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里是云鹤亦不能飞掠之高处,人烟绝迹之地,但谁能想到在这终年不化的雪山之上,会有这一方镜湖?
湖心有一古树,树旁筑一草庐,充满了宁静和谐的韵味。
“咳、咳、咳……”
一串咳嗽打破了天池的平静,那咳嗽的声音并不大,却传出了很远,半日未绝,镜湖竟泛起了层层涟漪。
“行了行了,老家伙你就不能消停会吗?”
伴随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镜湖的涟漪徒然一止,犹如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迫一般,随即古树上跃下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嘴里不停念叨着,向着草庐走去。
“有什么事,现在貌似还不是吃饭时间吧,照顾了您一夜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少年开草庐的门,一边向里面走,一边不停地抱怨道,言语之下,似乎遭受过无数的磨难一般。
然而少年终究没有把牢骚发完,因为眼前的场景,于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冲击。
“老家伙你怎么了?!”
干草铺成的床上,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老人瘦的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粗糙的皮包裹着骨头,他的脸颊也瘦的可怕,但他的眼神却明亮如洗,仿佛蕴含着一片天空,老人平静地看着少年,眼里满是赞叹与满足。
“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老人的平静,少年此刻内心却是有些惊慌失措,乃至有些愤怒:
“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老头,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人听到少年的质问以及熟悉的称呼,没有如同往日一般举手便敲,因为,此刻他已经抬不起手了。
“无忧,”老人沉默了一下,偏过头看着窗外干枯的古树道,“你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少年不耐烦地回答道,“不要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呵呵……”
老人轻声笑了笑,没有在意少年的无礼,或者早已习惯了他的无礼,这在老人曾经的生涯中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现在却又如此自然,似乎正如十年前少年说的那样——人,总是会变的。
很难想象,这句话会出自一个六岁稚童之口,但是想到最初相遇的场景时,却不难想象了——
犹记得那时看到少年,不那时少年也不过六岁而已,仅仅是一名稚童,那晚,岭南叶家遭受血洗,他没有阻止,然而那冲天的火焰,仿佛在耳边响起的惨叫,让他忍不住去了。
因为这是江湖仇怨,所以他没有阻止复仇者的行为,但也因为这只是江湖仇怨,所以他想保下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但是,他去晚了,他的脚停留在叶家门前,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没有找到落脚的干净地点,因为地面已被鲜血染红,空气中游离着烧焦的尸体与血腥的气味。
“欺人太甚!!”
愤怒吗?
很愤怒!
因为那人无视了他的条件,没有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人,这等于是践踏了他的脸面,但他在乎的不是脸面,而是那人的嗜杀以及冷血。
所以他握紧了剑,准备去讲道理,讲学院秀才的道理行不通,那便讲一讲江湖人的道理,哪怕,他可能讲不过对方。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道瘦小的身影,从死人堆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请问……”
那道身影很清瘦,身上的穿着被血污染成了红色,那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仅仅五六岁的模样,那个孩子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又轻轻地将其放在地面,仿佛怕惊醒了对方,做完这一切后,那孩子看着他,问道:
“这里是……哪里?”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瘦小身影,沉默了一下,如实地回答道:
“叶家”
“这里发生了什么?”
“仇杀”
那道身影沉默了一下,蹲到地上,有些颤抖地,将手放在挡在他身上的那人的胸前——
“呕……”
那孩子终于忍受不住眼前修罗一般的场景,在得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以后,捂着嘴将头扭到一边,肆无忌惮地吐了起来,吐的撕心裂肺,眼泪与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看上去狼狈而可笑。
他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旁若无人地呕吐,不多时,这孩子便吐不出来了,也不再吐了,而是开始笑,很开心的笑,很放肆的笑。
“为什么要笑?”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他听得出这笑声的真诚,但这笑声很不应景,这种时候,哭,才是正常的反应。
“因为……我还活着,”那孩子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道,“这让我很开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神,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到了不羁,看到了自由,不为此世规则压迫的自由,这让他很感兴趣,或许,正是因为他当时很感兴趣,也因为他想弥补什么,所以才做出那个决定——
“愿意拜我为师吗?”
他说的那么随意,仿佛是在聊一聊今晚月色不错一样,然而今晚夜色如墨——
“不愿意”
那孩子回答的同样轻易,仿佛不知道有多大的机缘正在从手中溜走。
如果有其他人听到他的问话,必定兴奋地立即扣头,担心他突然不想收下自己……可是这小家伙却不想拜师?!
幸运的是,这孩子让他感到好奇了——
“为什么?”
“因为……“
那孩子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回答道:“你的问法太随意,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口头上说要草草收徒,这样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那孩子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停顿地回答道:“不知道。”
这干脆的回答让他有些心生恼意,于是他的声音冷漠了些——
“为什么不知道?”
那孩子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发愣,不过似乎这一愣神间就开窍了一般,那孩子随即作了揖,然后恭敬地开口道:“请师父赐名。”
“好啊”
眼前小家伙的揖手礼很不合格,这放在学堂里,是要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的,但是他不在乎,他向来不在乎世俗礼仪,否则又怎么会胡闹般要为那孩子取名?!
“你既是叶家人,那便依然姓叶,名……”
——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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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重写,原因很弱智,是因为自己上一年申请的封面,后来一直没有关注,心血来潮搜索还真的发现了,所以这大概,也是心血来潮写的吧.可惜,之前的黑历史无法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