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六世!”里瓦尔用力的敲着艾尔斯房门。
“里瓦尔?”艾尔斯费力的撑开眼皮,好让他浅褐色的眼珠接触到空气。
“六世!。”里瓦尔急忙的打开房门。
“什么事怎么着急?”艾尔斯坐起身来,用手拨动金栗色的头发。
“不好了。”里瓦尔举起手里的信。信的上面有紫色的霍特家纹。
“父亲的密信?”艾尔斯疑惑的问。
“是。”里瓦尔将信拿给艾尔斯。“公爵大人病危了。”
“怎么会?”艾尔斯接过信有些失去理智。“怎么回事?”
里瓦尔沉默着,等待艾尔斯把信看完,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安,仅管是在秋天这样凉爽的季节,他的额头也布满了汗珠。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像是重金属被挥发到空气当中一般,让人难以喘息。
“走!里瓦尔我们现在马上回公爵府。”艾尔斯站起身来,走向衣柜。
“不行。”里瓦尔斩钉截铁的说。“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艾尔斯不解。
“我们才来了两个礼拜,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皇族怎么想?”里瓦尔握紧拳头。“家族又该怎么办?”
“我现在没办法思考这些事情了,总之先回去再说!”艾尔斯表现出难得的强硬。
“绝对不行。”里瓦尔也失去平常的理智。“公爵大人早就料到了,所以临行前这么交代我的。”
“胡说!”艾尔斯已听不进什么了。“那为什么他没告诉我?”
“六世动动你的脑子,公爵大人为什么不告诉你?”里瓦尔愤愤的说着。“还有我们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艾尔斯沉默下来了。来这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家族的存亡,里瓦尔说的没错,如果现在回去一切都毁了。仔细想想这样的叮嘱,的确像是父亲的做事风格,因为如果我知道了,就决计不会到这个伯纳顿学园了,毕竟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艾尔斯思索着。空气里又有更多的重金属被挥发出来,是空气都沉到了下面,鼻子能呼吸道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该怎么办?”艾尔斯插着腰绝望的问。
“......”里瓦尔低着头沉默着。
“你说怎么办啊?里瓦尔。”艾尔斯明知道不会有答案。
“我不知道。”里瓦尔依旧低着头。
“不可能的。”艾尔斯绝望的坐到书桌的椅子上。“这一定是梦。”
“六世,你先冷静下来。”里瓦尔走向艾尔斯。
“对,这一定是梦。”艾尔斯抱着头逼近疯狂的肯定。
“不,这不是梦。”里瓦尔拍着艾尔斯的肩膀。“梦里怎么可能有清楚的意识?”
“怎么不能。”艾尔斯抬起头盯着里瓦尔,回忆起昨晚的梦。
“好吧,就算可以。”里瓦尔耐心的说。“当你觉得这是梦的时候,梦境也就会就停止了,但如今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啊。”
“为什么?”艾尔斯缺乏逻辑的问。
“因为当意识与潜意识冲突时,梦境就会结束。”里瓦尔若有所思的总结。
的确。回想从前的梦,梦醒时都是意识到这是梦的时候。也就是里瓦尔所谓的意识与潜意识冲突的时候。所以艾尔斯给自己残忍的下了结论--这不是梦。
然后他感到一阵眩晕,就如同之前的那样,只不过比之前的还要猛烈十几倍,甚至上百倍。心脏猛烈的跳动着,自己的魂魄像是要被挤出体外一般,他疯狂的挣扎着。
于是昏过去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昏倒了。昏厥的意识里,不断的重复着令他在意的梦境,一直来回的播放着,他在意的事物、情节、人物。
意识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忍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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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蕾娜敲着门。
“请进。”里瓦尔故作镇定,遮住艾尔斯倒在床上。
“两位先生还不去上课吗?”蕾娜把门打开。
“恩。一会儿就去。多谢提醒。”里瓦尔勉强挤出笑容。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蕾娜微笑着说。
“蕾娜。”艾尔斯突然坐起身来,声音变得格外低沉。
“是。先生。”蕾娜有点疑惑。
“今天我们不去上课了。帮我向学园请个假,多谢了。”艾尔斯简短的说。“另外,帮我打电话请夏卡丝队长进来。”
“是。先生。”蕾娜快步离开房间。
“等等。”里瓦尔再度叫住蕾娜。
“去吧,蕾娜。”艾尔斯没等蕾娜回过头就说道。
“六世!”里瓦尔很惊讶。“你怎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艾尔斯打断他。“这是我对你下达的命令。”
里瓦尔惊讶的闭起嘴,艾尔斯从未对他用过这种口吻,这样强硬不容置疑的口气。而艾尔斯也是第一次执行了自己的权力,但他似乎没有发现到,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转变了一样,有一种特殊的气魄被激发出来,散发在他的周围。
“六世,你到底想干嘛?你还好吗?”里瓦尔满脸的疑惑。
“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校门,用逃的总行吧。”艾尔斯面无表情。“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再神不知鬼不晓的回来”
天已经全亮了,钻进来的光很放肆的照亮了屋内,甚至还能感觉到它们的热。麻雀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叫起来了,叫声里不带任何情绪,就只是一直持续着。而除了麻雀的叫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连风声都没有。
半晌,夏卡丝到了宅邸,艾尔斯让她跟他们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夏卡丝执行着基本的恭敬。
“我要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再神不知鬼不晓的回来。”艾尔斯开门见山的说。
“逃出这里?伯纳顿学园?”夏卡丝疑惑的闪烁着双眼。
“没错。你能帮助我吗?”艾尔斯坚定的看着夏卡丝。
“为什么?”夏卡丝好奇的问。
“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艾尔斯婉转的回答。
“什么理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出去?”夏卡丝的背稍微倾前了一些。
“这是机密,所以找妳帮忙。”艾尔斯依旧坚定的说。
“我是军人。必须维持着铁的纪律。”夏卡丝站起身作势离开。
“那命令呢?命令也是绝对要服从吧。”艾尔斯挑衅的说。
“抱歉,先生没有那样的权限。”艾尔斯的话激怒了夏卡丝,她回头瞪着艾尔斯。“您若是以为有位公爵的父亲就能为所欲为,您就大错特错了。”
“哈哈。妳才大错特错了。”艾尔斯摸着衬衫的扣子。
“洗耳恭听。”夏卡丝转过身来。
“这里的所谓贵族不过是皇族的囚徒,何来什么为所欲为。”艾尔斯歪着头看着夏卡丝。“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公爵的孩子。”
不是公爵的孩子?这家伙在说什么。夏卡丝十分不解。但依旧装作不在意:“随您怎么说好了,这都与我无关,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住在这幢宅邸的人不会受伤罢了。”
“妳还误会了一件事。”艾尔斯说道。“我不是以霍特六世的身份命令妳,而是以我自己的名字。”
“那似乎更不具备那样的权力了吧。”夏卡丝不屑的说。
“是嘛。妳是个称职的军人。”艾尔斯盯着夏卡丝的背影。“那是不是一个称职的黑手党成员呢?”
“......”夏卡丝跨步离开宅邸。
“那我如果以我的真名:格林奇烈六世的名义呢?”艾尔斯嘴角微微上扬。
夏卡丝停住了脚步,一脸震惊的转过身来:“你的真名?”
“当然。”艾尔斯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了。“格林奇烈就是我的姓,不是什么霍特。你应该听过我的家族吧?”
夏卡丝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在原地。而里瓦尔也是如此,但他震惊的原因与夏卡丝不同,他早就知道艾尔斯的真名,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天大的秘密会如此轻易地被说出来。里瓦尔一向镇定的心,开始颤抖着,眼前的艾尔斯已经不是他认识的人了,里瓦尔知道他没有丧心病狂,因为那样的气度和魄力他都太熟悉了,那样的深不可测就如同,格林奇烈五世--也就是所谓的霍特公爵一般,两人是如此雷同。
而艾尔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字一句,但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好像身体深处有什么在操控着他,正破茧而出。宅邸里充斥着沉默,唯有艾尔斯的狂妄张牙舞爪的载歌载舞。冷空气不知是从何处窜了进来,是没关紧的窗还是受惊的心脏,里瓦尔打了个寒颤;新鲜空气似乎不在他的呼吸范围内。他呆坐在沙发上:“六世?你...”
艾尔斯对里瓦尔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嘘。里瓦尔不用担心。”
里瓦尔想开口反驳,但艾尔斯的手势已静静的把他镇住,明知道事态严重,但却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像是被药物控制一般。
“格林奇烈?是那个格林奇烈?”夏卡丝黑色的瞳孔充斥着某种特殊的白光。
“当然。”艾尔斯不怀好意的微笑。
“不可能!”夏卡丝逼近歇斯底里的拨动她的短发。“怎么可能?证明给我看!”
“证明?这很简单。”艾尔斯冷静的看着她。然后侧着头唤蕾娜过来。
“是。先生。”蕾娜走到艾尔斯的身旁。
“在我房里的衣柜里有一把左轮手枪,麻烦把它拿过。”艾尔斯微笑着。
“手枪?”蕾娜压低身子一边斜眼看着夏卡丝一般在艾尔斯耳边说。
“是。快去吧。”艾尔斯故意提高音量。
“是的。先生。”蕾娜心存疑问的走上楼去。
客厅弥漫着诡异的气味,从各个角落被释放出来;到处乱窜着,放肆的骚扰着、侵袭着。蕾娜急促的脚步声盖过艾尔斯心脏跳动的声音,但他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样快速的频率,嘴巴不受控制的说着;四肢失去理智的挥着。他感觉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自己的手掌之间;昏昏沉沉的,意识像被血液冲散了,断成了两瓣。
蕾娜很快的拿来了艾尔斯说的左轮手枪。古典的款式,枪管不长。黑色的外观像它本身一样沉重;枪柄是咖啡色的;仿佛是在暗示那是唯一可以触碰的地方。咖啡色的枪柄上刻着类似家纹的东西,那很显然不是霍特家族的纹路:它比霍特的紫色家纹更有魄力和威胁力。
蕾娜将手枪递给艾尔斯,艾尔斯没有接过来,只是用食指指着夏卡丝。于是蕾娜便将手枪给了夏卡丝。接过手枪的夏卡丝像是发现文物的考古学家,贪婪的看着;触碰着枪柄上的纹路。
“如何?”艾尔斯嘴角上扬。
夏卡丝没有说话,只是单膝跪在艾尔斯面前。气息越发的强烈,就快要将空气的成分取代。里瓦尔屏住呼吸,然后站起身来走向夏卡丝:“请起吧。”
“夏卡丝。”艾尔斯用手指轻轻的抓起一撮头发。“妳已经知道一切了,以后妳就是我们的伙伴;家族的一份子了。”
“十分荣幸。”夏卡丝站起身来。“但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需要妳。”艾尔斯用他褐色的瞳孔看着艾尔斯。“还有妳也是黑手党啊。”
“但您不害怕我是属于敌对的家族吗?”夏卡丝拿着左轮手枪走向艾尔斯。
“哈哈。没有一个黑手党家族能够跟格林奇烈家族敌对。”艾尔斯用右手撑着头。
“是吗?”夏卡丝已经走到艾尔斯的身旁。“您确定?”
“当然。”艾尔斯翘起脚。
“那如果是这样呢?”夏卡丝拿手枪指着艾尔斯。
“夏卡丝!”里瓦尔故作镇定的威胁道。
“里瓦尔,不要紧张兮兮的。”艾尔斯厌烦的看着里瓦尔。
“哦?格林奇烈少爷倒挺冷静的嘛。”夏卡丝讽刺道。
“当然。”艾尔斯将枪口拉到他的太阳穴上。
“为什么?”夏卡丝疑惑的问。
“因为我姓格林奇烈。”艾尔斯轻松的说。“妳在测试我吧?”
“不愧是最大的黑手党,真是训练有素啊。”夏卡丝放下手枪,佩服不已。“我输了。抱歉,先生。”
“哈哈。这不是训练,是血统:与生俱来的。”艾尔斯抬头看着夏卡丝。
“您是怎么知道的。”夏卡丝问道。
“如果妳要杀掉我就不会用我的手枪了。”艾尔斯缓缓的分析。“因为子弹啊。虽然光凭重量就可以知道有没有子弹,但是这是左轮手枪;妳不能知道下一发有没有子弹。而妳的腰际上就挂着一把手枪,是妳平时用的,应该最顺手,妳却没用。光这两点就足以说明。”
“六世。你什么时候...”里瓦尔惊讶的看着艾尔斯。
“夏卡丝妳准备好了吗?”艾尔斯不理会里瓦尔对着夏卡丝说道。“准备好帮我逃出这里了吗?”
“是的。先生。”夏卡丝满怀敬畏的说道。
“很好。”于是艾尔斯站起身来。他突然感觉到血液在无序的乱窜,从头顶到脚尖莫名的沸腾着,就像是要冲破皮肤一般。眼睛是睁开的但是只有一片黑暗,心脏狂乱的跳着,黑暗疯狂的被吞噬着,力量被硬生生的从神经抽出来。意识又被乱舞的血液碰撞成为一块,然后耳边传来“蹦”的声音,随之浅浅的感到整个身体都触碰着地板。
“六世!”里瓦尔冲向艾尔斯。
“先生?先生?”夏卡丝慌乱的蹲在艾尔斯身边。
“夏卡丝去打电话叫医生。蕾娜到外面大声呼叫,要让大家都听到。”里瓦尔终于恢复平时的冷静。
蕾娜和夏卡丝虽然不明白这指令的意义,但是她们已经太习惯接受命令了,所以毫不迟疑的动作起来。里瓦尔将艾尔斯扛到沙发上躺下,然后观察他的呼吸和脉搏;却发现不了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里瓦尔恢复冷静的细细盘算着,然后试着叫醒艾尔斯,但艾尔斯却还是静静的昏迷着。到底是为什么?里瓦尔反复的思考着,艾尔斯的变化使他无法计算下一步,这到底是艾尔斯的设计好的,还是其他情况。总之现在只能下最保险的棋了。里瓦尔冷静的决定。
艾尔斯默默地躺在沙发上,但是思绪却在潜意识的层面不停的舞动,因为开关已经被打开了,而且那并不难,是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情。但那开关或许是他控制不了的地方,也是还意识不到的区域。他正慢慢的走向那座森林,就像潜意识一样,无法被意识到的,笔直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