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没有任何犹豫道:“我答应过画画,不能说……”
“我的亲女儿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嘴硬?你赶紧说出来,我们好让人找她回来啊!”夏青山着急道。
夏荷依然摇摇头,眼眸直视夏青山,眼中的不满越来越浓重:“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再把她关在笼子里?让她和我继续成为你懦弱的挡箭牌,用来换取世家少爷的亲近?”
夏荷心中对她父亲越来越失望,原本她和夏画能回去,除了履行承诺之外,未必没有夏青山的蛊惑。夏荷以为她的父亲是爱她们的,世间深沉的父爱,在她们小时候也曾在夏青山身上得到过。
只是没想到,面对刘少和夏家直系的压力,她一直信任并敬爱的父亲,反倒在最关键的时候抗不住压力,编纂了谎言才让她们被困在这花园式的笼子里。
夏荷想不明白,在母亲去世之前,父亲不是一直把她们当作心肝宝贝的吗?为何在摊上刘少的时候,他变得这么靠不住?父亲当初让她们回来的话历历在目,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打着让她们回来继承祖业的旗号,实际上却是让她们委身去取悦一个没见过面的豪门少爷!
夏荷的接连质问,让夏青山无言以对。他也没曾想到,事情会转变到这一步。只是现在有再多的曲折,夏荷这倔强的孩子怕是听不进去了,事情的关键还是要找回夏画!如果夏画真的出了什么事,让他如何面对死之前握着他手,念念叨叨的将双胞胎姐妹托付给他的亡妻!
夏青山内心焦急,面对夏荷的眼神却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一旁的夏日看不下去了,再这么拖延下去,事情传到刘少的耳朵里,弄不好就失去了刘少这棵可让夏氏企业重新雄起的大树!
他夏青山不做这个坏人,我夏日来做!中年将过的夏日冷哼一声,含怒道:“你既然不想说出她在哪,为何你还要冒头?
你要不说她在哪也行,那丫头的死活我们也管不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安稳住刘少。你们俩既然是双胞胎姐妹,我想刘少看上了夏画,对你这个一模一样的丫头,想必也能咽下去!”
夏日的这番言论,竟然得到了在场夏氏直系大部分人的支持。剩下的人里面,要么是摄于直系血脉的威严而不敢出声,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好戏。
“夏日你还是人吗!”夏青山愤怒的嘶吼道。夏荷冷冷的盯着这个远房的表叔,心中有些悲怆。原来在这些人面前,自己一直珍惜的亲情,只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夏荷没有心痛,也没有痛恨,只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现在的恐惧。
如果……如果能回到当初就好了,回到那个在校园里面无忧无虑的时候,和秦峰画画清月一起,看他们疯疯癫癫的,自己偶尔笑一笑那该多好……这些珍贵的回忆,绝对不许任何人破坏!
夏荷冷漠的抬起头,和夏画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却看不到属于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芬芳,有的只是冷漠和淡然。
“我答应过夏画的事情不会反悔,你们别想知道她在哪。父亲,如果你还真的关心画画的死活,就让我离开这里,我会去找到画画。”夏荷面色冷淡道。
夏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怪异而诡诞的笑声突然一收,这个中年人失去满脸笑意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面目可憎:“放你离开这里,让你去找你妹妹?然后你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哈哈有趣……”
夏日看了一眼在那纠结的夏青山,继续嘲笑道:“而且你别忘了,这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父亲?”夏荷将夏日当成空气,理都不带理的。
“这……他说的没错,我,我没用……”夏青山陷入为难之中,面带惭愧的低下了头。一个被女儿称为父亲的男人,最害怕在孩子面前说出的,无非就是我做不到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和在婚礼上将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娶她的男人一样,是截然不同,一天一地的两种心情。
“我要的,只是您的态度,谢谢你,爸爸。”夏荷突然笑了一下,那个一直支持着她们姐妹两的熟悉爸爸又回来了。
夏荷转而面朝夏日,淡然道:“这里的确是你的一言堂,但在刘少的面前,你照样抬不起头。你要的无非就是傍上刘少这颗大树,我答应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会代替夏画的位置。”
夏日愣住了,夏青山也愣住了,伴随着惊愕的还有愤怒自责和恐慌:“不行,夏荷你不能这样做……我欠你们的已经够多了!”
夏青山想要挽住夏荷的手劝阻,只是夏荷微微侧身,让过了他的手臂,留下一个孤独老人落寞的手臂。这一刻夏青山的心里打碎了五味瓶,有酸有辣更有痛。
夏荷盯着夏日的眼睛,言外之意很清楚,她想要一个回答。夏日面色阴晴不定,即便是他这样阅人无数的老狐狸,从夏荷冷漠中高高在上的神情里,他始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说的是真的?你要代替夏画,去和刘少?难道我应该相信你?仅仅凭借你几句话?”夏日犹豫不决。
原本夏日以为,自己对人心的把握很深,没想到在夏荷面前,他却找不到以往那种成竹在胸的镇定自若。
夏荷轻蔑一笑,高贵典雅却又足够表达出了她的不屑:“夏先生,像你这种视承诺为粪土的人,果真不太懂的,这世界上有人将信守承诺作为她的原则。我说到做到,你想让夏氏直系继续坐拥江山,唯有这一个办法。其他的,我坚决不同意。”
夏日沉默了半响,理智告诉他,同意夏荷的要求十分不妥。可是他偏偏从眼前这个高高在上,不与凡人同语的女子眼里,看到了十足的决心和坚定。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放你离开这里。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毕竟这里是你的根,这里还有你父亲还有你的亲人在。如果看不到你回来,我想他们的日子肯定过的不怎么好。”
最终,夏日还是妥协了。反正夏青山就在这里逃不了,他不相信菩萨一般的低眉顺目的夏荷,会亮出爪牙狠心丢下她的亲人。刘少那边就更好办了,反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送上去刘少多半不会忌口。
而且说不定,刘少反而更加喜欢高贵冷漠的夏荷呢?一想到刘夏两家结盟,夏氏直系统摄江山的地位越发稳固,夏日的眉眼处悄然挂上了一个弧度。
既然夏日已经开口了,他们其他人也不好再做阻拦,只能让夏荷一个人独自离开。夏荷孤身一人离开这处拥有花园庭院的豪宅时,打着一扇小花伞,蒙蒙细雨中背影宛若倾城。
夏荷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一步,仿佛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一方天地。同样在细雨中伸出一双老手,想要跟夏荷慢慢道别的夏青山,不禁潸然泪下。
夏青山回想起跟两个小姑娘玩闹的童年,一路伴随她们两人长大,一路的欢声笑语走到现在,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变成如今这样?
夏青山同样不知道的是,那个打着小花伞雨中独行的夏荷,清秀的脸庞上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