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你想杀我，替沐引报仇。”风若歆抬眸，凝视着絮雪，云淡风轻地下结论。
“是。”絮雪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我收卖了赏梅会上的首席舞女，就是为了找一个机会下手。”
“但是，你没有杀我。”
絮雪撩起小窗帘，目光凝视着外面的，声音依旧是淡然的，“你知道，当你说那一句‘别怕，有我在’的时候，你为我披上的外衣下，是一手精光闪闪的歹毒银针，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杀一个对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有时候，一句话所带来的悸动，比千言万语山盟海誓更为真切感人。
“然而，你却又给了我一个机会。下棋之时，我输了。那时，我确实失神了。我还在纠结是否杀了你，因为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了。”絮雪语气一凝，轻轻一笑，“你很聪慧，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我只好编一个谎言。”
“于是，你便故意说出了那个传言试探我。”风若歆接腔。
“那时，我确实是故意的。”絮雪轻轻舒了一口气，问，“风若歆，你真的会杀了沐引吗？”
风若歆愣了愣，对上絮雪怀着希望之光的眸子，“不知道。”
“为什么不为自己开脱？”絮雪诧异地看着她。
“我没有开脱的理由，我记忆中，除了对沐引公子的威名有所了解，从未有过关于沐引公子的任何记忆。”风若歆诚实地道破原因。
风若歆浅笑，忽然问，“那么，你还相信那个传言吗？”
“你不恨我吗？”絮雪低头，隐藏此刻的神态，低声地问，“你知道吗？你救了一个曾经对你起过杀意的人。”
“我只想到知道真相。”风若歆说。
有很多东西，是需要慢慢地挖掘的。
“停车。”絮雪低声地说。
车子一停，絮雪便动身欲走。
絮雪身子一停，缓缓地转头凝望着风若歆晶亮的双眸，“风若歆，我相信你。”
你绝不会杀了沐引的。
“谢谢。”风若歆莞尔。
“絮雪姑娘，”风若歆叫住她，“你值得的拥有一份更好的生活，不必沦落青楼，不必再被欺凌。”
“谢谢二小姐的提醒，”絮雪一笑，如深山中悬崖峭壁上耀眼夺目的花儿。
不必沦落青楼，不必再被欺凌。
絮雪缓缓地说，“但是絮雪曾与人有约，愿终身为妓。”
……
风若歆愣愣地呆坐在车内，头微微作痛，思绪一片混乱，记忆的碎片在飞舞，很凌乱，很模糊。
无论她怎样努力，却终究记不起‘沐引’这个名字。
这一切，是空穴来风吗？
此刻，已到将军府。
“小姐。”筱溪早在将军府恭迎，一见风若歆下车，便急忙忙地迎上去，“小姐可算回府了。”
“嗯。”风若歆淡淡一笑，问，“大哥呢？”
筱溪笑靥如花的小脸一凝，支支吾吾地说，“将军……喝醉了。”
风若歆轻轻一皱眉，眉宇间如血般红的朱砂娇艳如阳，“大哥向来不嗜酒，昨儿是怎么了？”
“昨儿将军与商国太子在思风苑畅饮一宵。”筱溪顿了一下，“商国太子亦喝醉了。”
“嗯。”风若歆移步走向静晖苑，她的住所。
如今相国虎视眈眈，恨不得马上找出将军府一点空隙，大哥竟公然与商国太子对酒当歌，大哥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他们不像是挚友，甚至是沙场上的敌人，为何他会与商君于畅快共饮呢？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那商国太子呢？”风若歆问筱溪。
筱溪回答道，“商国太子今日早上已离开将军府。”
“昨日商国太子留宿将军府？”风若歆一脸诧异，不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回小姐，其实……商国太子并没有留宿在将军府，”筱溪咬了咬下唇，慢慢地说，“将军与商国太子一直……一直喝到天亮，天亮后，商国太子便离开了。”
筱溪内心纠结着，是否把将军和商国太子在凉亭顶上，吹着风，淋着雪，一直畅饮到天明？今日早上两人烂醉如泥，还是下人上去凉亭顶把他们抬下来的。
“嗯，筱溪，你先去准备醒酒汤，顺便准备一碗热姜汤，大哥在思风苑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怕是会着凉。”
语毕，风若歆走进闺阁，几秒后，风若歆又吩咐，“筱溪，务必等大哥醒了，再喝。”
“是。”
随即，风若歆转头对汐颜说，“汐颜，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
风若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呆坐在贵妃椅上，她单手托着下巴，眸光瞟向窗外，陷入深深的沉思。
突然，她走向了书桌。
伸手拿起一支毛笔，点了点墨水，一笔一画地写下——沐引。
此刻，寒风从窗外肆意灌进进来，一张纸从她的袖口滑落至书桌上。她缓缓地捡起书桌上的通关书，凝望着那遒劲有力的字体，转头，凝视着窗外那一片纯净如洗的天空，眸子里闪过几分落寞。
“或许，真相比踏遍人间更重要。”风若歆紧紧凝望写在着纸上的‘沐引’。
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努力去找寻自己曾经忘记的。
毕竟，有些根，必须要寻底。
“只是，沐引公子，我们真的认识吗？”风若歆轻声地反问着。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残存的只是关于年少是将军府内的点点滴滴，异常清晰深刻。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冬日大胆闯进闺阁的凛冽寒风。
傍晚时分，筱溪走进闺阁，恭敬地说，“小姐，将军已醒。”
“那就备晚膳吧，不宜过于油腻，尽量要清淡一些。”
“是，小姐。”筱溪点头。
风若歆移步，踏出闺阁，走向泫然阁。
此刻，风子轩正坐在贵妃椅上，用手揉着自己的头。
“现在知道痛了？”风若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向来不是嗜酒的人，昨儿是怎么了？”
“昨儿，贪多几杯而已。”风子轩笑呵呵地说。
“别人一醉解千愁，莫不是你也愁苦无比？”风若歆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开口挖苦，“你还有什么愁苦能跟商国太子诉说的？”
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