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艾尔斯被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昨晚他睡得还算安稳,没有任何的梦,可以说是最理想的睡眠。因为不清楚这里的作息时间,艾尔斯脑中没有浮现任何想法,只是呆坐在床上被动的等待着别人对他的计划。他不感到饿,也不觉得困,但也不至于是精力充沛,倒与惊悚小说里的僵尸有些相似。
麻雀仍旧在窗的那边叫着,暗橘色的窗帘透出一点类似红色的颜色。艾尔斯忽然萌生一种拉开窗帘使阳光一下子照进来的冲动,但双脚却不想离开被窝,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意,暖和的被窝是绝对是种强烈的诱惑。
就这样艾尔斯呆坐了十来分钟,又或许是更久,因为挂钟不在艾尔斯熟悉的地方,他能听到它用熟悉的频率;熟悉的声调读秒,但却看不见它陌生的身影。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这样敲门的频率不是艾尔斯能够辨别的,因为不像是里瓦尔,他是他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没等到艾尔斯回答,一个疑似是敲门者的女仆开门走进了房间。
“六世先生,到时间了。”她一边走向窗边一边说着。“等下可有一堆事情等着您嘞。”
“知道了。”艾尔斯回答道。听到“一堆事情”令他的头莫名的痛了起来。
“早餐为您备好了,就在餐厅,下楼右转。”女仆利落地拉开窗帘说道。
“辛苦了。”艾尔斯伸了个懒腰。
“荣幸之至。”女仆走向房门突然转身微笑。“对了,先生。我叫做蕾娜,为您效劳。”
“不错的名字,蕾娜。”蕾娜的笑容有种亲切感,使艾尔斯感到愉悦。目测她大概三十出头;长相很普通;头发利落的扎成马尾,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从她的举手投足能看出她的利落和开朗,比起那些拘谨又小心翼翼的家伙,艾尔斯给了她还算不错的评价。
“多谢先生夸奖。”蕾娜又笑了笑,她笑得十分自然,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艾尔斯如同往常一般跳下了床走向衣柜,衣柜的方位大致相同,纵使是陌生的衣柜,里面也早已整齐的排放着熟悉的衣物。艾尔斯伸手拿起那件深得他宠爱的白色衬衣,但当他拿起它的瞬间,想法开始絮乱了,艾尔斯对于自己该穿什么有些模不着头绪。他最终还是把它放了回去,姑且还是同昨天一样吧,虽然对于不能忠臣於自己的喜好,艾尔斯感到挣扎,可他似乎已经太习惯这种感觉了,也太习惯克服这种感觉了。
好在这次艾尔斯不在像上次折腾那么长时间了。他完成一切该做的准备,然后走下楼去。艾尔斯习惯性的往左转去,才想起蕾娜的话转回正确的方向。仆人们穿着同样的传统紫色服装为他推开厚重的大木门,另艾尔斯感到异常的亲切。餐厅的布置与公爵府大致相同,艾尔斯开始明白父亲的用意,皮肤上忽然有一丝麻麻的感觉。一走进餐厅就看到里瓦尔已经坐在长条木桌的那端等着艾尔斯了:“早啊,六世。”
艾尔斯答复了里瓦尔的问候后坐了下来:“里瓦尔,你可知道今天有什么计划?”
“不清楚,昨晚人走的太过匆忙了,吃过早餐再看看情况吧,他们总不至于这样冷落我们的。”里瓦尔习惯性的摸了下下巴,像是在确认还有没有残留胡渣似得。
“好主意。”艾尔斯表示赞同。
仆人把早餐端上桌来,是差不多的菜色,可惜艾尔斯的胃已经习惯在早上停止工作了,所以就算是家乡菜也对他没什么诱惑力。他如同往常的拨动着食物:“里瓦尔,早餐对我来说太浪费时间了,不如现在就让他们进来说说今天的行程吧。”
“也好,就让他们进来一起用餐吧。”里瓦尔拿起刀叉建议道。
艾尔斯又一次习惯性的想唤派恩的名字,但他又一次习惯性的发现自己的错误:“蕾娜。”
“是,先生。”蕾娜很快的上前来。
“请帮我传唤门前巡逻的那什么...近卫队的什么...队长进来。”艾尔斯结巴的说道,昨天的介绍另他厌烦所以使他记不清楚具体的名字。
“伯纳顿近卫队,夏卡丝队长?”蕾娜贴心的确认道。
“正是。多谢了。”艾尔斯微笑着,对于蕾娜的理解感到很满意。
“是,我马上去。”于是蕾娜离开了餐厅。
夏卡丝很快的到了餐厅,然后简短的问道:“先生,您找我?”
“是的,请坐。请与我们一同用餐,夏卡丝队长。”艾尔斯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对于这样的说话方式感到变扭。
夏卡丝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回答只是静静地坐了下来,艾尔斯猜她或许没有听懂他的邀请。但仆人听懂了,他们很快的为夏卡丝上了餐具和早餐。这点也另艾尔斯十分满意。
窗外的阳光照在餐厅没开启的华丽吊灯上产生了一些折射,闪闪发亮。夏卡丝看起来是在观察的样子,这样的放松可见不是一般的军人,艾尔斯心想。昨夜天色昏暗,艾尔斯分辨出她的性别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看清她的相貌了,在阳光的映射下,艾尔斯略微的瞧了这位队长的长相;清爽的黑色短发,些微的刘海倾斜的盖在额头,眉毛的幅度很适合那勉强能算是鹅蛋脸的面庞,双眼很有军人的眼神,身材精实匀称略微的呈现倒三角的样子,但不像男人般明显。
“夏卡丝队长在从军前都在做些什么?”艾尔斯有些想不通这样的女子为何从军,他的好奇心使他偏离了本来的意图。
“黑手党。”夏卡丝利落的回答道。
这样的回答使艾尔斯震惊,不光是答案而已还有她回答的方式。但他却莫名其妙的满意这个答案,接着又问道:“那为什么从军?”
“黑手党与军队其实大同小异。”夏卡丝嚼着食物说道。
“哪一方面?”艾尔斯并不嫌弃她的无礼说道。
“服从。”夏卡丝毫不犹豫的答道。
“是嘛。”艾尔斯突然想起本意。“对了,今天的行程学园有何安排?”
“尚未收道命令。”夏卡丝黑色的瞳孔直视着艾尔斯,然后她紧接着带着一丝轻蔑的问。“先生,难道您不打算问为何黑手党也能从军吗?”
“不打算。我从没有把黑手党当成不正当的职业,同样也没有把保护贵族当成多重要的事情。”艾尔斯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当他说出口时立即意识到严重性,所以刻意不把眼神转到里瓦尔那里去。
夏卡丝对于眼前的这个贵族有些讶异,从眼神就能看出,但她并没有把这种惊讶转换成文字表述出来。
餐厅沉默了十来分钟。艾尔斯想打破这种静默,可惜他不是找话题的高手,而期待里瓦尔是无用的,他在人前鲜少说话。
“先生,萨穆尔团长在门口。”蕾娜来报告说。
“快请他进来吧。”艾尔斯像是干涸的溪流听见雨声一般,然后他瞧见餐桌上的空盘子向蕾娜补充道。“让他到客厅。”
三人起身到客厅去。客厅摆放的是L型的深褐色皮沙发和奇怪图形的紫色地毯,触感都是硬邦邦的,或许是因为皮的关系,但似乎有些偏离了这些家具该有的本意。吊灯被挂在很高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式谁也说不清楚,除非是布置这间房子的家伙。
艾尔斯找了一处坐了下来。但瞄到里瓦尔的眼色,艾尔斯立即站了起来,因为他坐的的不是主人该坐的位子。匆忙起身时发出皮具摩擦的刺耳声音,艾尔斯感到十分尴尬,再次坐下时不免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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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早啊!”不一会儿,萨穆尔进来了,他看见夏卡丝显得有些讶异。
“早啊,萨穆尔。”艾尔斯站起身迎接他。
“昨晚睡的好吗?先生。”萨穆尔坐了下来。
“很好,托你的福。”艾尔斯觉得与萨穆尔交谈十分亲切。
“那就好。”看得出来萨穆尔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今天有什么行程吗?”里瓦尔切入中心的问道。
“并没有,我们想让先生先好好休息,毕竟路途劳顿嘛。”萨穆尔喝了一口红茶。
“多谢了,安排的很周到。”艾尔斯翘起脚。
“还有,今天学园也停学了,发生了一些掌控之外的事。”萨穆尔不想对艾尔斯隐瞒。
“是嘛,我会多加注意的。”艾尔斯也不想另萨穆尔为难的解释,毕竟昨天已有前车之鉴了,而且他也确实的感受到了萨穆尔的诚意。
“先生放心,还有我们在。”夏卡丝补了一句。
“多谢各位。”艾尔斯诚心的感谢。至少这两人都令他感到很心安。
“荣幸之至。”二人异口同声。
“第一天就如此让您见笑了。”萨穆尔显得有些抱歉。
“不会。”艾尔斯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放松了一些。
“多谢先生体谅。在下带夏卡丝先告退了,打扰了。”萨穆尔转身大步走开,夏卡丝也随即起身跟上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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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你想那是什么意外?”里瓦尔翘起脚来。
“毫无头绪。”艾尔斯看着高处的吊灯。
“的确。”里瓦尔点头。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两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着,蕾娜的声音像铁屑一般打断了齿轮们的运作:“先生们,是自杀。”
这样无头无尾的陈述句,艾尔斯不知该怎么回答:“自杀?”
“谢维斯先生显得不想隐瞒您,他是个好人。但碍于学园的命令,他也不能说出来。就姑且由我告诉您真相了吧。”蕾娜将手放在围裙前。“没错是自杀。这学园常发生这样的事。”
“自杀,频繁?”艾尔斯有些不敢相信,这两个词语不应该被摆在一起,尤其是在贵族学校里。
“没错。不知为何,学园里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蕾娜的神情显得凝重。
“不知为何?”里瓦尔细心的发现了蹊跷。
“恩,通过调查,这些都是确确实实的自杀,都是出自当事者个人的意愿。”蕾娜解释。
“太荒唐了。”艾尔斯皱着眉头。
“难道没有贵族抗议,或是揭发吗?”里瓦尔理性的问道。
“没有,若是有你们也早就有所耳闻了。”蕾娜显得有点难过。“因为贵族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啊,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也就身败名裂了。他们甚至会主动要求学园将消息封锁。”
然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沉默,就连里瓦尔也都有些震惊。窗外的鸟还在叫着,但学园的气氛却瞬间变得诡异起来。看来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秘密了,管理严谨的把消息都压了下来。但想来想去,其实也不吃亏,只要能生存下去不就好了?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啊。艾尔斯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