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
绣户夜攒红烛市,舞衣晴曳碧天霞。
却愁宴罢青娥散,扬子江头月半斜。
----------(唐)韦庄:《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
一匹快马渡过了阿姆河,飞快地冲进了河中地区,穿过布哈拉城没有做任何停顿,风驰电掣地直奔撒马尔罕。
“怎么回事?”
“难道出了紧急军情?是不是阿拉伯人要进攻我们了?”
“阿拉伯人真的要进攻我们了吗?”
在人们纷纷猜测时,风一般的康风已经冲进了熟悉的撒马尔罕,“紧急情况,让开-------让开-----”
那匹马直到撒马尔罕商会的大门前才被勒住,粟特少年从马上跳了下来,直奔大门的守卫,“会长老爷在吗?我有紧急情况通报!”
萨力特正在和几个长老商量着什么,听手下人通报,康风来了,不禁大惊,“快叫他进来!”
“会长老爷,娜娜要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子,声音先传了过来,萨力特不禁摇头,“果然是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子。”
康风进到屋里,给萨力特和几个长老都行了礼,“会长老爷,这是娜娜写给您的信,我们都回来了,现在娜娜和大家在木鹿,商队太大,东西太多,阿拉伯人只能给护送到阿姆河,过了河需要我们的人护送,不然会不安全。”
“好,我知道了!”萨力特看他累的满脸都是汗,“康风,你先回家去休息吧,哦,不,先去一下娜娜的店铺,把这消息告诉周掌柜……算了,你回家去休息吧,我亲自告诉他,娜娜有书信给周掌柜吗?”
“有,不过会长大人,还是我去吧,您安排其他的事,我不累。”
萨力特点了点头,“那赶紧去吧,我来安排人手,等妥当了派人告诉你,我们一起前往阿姆河。”
“是,会长老爷!”
周江还在划拉算盘珠子,一边记帐一边与纳奈凡达特商量着什么,此时的纳奈凡达特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令狐忠走了进来。
“周大叔,你看谁来了?”
周江以为是哪个撒马尔罕的朋友,抬头一看,居然是康风,正风尘仆仆地站在他的面前。
“康风?你怎么回来了?跟谁回来的,段英呢?”周江的第一反应就是段英押着商队从大马士革回来了。
“周大叔,段大哥没回来,只是我自己,我一个人啊。”
“那你自己回来干什么?其他人怎么不回来?”周江更纳闷了,心跳也开始加速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周大叔,是娜娜派我先回来给你们报信的,她要回来了!娜娜要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到木鹿了!”
周江的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点,慢点,康风,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大叔!娜娜要回来了!回撒马尔罕了!”康风把嗓门提高了很多,周江还是不太相信,有些发愣。
“周大叔,越儿姑娘要撒马尔罕了,刚才康风告诉我,她的病治好了,她在西边遇到公子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令狐忠在周江的耳朵边大叫,这次周江相信了,突然之间老泪纵横,“苍天啊,你终于睁开眼睛了!越儿要回来了!”
“大叔,我们要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她怎么不直接回来啊?”周江很疑惑,过了阿姆河就是粟特人的河中地区,直接回来不就完了吗?
“大叔,您不知道,娜娜在大马士革做生意发财了,我们的商队太大了,比出发时大多了,河中地区不太平,古太白让我先回来报信,让咱们这边到阿姆河边去接应,不然他们不放心,娜娜小姐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就派我先回来了。”
“哦,这样啊,阿明,立即跟我去商会找会长老爷商量,”周江擦了一把泪水,笑得如一大朵牡丹花,“现在就走。”
木鹿城。
古太白还是象四年前那样年轻,一身白色的袍子,宝石腰带,一抹小胡子显得更精神了,看到已经出落成少女的越儿,也忍不住开玩笑,“没想到撒马尔罕的娜娜长大后居然这么美丽,为什么我们的哈里发没有把你留下坐宠妃呢?”
越儿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她可不好意思说,其实你们哈里发倒有这样的想法呢,可惜被我拒绝了,“总督大人,我想是因为哈里发知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哦,让我猜一猜,绝对是一个勇士,没错没错,娜娜小姐的心上人不会是我这样年纪的人,太老了,应该跟小段勇士差不多大吧,而且肯定能指挥和带领一支商队,是不是啊?”
越儿和段英的脸都红了起来。
“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娜娜小姐,小段勇士,都适应了阿拉伯人的生活了吗?”古太白不怀好意地问,当看到越儿和段英相视后点了点头,“那就留下来作阿拉伯商人好了。”
“我们也想啊,不过得回到撒马尔罕再说,说不定我们会经常组织一支商队,从长安出发,一直到大马士革呢,不过,将军大人的木鹿城作为我们的中转站。”
“好啊,我可是一直期待你们的大商队,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如果能从东方来的时候,对带点你们大唐的纸就更好了,我很喜欢用你们送我的纸做文件,可惜,数量太少。”
“将军,下次多给您带一些吧,不过价钱有点贵,您得用金币付。”
“原来商人都是这样的奸诈,不管哪个民族,都是这样,我算看透了。”
古太白做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也在开怀大笑,紧张的军旅生涯中,这样的笑声可真是太少了。
“娜娜,把木鹿看做撒马尔罕,好好地休息,等待你的朋友们到阿姆河边来迎接你们,多呆两天吧。”
古太白也知道,其实她在撒马尔罕也不会停留太久,她会一直向东,回到她出发的长安,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毕竟这个孩子曾经救过自己,她是一个如此充满智慧和胆识的孩子。
康风又是旋风一般地冲进了木鹿城东门,负责了望的段英将消息传给了卡扎,卡扎将消息又传给了康雷,康雷的大嗓门传给了所有人。
越儿跳了起来,“康风回来了,商队可以起程了,全体准备!”
胡杨也坐了起来,“准备,我们又回来了,阿姆河,又要离开呼罗珊了。”
“段英,带领商队前往东门,我带卡扎和海伦姐姐去向总督大人辞行,动作要快,但别遗忘东西,多检查几遍!二牛哥,二牛哥!清点货物,动作要轻,尤其是那些玻璃!”
当康风的马冲进旅店的时候,越儿就在门口等他了。
“怎么样?”越儿急切地问。
“会长老爷和周大叔都来了,带了足够的人手,康王派了两支骑兵保护,放心吧,已经抵达阿姆河东岸,随时接应商队。”
“好!我去向总督大人辞行,抓紧收拾!”
此时越儿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了,归心似箭,尤其是听到亲人已经在阿姆河对岸等着自己呢。
“娜娜,不用你去了,好象是阿拉伯人来了,最前面的就是他们的总督,古太白将军。”
康风的眼尖,先发现了远处街道一支骑兵正赶来,说话间来到了他们面前。
“走吧,我护送你们到阿姆河。”
古太白亲自护送,他的身边是亲兵卫队,法里司和麦蒙在他的身后。
阿姆河东岸。
周江有些急不可待,在原地直转圈,平时那个沉稳老练的周掌柜完全不见了影子,连纳奈凡达特都一直在劝他,“大叔,不要着急,他们会来的,真的。”
“哎呀,怎么还不来,可急死我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周掌柜,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康风过河时间并不大,少安毋躁。”
会长萨力特一边劝慰着周江,自己也在暗自向神祈祷,千万别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比如那个古太白无故再挽留他们一天什么的。
突然,令狐忠叫了一声,“远处出现烟尘,有人马过来了。”
令狐义也喊道,“是的,是的,是商队!”
前来接应的人顿时都兴奋起来,在马上,在地上,使劲地向远方眺望。
“老掌柜,孩子平安回来,我们就回家了,你放心吧,我会把两个孩子带回去的,掌柜的……”周江嘴里念叨着,眼泪鼻涕一起又流了下来。
河对岸的队伍越来越近了,果然是一支庞大的商队,在两队阿拉伯骑兵的保护下,缓缓地来到了河边。
“师父-----”
“师父------”
“周大叔-----”
对岸的那匹白骆驼上,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少女,不是越儿,周江的心里一惊,越儿呢?
“越儿在哪儿?阿忠阿义,越儿呢?”周江紧张地问身边的伙计。
“周大叔,你糊涂了,那不就是越儿吗?她长大了啊!”
周江一拍自己的脑袋,“唉,我真糊涂了,还以为她是个小丫头呢!”
石铁信已经站在了河水中,准备给过河来的越儿牵住骆驼,令狐明和令狐义也冲到了河边。
那边,越儿回头看了一眼古太白,“将军,多谢了!”
“越儿,过河吧!”古太白喊了一句,向她挥了挥手。
此时段英催马过来,在白骆驼身边牵着它的缰绳,“将军大人,我们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过河!”
他保护着越儿先走进了水流平缓的河水中,他后面,康风和康雷护着胡杨的骆驼,火耳在前面牵着,卡扎和海伦,王长齐等人也开始过河,程二牛和祝小六找照应着整个商队,走在了最后面。
“师父----,周大叔----”越儿哭着向他们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