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兔月初明,澄辉照辽碣。
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魄满桂枝圆,轮亏镜彩缺。
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
驻跸俯九都,停观妖氛灭。
----------(唐)李世民:《辽城望月》
他们认识道路,
他们熟悉山谷,
他们紧张起弓弦,
打开了箭囊.
磨快了马刀;
他们纵马奔驰,好比原野上的灰狼,
为自己寻求荣誉,为王公寻求荣光。
--------(俄罗斯)英雄史诗:《伊戈尔远征记》
眨眼间,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象一场梦,没有人知道,梦醒以后眼前所有的人和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令狐楚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是一场美梦还是噩梦,在梦里,自己已经到达了西行的最西端,越儿梦中的那个古老和伟大的城市君士坦丁堡,也看到了那个圆顶的大教堂,并和妹妹异乡相逢,最惊奇的是妹妹的病居然好了,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但不光这些。罗马帝国的皇帝和权臣和他是患难之交,他手里掌握了很多人的生死,他挣下了许多的金灿灿的罗马金币,他不再是那个丝路上给商人当护卫的穷小子了。这应该是美梦,而在这美梦里,他心爱的女子都先后为他做出了牺牲。先是龟兹女子白笑玉,现在是波斯刺客西琳。
西琳为了保护他,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了他的身上,而那支箭却射进了西琳的右肩,然后血就止不住地一直流。
令狐楚完全傻了,他抱着西琳大叫,直到皇帝派来的医生赶到。
这一切,都缘自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事件。
没有人注意到那四名日耳曼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城,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怎么出现在了奥古斯都广场附近。
训练有素的四名日耳曼战士,三男一女,都穿着厚重的外套和披风,风帽将头罩得很严实,他们进城后先出现在了贫民区,在一个隐秘的地点取上需要的东西后,沿着小巷迅速穿出,其中一个人在广场边与一个行色匆匆的人简短交谈了几句,那人将一件什么东西交给了他,两人迅速分开,自己走自己的了。
拿到东西的日耳曼人匆匆看了两眼,和其他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四个人又匆忙离开了。
赫伯特对身边经过的几个贫民区小孩并没有留意,这样的孩子哪儿都有,整日混迹在大街上,为生存寻找着一切可能,现在是这个城市的多事之秋,也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生存下来的机会。他将斗篷下的短剑和斧头按了按,匆匆离开了,赶往他们的目的地。
马略斯家族已经被确认为叛国,他偌大的家族豪宅也成为了皇帝赏赐给令狐楚的私产,以及他留下的一大群奴隶和仆从,除了他的女儿逃走之外,其他的家族成员一律都被逮捕,接受帝国法官们的审讯后,被判处了死刑。他们的尸体在奥古斯都广场悬挂多日后消失了,被士兵们草草掩埋在了城外的某一个墓地里。
马略斯事件是一个开端,首都里的很多贵族,尤其是那些与马略斯来往过密的人都遭到了调查,就象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贵族们必须接受这场风雨的洗礼。不过君士坦丁堡的贵族数量是如此地众多,就光元老院一个虚职,总有很多人想进去取代刚空出来的席位。权力和声誉,总是让很多人心甘情愿地去冒险。
令狐楚走出了那座属于他的豪华私宅,抬头看一眼有些苍白的太阳,最近总是很忙,忙得他脸色也有些苍白。西琳跟在他的身后,依然是之前的形影不离。在伯罗奔尼撒发生的那场不快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外,谁也不知道,据说回到君士坦丁堡的第二天两个人就笑脸相对和好如初了,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的身后,彪悍强壮的凯尔文和拉尔夫跟在他们身后,再后面是几名罗马士兵,佩带着刀剑,手拿着长矛。多明尼克调给令狐楚的这一小队士兵有二十多人,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已经非常融洽,罗马士兵们和蛮人雇佣兵倒也很相投,都对他们的铁面首领非常尊重。
今天没有什么抓捕任务,令狐楚只是想到普雷托林监狱转一圈后,再到皇宫去看看,然后就去越儿的铺子,然后回家休息,他将更多的抓捕任务交给了郡长手下的士兵们,这也是培养皇帝对守卫自己军队信任的一步。
令狐楚没有选择骑马,他想今天走路去这些地方,顺便也可以方便停下来看看这个城市的特点。
他们沿着街道向前走,出了这条贵族区的街道,远远地就能望到热闹的奥古斯都广场了。迎面,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外套和风帽紧紧地扣着头和身体,仿佛很冷一样。
隐约之间,令狐楚只觉得这是哪家贵族的女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远处的广场。那女子突然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崴了一下,立即蹲下身来,令狐楚心里一动,紧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
“怎么样,没事吧?”说着他伸手去拉那女子。
那女子抬起头,也向这个戴面具的人伸出了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腕,用力一拉,借助他的力气企图从地上站出来。
那女子的右手突然从外套下伸出来,手中赫然一把雪亮的匕首,直刺令狐楚的心口,令狐楚大惊,想摆脱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右手腕被那女子紧紧握住,此时那女子已经站了起来,情急之下,令狐楚的左手急忙去格挡那女子的左手短刀。好在他的速度更快,本能性地他也擒住了对方的右手腕,同时身体向后使劲,调整自己的重心,准备做出下一个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从街边不知道什么地方,两支箭同时射向了他,速度之快,他无法做出反应,他身后的野蛮人和罗马士兵也来不及反应。
反应过来的只有西琳一个人。
西琳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很吃惊,第一反应就是去帮忙,她的刀唰地一声出了鞘,正向过去时,那两支箭飞了过来。
“叮当”两声,西琳跳过来挡住了箭的方向,挥舞弯刀挡飞了两支箭,然而第三支却来不及阻挡,“扑哧”一声扎进了她的肩窝,西琳为令狐楚挡住了致命的一箭。
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了。
令狐楚飞起一脚,将那女子踢了出去,西琳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右手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西琳,怎么了?”当看到插在她身体上的那支箭时,令狐楚的脸色白了,而这个时候,如梦初醒的拉尔夫冲了过来,直奔刚爬起来的那女子,那女子摔倒后立即爬起来,从腰中拔出一把短剑,拉尔夫的斧子就抡了过来。
四名罗马士兵也冲过来直接挡在了令狐楚和西琳面前,又有两支箭射中了两名士兵,然后三个日耳曼男子突然从街边冲了过来,在令狐楚身边,凯尔文一把大剑就迎了上去
“拉尔夫,要活的!”令狐楚转头冲战斗中的野蛮人喊了一嗓子,“西琳,怎么样?”
西琳的脸色发白,汗水顺着脸颊开始六,却还努力地微笑着,“没事,就一支箭,死不了。”
令狐楚的脸色非常难看,“等我一下好吗?让我为你解决掉他们。”
西琳点了点头,左手扶着那支箭,尽量不让它颤动,“好的,首领!”说罢,左手抓住箭杆,右手猛一抬,也抓住箭杆,猛地一用力,“喀吧”一声,箭断了,“好了,没事了。”
此时,两名罗马士兵和凯尔文之间与刺客们之间的战斗在继续,两名罗马士兵很快就被对方干掉了,正当其中的两个刺客准备杀向令狐楚时,令狐楚已经拔出了剑向他们开始了进攻。
显然这些突然出现的日耳曼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出手迅速,直接就是死招,两名罗马士兵几乎在进攻的同时就被干掉了,就连凯尔文这样优秀的战士也不能速战速决,对方的一把单钩斧和他难分上下。
这个时候,发怒的铁面魔鬼来了,今天他没有带他的双刀,只是那把他熟悉的长剑,长剑出鞘,令狐楚直接扑向了迎面而来的日耳曼人。
剑走偏锋,和强壮的日耳曼刺客没有进行兵器碰撞,而是寻找了一个空隙,将冰冷和锋利的剑尖和刃割过他们的脖子。
两具尸体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战斗同样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
和凯尔文对战的日耳曼人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大惊,稍一走神,凯尔文沉重的剑就占了上风,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两条伤痕,他应声倒地,还没翻身,高加索人已经扑了上去。
另一边,拉尔夫的狼牙棒和手斧也将那名女刺客逼入了绝境,如果不是首领的命令,拉尔夫就已经将她置于死地了。
令狐楚返回帮忙,那女刺客见行刺失败,也只能束手就擒。
所有的一切,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了,令狐楚看着西琳满脸的汗水,急得自己也满脸汗水,“把人押回去!快,快叫医生!”
西琳倒没有他这样的紧张,“慢,看紧他们,别让他们逃脱,也别让他们自杀!”
这个时候,从令狐楚的府邸中接应的人才匆忙赶到。
自从跟了令狐楚之后,在以往的各次战斗中,不知道是出于灵敏的身手,还是高超的武艺,或者是神的眷顾,就连令狐楚和马龙都是流血不断的情况下,西琳都未曾受过伤,堪称是一个奇迹。
令狐楚曾经很骄傲地说,“在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把这辈子的伤都受完了,所以你不会再受伤了,你只能照顾我们。”
而这次,西琳为了保护他,生生地挨了一箭,如果不是她身手好,这一箭所带来的后果是不敢相信的,换成其他人,令狐楚或者她,也许有一个人已经是尸体了。
血不断地流,染红了西琳白色的衣服,令狐楚手忙脚乱地为她止血,西琳的脸色越来越白,就象一张白纸一样,却很幸福地躺在那里,看令狐楚为她忙着忙那,直到皇帝派来的医生赶到。
那枚箭头取了出来,万幸的是上面并没有毒,西琳又流了更多的血,只觉得疼,还有头很晕,伤口经过处理后,她很疲惫地睡着了,令狐楚一直坐在她的身边,不时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突然之间,令狐楚觉得很压抑,心里很闷,觉得自己很对不住西琳,从花剌子模到君士坦丁堡,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就一直追随着自己,虽然戏言自己以一个金币的奴隶,西琳却在这一路上为他默默地付出和劳作着。战斗时,她是他身边最亲密的战友,生活中,又更象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丫鬟,床塌上,她是他的女人,而自己呢,给过她什么?
看着西琳的脸,令狐楚努力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