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纤宁看着絮雪微微出神的目光。
絮雪的目光定在了那个小乞丐离去的地方,她回过神,“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纤宁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絮雪的肩膀,声音很低柔,“小姐,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
“嗯。”絮雪转眸,那白面纱下,隐隐若现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淡淡地说,“有些事情是过去,但是,却留下了一个伤痕,永远提醒着,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小姐……”纤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
“我没事。”絮雪依旧是淡淡的浅笑,只是,她的眸间是没有色彩的,毫无感情色彩,如同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瓷娃娃。
她的心,是冷的。
絮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如同前路铺满了荆棘,她只能缓缓地,一步一步踏着荆棘而走。
“姑娘。”一道极其温润的声音回响在絮雪的耳边。
絮雪欲要往前迈的脚步,停住了,她的身子微微地僵硬了,如同突然遭受了一股寒冰的侵蚀,瞬间僵住了。
那声音,如同初见般温润。
她没有勇气回眸,她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
絮雪垂着眸,那白色的面纱在春风中微微地颤动,轻拍着絮雪的脸蛋,似乎要拍醒此刻正在微微沉思的她。
——我叫沐引。
——我是尚书府嫡千金。
那一段年少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涌入了她的脑海里,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了,让她瞬间已经迷失了方向。
他们……终究是相遇了。
“小姐。”纤宁轻轻地拉了拉絮雪的衣袖,唤醒了微微沉思的絮雪。
“嗯?”絮雪侧眸,看了一眼纤宁,眸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几分温顺,几分苍凉。
“姑娘。”沐引又是轻轻地唤了一声。
絮雪转身,一双明眸直直地看着沐引,随即,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有礼貌地说,“公子,有事吗?”
沐引的眸光一定。
只见,那一个少女,年约十五六,一身素衣在春风中微微地浮动,那一半未束的长发在空中轻轻飞扬,如同一匹不小心被摊开的黑丝绸。
那弯弯的眉毛如同夜幕间远远的黛山,微微弯下,有几分淡远,却多了几分女子的多愁善感之意,那白面纱下,是一张若隐若现的精致的小脸,生出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熟悉之感。
“姑娘,我们认识吗?”沐引呆呆地问道。
絮雪的眸光一定,在一定的时间内,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素给淹没了,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往常的平定与冷静,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怕是你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
初见之时,一切是美好,春心萌动,记忆中的美好时光,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成为了她冰冷的内心里,唯一一道明媚的阳光,唯一一道轻柔的温暖。
再见之时,他依旧如初般地温文尔雅,只是,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一个天真善良与世无争的黄毛丫头了,她的心境再也不到那一个盛夏,那一个院子了。
他依旧如初,可是,她却早已变了。
“姑娘,这应该是你的。”沐引举起一个水蓝色的香囊,递到了絮雪的跟前,柔声地说道。
“谢谢。”絮雪缓缓地接过了沐引手中的香囊。
在接过香囊的一瞬间,她轻柔的指尖触碰到了沐引温暖的手心。
一种如电击般的触觉涌上了絮雪的心头,她的心,微微一颤,或许,是因为他手心的那一股温热,温暖了她。
絮雪即刻转身,欲要迅速地离开这一个地方。
这一个地方,她的心,会乱。
其实,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只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这个人,会让她的心,作乱。
“姑娘,我叫沐引。”沐引凝望着絮雪迅速离开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
絮雪的身影似乎又是一顿,她的步伐微微地减了减速,柔声说道,“絮雪。”
絮雪……
沐引的耳边回荡着絮雪淡淡的声音,如同一道音符般,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那一个纤柔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此刻,他的心,似乎微微地作乱了,却不知道是为何?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一直平如镜,如今,却似乎微微地荡起了水纹。
那一个盛夏,那一个院子里,那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的脸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变得深刻。
她说,我是尚书府的嫡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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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灏!”风语晗狠狠地咬住了下唇,那一双精致如蝶的杏眼直直地瞪着近在尺咫的男子,她的眸光露出了少见的慌张与不安。
风语晗直勾勾地盯着轩辕灏手中捧着的瓷碗。
那一个瓷碗中,正冒着热乎乎的烟气,那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正飘在整个房间内,让风语晗有微微作呕的姿态。
“你想干什么?”风语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脸上露出警惕,“你是一国太子,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她看着轩辕灏如同地狱修罗的般的模样一步一步地紧逼,露出了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惜,她寒毒刚发作不久,此刻,体内的内功极其紊乱与虚弱,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如同平日般轻松地施展自己的武功,否则,她早就逃出了这一个牢笼,哪里还用在这里面对着冷酷无情的燕国太子轩辕灏?
可是,如今,瞧那太子殿下冰冷的脸,似乎是要给她灌毒药的模样,这一刻,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躲。
“喝了它!”轩辕灏一手把那一碗药汤递到风语晗的跟前,冷酷地命令道。
风语晗一双美眸定格在那冒着热气的药汤上,看着浓浓的烟气正在冒出来,她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太烫了,等下再喝。”
风语晗一脸讨好的笑意,缓缓地接过轩辕灏手中的药汤,狗腿地说。
寄人篱下,还是不要执意反抗为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什么都可以不懂,但是,必须懂做人!
轩辕灏一脸冰冷地瞅着风语晗。
她那脸上的笑容哪怕是假的,却也是美丽至极的,让人不禁想起了那春日里,那长长的柳条在江面上轻抚的纤柔,那一波一波微微荡漾的水纹直直地荡到轩辕灏的心湖间,在他平静的心湖里引起了微波,久久不能平静。
“太子殿下,这该不会是加了砒霜的吧?”风语晗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直地凝望着那一碗黑沉沉的药汤,开口轻声地问道,随后,她眉头一皱,转而,看向如同将士一般直直地站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的轩辕灏。
轩辕灏的脸色沉了下来,又冷又沉。
“可以换个毒药不?”风语晗突然一手把手里的汤药塞回到了轩辕灏的手中,她的一双如小白兔般可怜兮兮纯洁无暇的眸子忽眨忽眨的,抱怨道,“换个没有七孔流血而亡的毒药,好不好?那样死掉太难看了。”
轩辕灏似乎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在忍耐。
“风语晗。”轩辕灏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药汤,低沉如夜风的声音响起,直呼着她的名字。
“是,太子殿下!”风语晗乖巧一笑,“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轩辕灏僵硬地把那一碗药汤又一次递到风语晗的跟前,“喝了它!同样的话,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
那一股属于皇者的威慑气息不怒而威。
风语晗身子一僵,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碗稠密的药汤,双眸又是眨了眨,问道,“太子殿下,真的不要换一个毒药吗?”
这个世界上,最挑剔的犯人!
轩辕灏的眸间似乎在打雷了。
风语晗一看,大脑迅速一转,双手稳稳地接过轩辕灏手中的瓷碗,捧在手心中,笑得特别灿烂。
“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轩辕灏看着风语晗那一个美丽的笑容。
他知道,那样的笑容是代表着算计。
风语晗的笑容一僵,接着她的眸光又回到了那一个瓷碗上,那一股浓烈的问道刺激着她的嗅觉,她竟然僵住不动了。
突然,轩辕灏一手夺过了风语晗手中的瓷碗。
风语晗一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轩辕灏的举动,下一秒,她的眼珠子似乎要掉下来了。
只见,轩辕灏粗鲁地一把夺过风语晗捧在手心里的药碗,仰头,喝了一口。
随即,他转眸,瞥了一眼风语晗,冷淡地说道,“没有毒!”
他见她迟迟不肯喝,推三阻四的,不过就是害怕药汤里有毒,如今,他公然为她试药了,她便没有理由去推三阻四的了。
这个女人,明明知道自己身中寒毒,真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照顾!
轩辕灏的心中生出了一股郁闷。
“我不喝。”风语晗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轩辕灏又一次递过来的药汤,内心忍不住起了一阵恶心的感觉,她轻声地说,“太子殿下,我真的真的不能喝,我会吐的。”
其实,她真的不是想要逆他的意,她真的不能喝太苦的药汤,她真的会全部吐出来的。
她知道,那药汤没有毒,但是,她也知道,那药汤的苦涩之味超过了她所承受的苦涩。这是她的一个特别的地方,她不能吃太苦的东西。
“你敢吐出来,本宫就废了你的武功!”轩辕灏威胁道。
这个女人,仿佛天生跟他过不去那般,他说往东,她偏要逆他而行!
风语晗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小嘴微微瘪起,露出了几分沉思,一脸的不情愿不愿意。
轩辕灏瞥眸,阴冷地瞅着一脸僵硬的风语晗,随后,开声道,“来人,喂她喝!”
“别!”风语晗一手拉住了轩辕灏的衣袖,说道,“我喝!我喝!”
要是让他那粗鲁蛮狠的侍卫来‘喂’她,那还得了?!
风语晗咬紧了牙关,努力地压抑住了心中涌起的那一股恶心的感觉,捧起瓷碗,努力地灌进了一大口!
绝杀说,你试着喝一大口,就不、会、那、么、苦!
谁说的!一样是很苦的!
风语晗的内心一阵憋屈,那苦涩的味道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味蕾,她含着一大口的苦药,一双眉毛紧紧地拧住了,那表情特别憋屈。
轩辕灏依旧是冷着一张,淡淡地盯着风语晗那一张微微扭曲精致的小脸,说道,“吞下去。”
这个女人,他都为她试了药!
她还在担心这药汤里有毒?!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风语晗忍住要将那一口药汤吐出来的冲动,轩辕灏的那一句‘你敢吐出来,本宫就废了你的武功!’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得出,必定做得出!
可是,那苦涩得味蕾一直冲击着她的意志里,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没有勇气咽下去。
然而,轩辕灏那冰冰冷冷的模样又是那样的严肃。
随后,风语晗迅速地一手抓住轩辕灏的衣领,用力一拉,把身侧的轩辕灏拉到自己的跟前,她轻轻一踮脚。
那双唇紧紧地堵住了轩辕灏的双唇。
轩辕灏的身子一僵。
突然,他感觉到了口腔传来了一道浓厚的苦涩之味。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居然敢把她口中的药汤过渡到他的嘴里!而且,他还真的喝了!
不可饶恕!
轩辕灏的脸上一变,伸手欲要推开如同八爪鱼般黏在他身上的风语晗,可是,下一秒,风语晗已经离开他的身上。
“咳咳!”风语晗不紊不乱地拍着自己胸口,她一直抚着自己胸口的地方,脸上尽是微微发白的神色,“我是真的不能喝太苦的东西,我真的会吐的。”
轩辕灏黑着脸,如同夜间的黑幕般,那一双欲要喷火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风语晗,许久,他阴阴沉沉地开口道,“风语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正趴在桌子上的风语晗感到背后似乎挂起了一股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嘴角扬起了四十五度的微笑,回眸,笑若春风,轻柔地说,“太子殿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