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拉文纳总督葛里迪齐奥在当地还是深得民心的,他的一封求救令,周围几个城市的市政长官迅速地组织了武装力量并火速赶来驰援。
如果指望两三个城市的民兵力量就能击败强大的帝国正规军,那是痴人说梦,就连远道而来的援军自己也清楚,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尽量杀进包围圈,进入到拉文纳城,和城里的军民合力守城,坚守到奇迹发生的那一天。
距离拉文纳最近的城市是博洛尼亚和里米尼,然而里米尼早已经落在了帝国军队的手里,那里也成为了远征军骑兵的后勤供应地,博洛尼亚有些孤掌难鸣,其他地方可谓远水不接近渴,甚至连距离博洛尼亚最近的佛罗伦萨都有些爱莫能助。
博洛尼亚尽管势单力薄,但还是组织了一支两千人的民兵前往支援,他们打出的是保卫教皇、保卫总督和对抗暴君的口号,几乎都是来自本城市的各行各业的青壮男子,市政长官出资配备了武器装备,于是一行人就急匆匆地赶往了拉文纳城。
“快!加快脚步!晚了暴君的军队就破城了!”
带队军官一刻也不停歇,率领他的人马火速支援,他知道,如果被拉文纳沦陷,其他城市也好到哪儿去,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当然清楚。
一通急行军跋涉,前方都可以望见拉文纳的城墙了,同时望到的还有一大片营地,在他们疲惫不堪准备就地休息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支马队。
“敌人的骑兵!”
话音未落,一排强有力的箭射了过来,中箭者纷纷倒地,博洛尼亚军官赶紧指挥手下人,“盾牌!拿起盾牌!快啊!”
可怜远道而来的博洛尼亚民兵,没来得及进行休整,就匆忙投入了战斗,他们都是轻型步兵,也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完全凭借勇气和力量与来自草原的马背民族骑士进行战斗。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博洛尼亚民兵表现除了让人震撼的勇猛,他们几乎是用鲜血和身体捍卫着自己城市的尊严和荣誉的,与他们进行战斗的,是来自草原的佩切涅格人。
骑兵的速度和手里的长刀,所到之处都是死亡,就象当年的匈奴人。博洛尼亚民兵用手中简单的武器挥砍着,突刺着,不时也有骑兵落马,然后被冲上来的人补上一剑,或者一矛,然后杀人者再被后面冲过来的骑士一刀砍翻。
战斗进行的简短而惨烈,两千博洛尼亚民兵全部战死,为此佩切涅格人也付出了百人伤亡的代价。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地见证了这场惨烈,除了袖手旁观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们知道,城下的正规军等待他们打开城门呢。
葛里迪齐奥有些悲壮地看着博洛尼亚援兵的全军覆没,周围的城市没有正规军队,拉文纳大区的军队都在自己手中,让他们援救自己不是飞蛾扑火吗?也许最后的希望在伦巴第人了。
伦巴第人并不遥远,他们正在意大利北方某一条河边的军营中,悄悄地观察,静静地等待,他们在等局势的发展,也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出击。他们觊觎罗马帝国的北方,尤其是波河平原的拉文纳时间很久了。
伦巴第人是日尔曼人的一支,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公元4世纪末罗马帝国崩溃之后,有许多所谓的野蛮人入侵欧洲西部。其中最著名的匈奴人来自欧洲东部的平原,凭借着娴熟的骑兵和优秀的弓箭手,能非常迅速地侵入一个地区。他们一路向西疾驰,征服了沿途的每个国家。另一个部落是西哥特人的部落,侵入了巴尔干各国和意大利,并在法国南部和西班牙建立了小王国。公元410年,阿拉里克率西哥特人洗劫了罗马。汪达尔人在北非建立王国之前,也进攻过意大利。入侵欧洲的还有法兰克人。来自德国北部和丹麦的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则在英格兰定居下来。伦巴德人是最晚入侵欧洲的部落之一。在约公元六世纪中期时,他们才侵入现在的瑞士及意大利的北部和中部。他们的王国维持了200多年,后来被法兰克王国墨洛温王朝的查理曼所灭亡。他们尚武的文化特色在其艺术创作中有所反映,他们中的大多数的人是打造黄金及其他贵重金属的能工巧匠。
公元568~774年之间,伦巴第人统治着意大利北部。公元700年,一个新的王朝开始强盛。这个王朝的第二代国王利乌特普兰德是伦巴底最伟大的国王,他修明内政,然后逐渐收复仍然处于拜占庭统治下的地区。
关于伦巴第人的情报就摆在利奥的面前,这是他登陆后的第一个晚上就接到的情报,被认为是所有情报中最重要的情报。
葛里迪齐奥已经向伦巴第人求救了,这是最严重的叛国事件。说到外援,葛里迪齐奥的行为在后,倒是被剜鼻者向可萨人和保加利亚人求救在先,如果外国军队帮完忙就带着酬金离开,倒也没什么,可野心膨胀的伦巴第人会吗?
这同样也是利奥没有立即攻城的主要原因。一旦自己拼尽全力攻打坚固的城墙,守城士兵必然拼死抵抗,双方都会死伤惨重,如果那个时候伦巴第人从背后杀来,所有的胜利都会化为乌有,全军覆没的悲剧很难避免。现在既然已经把拉文纳城围了起来,破城只是早晚的事,单凭城中的葛里迪齐奥和他的部队,已经不足以和罗马的正规军相抗衡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北方的伦巴第人了,根据情报,有数千伦巴第骑兵部队已经到达了波河北岸,带队的正式他们的新国王利乌特普兰德。
“指挥官大人,召唤我有什么吩咐啊?”
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令狐楚随着他的声音走进了大帐,听他的声音,象是有什么好事,人很高兴的样子。
“恰克马克,你的心就象大海一样宽阔,在这样紧张的时候还有兴致去打猎,可真是大将风度啊。”
“有您这样的指挥官坐镇三军,我这个小雇佣兵当然高枕无忧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看你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好事。”
“收获?当然,你要知道我手下可有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猎人,还有优秀的猎狗,能发现最美丽的猎物,以及她们的洞穴,我决定还是先当成一个小秘密,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你。不知道指挥官大人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利奥微笑了,“恰克马克,我需要你陪我再经历一次危险,我们要深入野蛮人的阵营,怎么样?”
“乐意奉陪,我最喜欢给您这样的统帅当护卫了,当然,您要支付我佣金,利奥将军。”
“那换成其他的报酬怎么样?一座君士坦丁堡内的豪华府邸,一座郊外的避暑庄园,还有十名美丽的女奴,可以吗?”
“成交!请出发吧。”
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利奥收敛起了笑容,很严肃地说,“恰克马克,我们的处境不太妙,由于葛里迪齐奥向北方的蛮族伦巴第人求救,现在他们的军队已经在我们北边了,距离我们的海港不远了,如果他们进攻我们,我们会腹背受敌的。”
令狐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和伦巴第人的国王利乌特普兰德会晤一下,向他阐明利害,让他打消主意,如果能劝他退兵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我们也能避免一场恶战。”
“利奥,伦巴第人的军营可不是色雷斯的帝国军营,我们没有内应,没有皇帝的命令,完全靠运气,如果真发生点什么事,我不敢保证保护你全身而退。”
令狐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而利奥自然也认识到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说服他,打仗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他是一个国王,应该懂得政治。放心吧,我的朋友,在认识你之前,我就是一个牧民,我没什么好失去的,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令狐楚笑了笑,他觉得利奥具备自己所不具备的勇气和胆略,“好的,我跟你去,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一大早,如果回来及时,我们说不定能发动对拉文纳的第一轮进攻呢。”
“那你带多少侍卫呢?不会一个大队的人马吧?”
“不,就我们两个人,野蛮人都崇尚武力,敬佩勇者,我们越人少,就会越安全。”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攻城之事,你必须要和我商量才可以,我的人必须担任主攻。”
“等我们都活着回来后再说吧。”
次日一早,两匹马出了城北大营,直奔波河北岸的伦巴第军营。
“请通报伦巴第国王利乌特普兰德,罗马帝国远征军指挥官利奥和罗马皇帝的雇佣兵首领恰克马克前来求见,去通报吧。”
年轻的国王利乌特普兰德没想到对方的指挥官竟然直接前来军营面见自己,“带了多少人马?”
“他只带了一个人,说是罗马皇帝的雇佣兵首领。”
利乌特普兰德更惊诧了,同时对两个人的胆量也敬佩起来,“快请进来吧。”
伦巴第国王和未来的罗马皇帝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见面,在波河北岸的伦巴第人的军营中。
这次见面在其乐融融的环境中开始并结束,会谈持续了大半天,期间双方还共用了一顿丰盛的午宴,饭后,伦巴第国王和雇佣兵首领还切磋了一下骑射。三个人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不是地域、民族和语言、身份存在着一定的偏差和障碍,三个人很有可能会义结金兰呢。
太阳向西偏转的时候,利乌特普兰德将两个人送别到了波河边,“两位放心,明天我就带领我的军队回首都提克努姆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欢迎到提克努姆来找我,我会继续盛情款待两位的。”
“多谢国王陛下,我们更期待您有朝一日前往君士坦丁堡,那里也欢迎国王陛下的光临。”
看着两个人策马扬鞭远去,提克努姆身边的伦巴第将军问,“陛下,我们真的要撤军吗?”
“撤军吧,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和罗马抗衡,我们也得提防身后的鸟,不然我们就成了法兰克人嘴里的螳螂,那个雇佣兵的故事很有道理,不能为了这里丢了我们原有的土地。再说拉文纳靠海,罗马的海军会经常侵扰的,我们还需要继续励精图治。”
“是的,陛下!您看,海平面上有变化,象是有暴风雨要来了。”
“哦,是的,那是拉文纳的暴风雨,希望葛里迪齐奥能平安度过这场暴风雨。他的对手很厉害,即使我们的部队与他们两个正面决战,也不一定取胜,这个利奥绝非等闲之辈啊。”
西落的太阳猛地沉了下去,夜色追着利奥和令狐楚的马尾巴跟进了罗马军队的大营。同时,大海上的风雨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