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我就会一些简单的,波斯话还真不会说,我知道你很厉害。哎,怎么就你一个人逛街啊?”段英转移开了注意力。
“是啊,他们都忙着呢,再说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丢了的啊。”
“那,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逛街吧,要是你买了什么东西,我就给你挑着,就当我是你的仆人好了,”段英殷勤地说。
“我只是逛逛了,也不想买什么东西,你不会是想给我打短工吧?我可没钱给你啊,”越儿半开玩笑。
“就是你把怀里的那个金疙瘩给我,我也不能要啊,小段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姑娘,放宽心吧,”段英依然笑嘻嘻地,但眉眼之间有一丝严肃。
“啊?”越儿赶紧去摸怀里,两锭银子都在,她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我怀里的钱啊?”
“姑娘,你怕什么啊,我是什么人啊,这眼睛贼着呢,你的金元宝和那吊铜钱,被你掏出来看了好几次了,被我早就看到了。你啊,还太小,都说财不外露……”段英一副老江湖的架势,说教起来。
“哼,你比我哥还罗嗦呢,赶紧跟着本姑娘走,”越儿依然不买帐,“帮我拿东西,管饭可以,工钱没有。”
“好咧,就听您的,姑娘,您要去买什么啊?”段英很高兴,跟在越儿后面答应。
“是啊,我要买什么呢,对了,我想去看看马和骆驼,你知道哪里有卖漂亮的马和骆驼的吗?”
“知道啊,驼马市,跟着我走吧。”
越儿在前面一蹦一跳,段英挑着他的扁担紧紧跟着,向驼马市走去。
“周大哥给你说什么了?”令狐楚给白笑玉牵着马,边走边问。
“没什么,就说了你的坏话,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你一起吃苦受罪,他说到撒马尔罕给我们办喜事,问我愿意不愿意。”
“就这个啊,还用把你叫到一边去说,”令狐楚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不光这些了,白笑玉心里说,她的心里如同象没熟透的葡萄,酸甜酸甜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奢望呢。
在房间里,只有白笑玉和周江、胡杨,白笑玉面对这两个个忠厚的长者,居然有些胆怯,她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白姑娘,这么说吧,我家老爷弟兄两个,就这一根独苗,胡老掌柜是我家老爷的世交好友,也是看着我家公子长大的,我就是一个老仆,白姑娘能看上我家公子,也是他的福分,不过,”周江的脸色一变,“我们大唐有律令,良贱不能通婚。”
白笑玉的脑袋嗡了一声,一下子着急了,“不可能啊,为什么我们龟兹女子很多也嫁给了你们唐人,这凉州城就有好多。”
“姑娘,你先不要着急,不能通婚,不是说你不能嫁给他,而是说,你不能做他的正室。日后,公子回到长安,我家老爷肯定要为他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女儿,作正室,你呢,只能当妾。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下子白笑玉明白了,“没有关系,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作什么都可以,您放心,我不会有其他什么非分的要求的。”
“姑娘果然明事理,既然这样,我跟老掌柜就这么给你们把终身定下,因为商队在官凭文书上的目的地是康国的撒马尔罕,到了撒马尔罕,我给你们办喜事,如何?”
“这个,全凭您安排了,笑玉从命就是,”白笑玉很谦恭,“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大家呢?”
“哈哈哈,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胡杨高兴地说。
“其他人不变,对于公子嘛,你注意一下,公子在他们家族中排序行六,虽然长安只有他父亲和叔父,但在宜州老家,还有一些宗族。以后,你可以叫他六郎,不能再叫子羽了,这是公子的字,只能有长辈和平辈的亲友才能称呼的,记下了吗?”
“记下了,”白笑玉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有些不太理解。
“你傻笑什么呢?”令狐楚回头看了看,发现白笑玉的眼睛有些直,边想边笑,不禁发问。
“六郎,”白笑玉轻轻呼唤了一声。
“叫谁呢?叫我呢?怎么这么怪的?”令狐楚显然很不适应这个新叫法,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在家族里的排序,“不会是周大哥教你的吧?”
“嗯,不过我很喜欢,他让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六郎,六郎。”
白笑玉的房间。
白笑玉很留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毕竟住了这么多年了,令狐楚能感觉得到,她对这里有些舍不得。
“玉儿,”令狐楚看着她,轻轻抓起她的手,眼神里充满着无限怜惜,许久之后,才说出那句藏在内心很久的话,“谢谢你。”
白笑玉也抓着了他的手,“我的大游侠,你怎么了?”
“其实我也知道,在凉州,在河西,在大唐,我除了这把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不比那些达官显贵和公子王孙,也比不上那些富商,你还是选择了我,”令狐楚脸上浮现了一层迷茫,他仿佛回到了他们刚相识的岁月,那段年少轻狂的时光。
“你知道吗?我只所以愿意往来沙州和长安之间,就是因为能在凉州看到你,没有你,我可能还是一个长安的浪荡少年。自从你看了我第一眼之后,我就用一个游侠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白笑玉很幸福地笑着,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跟那些公子王孙不同,你跟那些商人也不一样,你是大唐真正的男儿,其实我从龟兹来凉州,就是佛祖安排的,他让我在这里遇到你。在凉州,我一直很孤独地生活着,是你给我带来了希望,子羽,谢谢你。”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一直在我的身旁,真想带你一起回长安啊,要是我们能平安归来,该多幸福啊。”
“会的,六郎,我们一定能平安归来的,不管明天的路多崎岖,多坎坷,只要我们手牵手,就一定能走过风雨的。”
“谢谢你,笑玉,”令狐楚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白笑玉忽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然后轻轻闭上了,下巴轻轻扬了起来,令狐楚的双手捧着她的脸,迎着她那滚烫的红唇,吻了上去。
白笑玉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凉州驼马市。
骆驼、马、毛驴、骡子,都在这里叫卖着,吆喝声,牲口的叫声,响成了一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越儿在这个地方,居然有点犯晕,“小段,这个地方好吵啊。”
“哎呀,姑娘,这个地方能不吵嘛,你就将就下吧,四处看看,有喜欢的牲口我帮你谈价钱,”段英很老练,看来对这个地方很熟。
当地的汉人、胡人,都在拼命地招徕顾客,兜售着自己的牲口。
“来,来,姑娘,过来看看我的骆驼,上好的骆驼,听话,安稳,”有一个胡人主动向越儿发出邀请,越儿看了他的高大的骆驼几眼后,勉强地笑笑,转身离开了。
“来,小妹妹,过来看看,上好的马,”一个油腔滑调的汉人小伙子牵着一匹马在这里叫卖着,“我这匹马毛色漂亮,牙口也好,日行八百夜行一千绝对没问题,正宗的西域大宛马,平时要卖一百两银子,今天我们遇到,也算缘分,我正等着给我娘抓药,你就随便给点银子就可以了。”
这匹马看样子是匹小马,毛色黑得很鲜亮,跟哥哥那匹马一样,还配着马鞍和马镫,越儿有些动心,想上前仔细看看。
段英从后面上来,拉着她的衣袖就过去了,“别看了,这马有问题。”
“什么问题啊,我看这马很漂亮的啊,”越儿很不解地问。
“马有问题,人也有问题,正宗西域大宛马,现在有什么正宗的大宛马啊,都是突厥马,我看他这马是偷来的,这个人也象个马贼。”
“啊?”越儿大惊,“那你怎么不去报官啊?”
“嘘,你小点声啊,姑娘,我报官?我吃多了啊,我知道他什么来头啊,万一和厉害的角色结了仇,我这小命还要不要啊?”段英感觉就象一个小老头。
越儿回头张望,被段英又喊住了,“别看了,他卖的价也象个贼,还随便给点银子呢,就是骗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我什么样的啊?”越儿不满地嘟囔着,“我只是看一看,也没决定要买啊。”
段英笑了,“那是,那是,姑娘绝顶聪明,肯定不会上当的。”
突然,越儿的眼神直了,被两匹骆驼吸引住了,“那两匹骆驼好怪啊。”
段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干瘦的老人,不时地咳嗽着,目光呆滞,他身后有两匹骆驼。
一只是老骆驼,跟老人一样的干瘦,两片驼峰都快要耷拉下来了,毛色和普通的骆驼一样。
另一只是小骆驼,它是那么的小,感觉象刚从母亲那里断奶才几天,也很瘦,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跑一样,毛色有些怪,灰白灰白的,但很脏,脏得几乎看不到里面的白。
老人很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叫卖,没有吆喝,相反,他一个劲地咳嗽。
越儿来到他面前,“老爷爷,你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