐在下面。
楼上,越儿依然趴在床上,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段英。段英有些不适应,被越儿看得直发毛。
“好点了吗?还疼吗?”段英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疼了,好多了,这次谢谢你了,小段,”越儿很认真地说。
“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保护越儿姑娘,是我小段的职责,可是没保护好,还是让你受苦了,”段英显得还是有些难过,如果昨天晚上洞挖的足够大,越儿顺利跟他逃出来,那后面的一顿鞭子不就不用挨了。
“没有啊,你做得够好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呢,”越儿看他难过,也直安慰他。段英一听,更着急了,“不用,不用,千万别说报答,大家都是走丝路的,理应互相关照,再说,小段我一直欠着越儿姑娘你的人情呢不是。”
越儿笑嘻嘻地看着段英,“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刀客呢,昨天晚上,我太害怕了,听说你还杀了一个响马,真厉害。”
“哪有啊?杀掉的那个是个小角色,我还不是差点被沙里飞给宰了啊,要不是胡子大叔的飞轮,我就完了。你还别说,”段英停顿了一下,警觉地向门口扫了一眼,“你哥的功夫还真是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所有的响马都杀了,身法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唉,什么时候我也能练成这样的功夫啊。”
“哼,还说呢,他这么厉害,还不是让我被响马绑去了?要不是你报信,他还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我呢。对了,你怎么又到了肃州了?”越儿突然提了这么个问题,看到段英低头不语,她忽然全明白了,“哦,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们,我们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是不是?上次在甘州,我一看纸条上的字,王先生说是孩子写的,我就猜到你了。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啊?”越儿歪着头问。
“自从在兰州被你放了之后,我就改变了很多看法,以前一直想当个大侠盗,现在不想了,后来在凉州陪你买了骆驼,发现你才更像一个真正的大侠,所以就很佩服你,后来,听说安其道要算计你们,我不放心,就一路跟着,要不提前赶到下一站,专门观察周围的环境,后来无意听到沙里飞的手下要夜里火烧你们的货,才飞刀寄书的,没想到,还吓着你和白姑娘了。本来,昨天我也跟着你们来着,可沙里飞的手下突然下手,我也没预料到,又不敢跟丢了他们,直到后来有机会出来,正好遇到你们家的那个伙计。唉。”
“你为什么要暗中保护我呢?就因为上次我放了你一次吗?”越儿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只有你相信我啊,”段英猛地抬起头,然后又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