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儿和段英带着海伦与卡扎,捧着从君士坦丁堡带回来最珍贵的礼物出现在绿圆顶宫大门前时,太阳刚刚升了起来,大马士革繁华的一条已经开始了。
守卫军官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娜达小姐,从罗马回来了,要谒见哈里发吗?”
越儿礼貌地还礼,“是的,有劳大人您通报一声吧,就说大唐的娜达从君士坦丁堡归来,要谒见尊敬的哈里发。”
守卫的军官略一迟疑,心想以前娜达小姐进宫都是无需通报,可以直接进去找哈里发的,今天是怎么了,还需要派人通报,是不是离开大马士革几个月的原因啊。但军官不敢耽误,还是派一名士兵向内宫进行了通报,时间不大,通报的士兵回来了,“哈里发请娜达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前往哈里发的读书休憩的小殿。”
越儿自然清楚,她在那个地方给哈里发讲了很多次故事呢,此时越儿心里有些打鼓,关于自己的很多事情,想必哈萨木都给哈里发说了吧。而最让她忐忑的就是哥哥他们会不会引起哈里发的敏感呢。
哈里发做在那里正在翻阅一些文件,看到越儿走到门口立即热情地招呼,“哦,娜达,快进来吧。”
越儿等人进到大殿门口,立即弯腰行礼,“尊敬的哈里发,向你问好。”
哈里发倒也不客气,“我昨天就听哈萨木说起过了,他说你给我带来了罗马最好的礼物,但具体是什么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说,让尊贵的娜达小姐亲自来告诉您吧。其实,我觉得他也不知道,对吗?”
越儿对哈里发的睿智和幽默的话逗笑了,“是的,哈里发,哈萨木确实不知道具体什么礼物,但不是什么最好的,尊贵的哈里发拥有辽阔的疆土和百万人民,还有文韬武略与智慧才干,没有比这再好的了。我只是从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带来了一点稀罕东西,进献给尊贵的哈里发。”
“那我就收下了,”哈里发示意,宫里的宦官上前,从卡扎和海伦的手里接过礼物,退了下去。
“几个月不见,娜达跟我是越来越生疏了,没有去君士坦丁堡之前给我讲故事那会儿那么熟悉了,我突然感觉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而是出落成了一个害羞的少女了,恩?你们说呢?”哈里发微笑的脸看向一边的段英,段英赶紧回答,“是啊,几个月的时间变化是很大,我在隔几个月见她,也是这样的感觉。”
“哦?”哈里发的兴致上来了,他对段英也不再陌生了,“东方的小勇士,你刚从罗马回来,觉得君士坦丁堡怎么样?”
段英摇了摇头,“回禀哈里发,我觉得我不喜欢,我更喜欢大马士革。”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哈哈哈……”哈里发仰天大笑,“跟娜达在一起时间长了,嘴巴也变得跟涂抹了蜂蜜一样,这可不是勇士的风格啊,勇士都是严肃的,你倒象个诗人了。娜达,怎么才休息了半天,就着急来见我了。怎么,是急着回家吗?”
哈里发开诚布公,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再装糊涂,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不,尊敬的哈里发,我先向您来申请,我是不是可以回去,如果可以,什么时候能回去,因为,我必须征得您的允许和批准啊。而且,如果不早点说出这些话,我就觉得很难受,还是早点说出来好。”
哈里发点了点头,“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放心,我当然会批准你回家的,但不要那么着急,好吗?把你们在大马士革所有的货物都处理完,把你们需要带到东方的阿拉伯的货物都采买完,把你们的商队准备好,和你们所有的朋友都告完别,我会送你们东归的,好吗?”
越儿点了点头,段英盘算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这需要多长时间啊?”
哈里发又一笑,“这样吧,我代表大马士革,挽留你们在这里再居住三个月,如果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你们都准备好了,我会在三个月结束后给你们送行,好不好?”
段英和越儿交换了一下眼神,“既然哈里发有令,我们谨当奉从。”
看着越儿的身影渐渐远去,韦立德怅然若失,难道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一切虽然都在预料之中,可来得还是有些突然,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能发生什么呢。
珠宝店里,胡杨正在等待越儿的消息,看到越儿进门,关切地问,“怎么样,越儿?哈里发怎么说?”
“爷爷,哈里发留我们在大马士革再住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让我们把卖掉旧货,采买新货,准备商队,并和我们的朋友们告别,三个月,您觉得长不长?”
胡杨点了点头,“越儿,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足够我们办完上面所有的事情,我们的店铺和庭院是哈里发送给你的,走的时候还是还给哈里发吧,其实,他舍不得你走。”
越儿撅着嘴巴,满怀心事地点了点头,“还好吧,那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遵照哈里发的命令,抓紧时间处理旧货,采买新货,准备商队,和所有的朋友们道别啊,尤其是你的那群贝都因朋友,上个月还来看过你呢。”
“啊?他们又来了,”越儿很兴奋,“那他们的货怎么样?卖得价钱低吗?”
“他们很满意,是塔立格接待的他们,带他们前往你安排好的集市商人那里卖掉他们带来的货物,还采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很满意,你就放心吧,你的朋友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对吗,塔立格?”
塔立格就在店里,他当然也在等待哈里发的消息,听到胡杨的问话赶紧回答,“是的,老先生,娜达的朋友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你放心吧,贝都因人也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很满意我们的接待,还留了一小袋子他们带给你的石头,有几颗可是红色的玛瑙哦。”
越儿欣赏地看着塔立格,觉得他更象一个成熟的经商多年的阿拉伯商人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他呢?阿拉伯人,贵族出身,诚实,善良,可靠,一个虔诚的穆斯林,让塔立格继续经营自己在大马士革的几个店铺,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不过这个决定需要和大家商量才能决定,同时也需要征询塔立格本人的意愿。
“去吧,爷爷支持你的决定,想法很好,但要尊重朋友的意愿,如果塔立格不愿意,千万别勉强他。”
胡杨老人对越儿的提议没有反对,他知道越儿不会完全丢弃自己的所有店铺的,这是她在大马士革的心血啊,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
当越儿和段英找到塔立格,并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塔立格微笑了,“娜达小姐,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更想继承家父的威名,你们知道,我的父亲穆海莱卜是阿拉伯的一代名将,为几任哈里发的辽阔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兄弟几个都没什么出息,对父亲的名声有所辱没,所以我希望能在和娜达小姐分开后前往战场为哈里发而战。”
塔立格的话让越儿大吃了一惊,眼睛瞪得非常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青年,居然有这样的抱负。
“塔立格先生,您的意思是,以后有可能我们会成为敌人吗?”段英站了出来,两条眉毛立了起来,“要知道,哈里发的军队已经在阿姆河边了,再向东就是撒马尔罕,那里是我们大唐的康居都督府。”
“这个……”塔立格没有想到,他没想到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和大家时间这么长了,对于我个人来说,大唐的商人和粟特的商人都是我的朋友,阿拉伯人不会为难商人的。”
“可我听说,你们的军队喜欢洗劫你们攻破的每一个城市,不管是商人还是什么人,还掠夺他们的家人作奴隶,派干德就是这样的。”
“娜达小姐,阿拉伯人永远都是您的朋友,我们遵从安拉的旨意,遵从哈里发的调遣,如果我出现在东方的战场,我只能保证,绝对保护您和您朋友的利益。不过,有可能的话我会向哈里发申请去西边的战场,跟随埃及总督大人去西方的土地,可以吗?”
“唉,”越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哥哥总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塔立格,我理解你,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控制好自己就可以了,难为你了。”
塔立格羞涩地一笑,“说实话,和娜达小姐、小段首领还有所有商队的朋友度过的这些日子里,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我比你们年长,但我一直在努力地学习。不妨透露一个秘密,我已经取得了贝都因部落的信任,凭借娜达小姐朋友的身份,他们也将我视作朋友了。”
“他们有的是骆驼和帐篷,”越儿点了点头。
“还有彪悍狂野的战士,”段英跟了一句,把越儿吓了一大跳,“他们是阿拉伯里最善战的人民吧?”
“是的,贝都因战士确实如此,他们也愿意为了安拉去战斗,”塔立格的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泽,“如果娜达小姐能长期生活在大马士革,您的首领也能组建这样一支骑兵为哈里发去开拓疆土,建立丰功伟业。”
“不,我们要回家了,塔立格先生,好男儿志在四方,有这样的理想很好,您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将军的,或者达到令尊的名望。可是我们要回家了。”
塔立格也从自己的亢奋状态中恢复了正常,眼神也暗淡下来,“我也舍不得大家走,就象大家舍不得离开一样。”
突然,他又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娜达小姐,你们还会回来吗?”
“会,只要不打仗,这条丝绸之路畅通与和平。”
既然塔立格无意继续经商,胡杨果断地指示越儿把两家店铺进行处理,但对所有的珠宝只能加价不能降价。
“爷爷,为什么?我们不是要离开了吗?还要提高价格呢?会有人来买吗?”越儿有些疑惑,也许降低点价格能更快地处理掉吧。
“当然,我们卖的是珠宝,不管到什么地方也不会贬值,如果卖不掉,就装在骆驼上带回东方,而阿拉伯的贵族们却再也买不到我们手里的珠宝了,尤其大唐娜达带美丽的故事的珠宝。孩子,这是艺术品,永远也不贬值。”
越儿呼吸了一口大马士革的空气,“那这三个月我们卖的是什么?”
“是比以前更高的利润,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