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歆轻轻地靠在大树的枝干上,头微微抬起,凝望着苍白的天空,静默不言。
“在想什么?”周若嫣走至风若歆的身侧,随意找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坐在风若歆的身侧。
风若歆的眸光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一片天空,低声地问,“郡主,你相信天空的另一边存在着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时空吗?”
周若嫣顺着风若歆的目光,眺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天空,露出了几分期许的神情,“或许吧,谁又知道呢?”
“你相信时空的流动吗?会把一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时空的人通过某种自然力量被送到这个时空。”风若歆的眸光溢出了一种无名的渴望向往之色。
她的记忆似乎在流转了,她的一部分记忆如同被时光掩埋的流沙,在岁月的风华下,又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她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流转,在她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呈现。
从前,她只是对现代有一部分模糊的记忆有一个大体的框架,对于她在现代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朦胧的记忆,如同雾里看花,一切都是虚的。
如今,她的记忆在恢复了,那生活中的点滴在她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回放,刺痛了她。
原来,她有一个妹妹。
她们自小是孤儿,相依为命。
风若歆的头一晃,脑袋一片空白,那一段正在拼凑的回忆终将如流水般消逝的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周若嫣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风若歆浅浅一笑,并未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情,继而问,“你很爱摄政王吧?”
周若嫣脸上一变,露出了几分落寞之色,带有自嘲之意地反问,“那又怎样?”
“素雅公主已经不在了,没有必要让一个活着的人永远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之中,那是一种绝对的煎熬,对他,太不公平了。”风若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风若歆,感情没有公不公平,只有值不值得,若是值得,哪怕是耗尽一生的年华,我也绝不会放弃。”周若嫣苦笑着,那秀气的脸蛋上尽是苦涩,“至于所谓的公平,谁会去锱铢必较呢?”
很多时候,她不在乎。
哪怕是,在他的心里,永远没有她的位置,但是她从来都不在乎。
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那就够了。
有的人很自私,认为,喜欢一个人便要不顾一切地去争夺去拥有,哪怕是头破血流两败具伤都不愿意放手。
然而,有的人很单纯,认为,喜欢一个人不求天长地久地拥有,而是选择默默地陪伴,不求回报去付出。
或许,她属于后一种吧。
殊不知,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人心碎。
风若歆垂眸,敛去了此刻的神情,一种震撼之感在她的心中翻起了巨浪,蔓延至她的全身,许久,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带有夏日朝阳的明媚色彩,赞许地说,“若嫣郡主,我很佩服你。”
“风若歆,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周若嫣诚恳地说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你有皇上的宠爱,你有幽予胥的记挂,你有商君于的爱慕。你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了一切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周若嫣深深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风若歆,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点高傲或窃喜的神色,但是,她失败了。
风若歆一切如旧,一如既往的平淡,似乎在听周若嫣叙述一件平常的琐事,于她毫无瓜葛。
沉默了一会。
风若歆莞尔,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带有几分凝重的惨淡,她缓缓地说,“若嫣郡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若是你处在于我的位置上,你便会知道,我有我的难处。”
她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轻咬着下唇,继续开口说,“若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换来的一切,我宁愿不要。大概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风若歆,你错了。”周若嫣摇着头,脸上的忧沉似乎深了几分,“你知道吗?因为你一句怕黑,皇上下令从此宫中的灯必须通宵达旦,哪怕是一个微小的角落也必须充斥着光芒,因为他担心某一个深夜里你会迷失会恐惧,哪怕是你未曾出现在皇宫里。”
风若歆沉默了,她抬眸,那眉宇间的红朱砂如同红宝石般散发出灼人的光芒。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那无边混乱模糊的中,她似乎看到了恍惚中,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缓缓地朝她伸出手,她尝试抓住那个人的手,可是,下一秒,伴随着一股莫名奇妙地疼痛,那一个模糊的片段消失了,一闪即逝,她什么也抓不住。
周若嫣脸色几分沉重,轻声地说,“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句喜欢梅花,商君于不顾千万里的遥远路程把商国独有的六瓣红运到燕国,亲手为你种下一院子的梅花,那后果是,他两年之内不准涉足燕国。”
风若歆骤然转眸,露出了奇艺的神色,“将军府的红梅是商国太子种的?敢问郡主如何得知此事?”
如果真的是商君于,那么,他们以前是认识的。那么,为何他装作一切只如初见?那一段过去发生了什么?
“我父王在将军府安排了细作,这一切的汇报恰巧被我听到了。”周若嫣诚实地回答着,没有一丝的回避不谈之意,“这一件事是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将军府那一片美丽的梅花林迟早是引人注意的,然而,皇上选择了维护你,维护整个将军府。”
风若歆彻底愣住了。
原来絮雪所跟她提过的,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温玉婕是知道此事的,她如何得知?
是因为背后的主谋吗?
“商君于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两年不能涉足燕国,他居然答应了!”周若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予国一战过后,燕国早已元气大伤,若是那个时候商国出兵,燕国必定不堪一击。可是,商君于没有这么做,哪怕是燕商两国具有深仇大恨,他毅然地选择两年不涉足燕国的条约。他原本可以报仇的,但是他没有。”
风若歆再次沉默。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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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圣主!”盛妙言一把扶住吐血的衣颜。
衣颜单手撑着桌子,一手推开欲要扶稳她的盛妙言,“你不必管我。”
“少圣主,你的毒已经快要深入心脉,若是不服下解药,恐怕……”盛妙言忧心忡忡地说。
“你知道的,根本就没有解药!”衣颜又是一口鲜血,那微微发紫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汹涌而出,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如同没有生命之色的惨白。
“不,会有解药的,圣主已经在配了,圣主是圣医,她一定可以就少圣主的。”盛妙言冷静地说,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颗药丸,亲手塞到衣颜的嘴里。
随即,她运功,运用独门的内功护住了衣颜的心脉,并为她逼出了一小部分的毒素。
衣颜半眯着眼,凝视着尽心尽力的盛妙言,随后问,“绝情草的解药可完全炼制好了?”
“嗯。”盛妙言点头,“若是解二小姐体内的绝情草毒应该是足够的,毕竟二小姐中的毒素微量,不至于完全无解,可是少主体内的毒……”盛妙言欲言而至。
“只要能救她,就好。”衣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常言,绝情草无解,但是,她可以解。
盛妙言是巫族药王的后人,专门配置解药,她相信,她可以解二小姐的绝情草之毒。
“素心公主……”盛妙言不禁开口唤了她一声。
那一个代号,都快要被人忘记了。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就是素心公主了,哪怕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盛妙言,记住,我不是素心公主。”衣颜眸色一冷,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我是假的,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燕国尚书府嫡女……”
她是放在予国的卧底。
她的真正身份,是燕国尚书府的嫡女。
而温玉婕不过是尚书府的私生女而已。
至于真正的素心公主,或许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予国会灭亡,她是功臣。
衣颜冷笑,眸子里尽是讽刺之色,那眸色却又是带着浓重的忧伤之色彩,如同驱不散的乌云,密布在她的心间。
有的错,一旦犯了,便是永远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