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草原上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科尔沁部的胡和鲁王爷又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带回了一批俘虏,他们被长长的麻绳缠住手腕,一个接着一个,像蚂蚱一样被穿成一串,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任由士兵们推推搡搡的往前走。
孩子们都跑出毡帐围在一起看新擒获的战俘,扎萨克图旗的巴音,蛮横霸道的推开堵在前面的孩子,孩子们一看是巴音便乖乖的退到一边,将空位让出来,几个不服气的孩子,和巴音推搡了几下,就被巴音带的几个孩子推倒在地上,巴音漠视着倒在地上孩子的痛苦表情,心里觉得还是不解恨,沾了泥土和羊粪的靴子一脚踏在孩子的胸口。眼睛里发出恶狠狠的光。
“巴音小狼崽,又在这里欺负别人了吗?忘记姐姐上次如何教训你了?是不是还想被按在地上吃羊屎?”巴音等人身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蒙古袍的小姑娘,使坏的孩子们迅速跑开,博尔吉杰特?青青拉起倒在地上的孩子,抬头看见路对面三哥苍擎对着自己抱拳做出佩服的姿势,青青翻了一下白眼,昂起头。
青青走到哥哥的面前,踢了哥哥一脚,苍擎吃痛的捂住小腿:“妹妹,做人不能太野蛮,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不出去的。”
“你管我,嫁不出去我就一直赖着阿爸。”
“那可不行,你不出嫁,你的三个哥哥都娶不到媳妇了,你这么厉害谁敢嫁到我们家。你说是吧?大哥。”
青青看了一眼身后,大哥野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野琅用手臂从后面勾住青青的脖子说:“是的,我的妹子,别整天把屎啊,粪啊,这些话挂在嘴边,巴音是这带的小霸王都怕你。”大哥野琅指了指躲在草垛后偷瞄的巴音,青青举起右拳,巴音吓得缩回了小脑袋。
“你说你名字多好听,青青,轻轻,一看人,唉!真是浪费了你二哥给你取的好名字。”眼看青青就要抽出腰间的皮鞭,三哥苍擎马上双手投降,捂住嘴巴。
忽然不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叫声,一个身着华服身材纤细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妇人身旁的奴婢帮着妇人拉住一直要往前跑的孩子,孩子口里不停的哭喊着:“不要带走吉雅姐姐,不要带走吉雅姐姐。”青青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呆的正是胡和鲁王爷带回来的俘虏,男孩几次差点挣脱都被拉了回来。胡和鲁王爷的毡帐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的壮汉,壮汉一把抓起孩子扛在肩上大大厚厚的手掌在男孩的屁股上拍了几巴掌,怒喝着:“不许哭。”回过身和毡帐前的胡和鲁王爷告别。
壮汉扛着还在哭闹的孩子疾步走着,婢女们赶紧扶起地上的妇人,妇人行了礼提着罗裙一路小跑追赶过去,待毡帐里客人都走了,青青同两个哥哥走上前去,青青扒着胡和鲁王爷的背跳了上去,趴在耳边大叫了一声:“阿爸?????”胡和鲁王爷将女儿抱到身前,用下巴上的胡渣撒的青青一个劲的躲,“我的青青,想不想阿爸?”
“当然想,阿爸刚刚那个哭鼻子的男孩是谁啊?”
“那是扎鲁特部王爷的小儿子阿古拉。”
“男孩子哭哭啼啼的真丢人。”
“妹妹,可不是每个人像你这样,骑术比赛摔断胳膊还爬上马继续比,你看你额头上的那道疤,再往前一点你就真的破相没人要了。”三哥苍擎嘲笑着,青青瞪了一眼大哥野琅,口里撒着娇:“阿爸,你看三哥,每日就知道挖苦我。”
胡和鲁王爷伸出熊掌般的手掌,在三儿子苍擎的后脑勺拍了一把,“小兔崽子,别整日欺负妹妹,嫁不出去我胡和鲁养她一辈子。”
“阿爸,你能轻点吗?这谁能欺负她啊,她博尔吉杰特?青青是这科尔沁草原的女霸王。”
胡和鲁王爷没有理会儿子抱着女儿往关押俘虏的毡帐走去,青青扒在阿爸的肩上朝着三哥苍擎得意的做着鬼脸。掀开毡门一阵的恶臭扑面而来,胡和鲁王爷和三个儿女用手捂了捂鼻子,押解回来的俘虏,多半是妇人和小孩,经过好几天的长途跋涉,又脏又累又饿,也顾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的吃着桶里的馊馒头,几个吃饱了的裹了裹外衣躺着灰地里就睡了。
奴仆送进来第二桶馊食,毡帐里的俘虏蜂拥而上,几个速度快的将肮脏的手直接伸进桶里捞出半块馒头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苍擎看了看桶里的馊食和拿着馒头黑黢黢的手,龇着牙一副嫌弃的样子。青青往里面望了望,角落起蜷缩着一对姐弟,看见吃的来了,姐姐将怀里的弟弟放到地上坐好,爬到人堆里从缝隙里艰难的爬到食桶边挤进半边身子,抢到几块残破的馒头,跑到弟弟面前喂到弟弟嘴中,年幼的弟弟还没张嘴,姐姐手里的馒头就被抢走了,一个满口黄牙头发杂乱的中年大汉抢过馒头就往嘴里塞起来。
青青拔出腰间的皮鞭,向外一抛,缠住了大汉的手腕,拽紧皮鞭往回一扯,大汉双膝跪地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馒头掉到地上,姐姐捡起馒头顾不得上面沾的泥土,掰成一小块喂进弟弟嘴里,口里不停地嘱咐着:“快吃,塔拉,快吃,不然等会儿又被抢走了。”
青青跑到姐弟跟前,抢过姐姐手里的馒头,扔到地上用马靴踩得粉碎,姐姐发疯一样站起来推了青青一把,捡起地上的碎馒头屑往嘴里塞,青青站住身子一把将姐姐推倒在地,姐姐满嘴的泥土渣滓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青青走到胡和鲁王爷身边,闷声不说话,胡和鲁王爷指着人群说:“你不是跟阿爸说没人陪你玩吗,你从中挑几个俘虏回去陪你玩。”
听见郡主要挑仆人,抢食的人都围了过来,跪在地上拽着青青的衣角苦苦哀求着:“选我吧,选我吧,郡主,选我吧??????”大王子野琅眼见自己妹妹的长袍都要被扯破了,抬起大脚踢回了前面的几个人,后面的都怯怯的看着跪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青青想起阿爸毡帐前哭闹的小男孩,便对着里面问了句:“你们谁是吉雅?”刚刚被青青踹倒,躲在角落里的姐弟俩站了起来,姐姐举起手说:“我是吉雅。”青青看了一眼,转身对着胡和鲁王爷说:“阿爸,就他们两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