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无望的救赎——杨媚日记
那个秋季的小城是灰色的,和它的历史背景一样的单调荒芜。在这个缺乏文化底蕴的城市里,即使有历史也是浅薄的。但它是我家所在的地方,有我的爹娘还有亲戚朋友。
在没有历史感的城市里,物质丰富建立起的是浮华不是文明。丰衣足食没有用,对我来说这是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但没有灵魂的归属感。
大概所有的人都明白这座城荒芜,所以从父母到老师都鼓励孩子们好好学习,将来有一天走出去,就不要回来。勤奋学习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必须走出去这里。我也一样,学习只为了逃脱,只要智力允许,谁都可以逃出去。
不像我的父母,他们活得简单,简单到只要按部就班地吃喝拉撒睡,只是他们要求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前进,他们和老师一样教育我要考个好大学,有很高的学位,然后就是找工作和找对象,对象当然是要帅,要有钱。每次我回城,母亲很骄傲,亲友们会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我念得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在这座城里我学位是很高的。
但这一次不同了,我不想见任何人,我的神经越来越脆弱,经不起夸奖与羡慕,也经不起别人的问候与请教。我喜欢独处了,不想外出找工作,也不想到街上走走,我不想让人们想起,我就是那个曾经让周围的人拿来作为孩子们榜样的人。我不配,也不是,我只是在一个著名的学府里度过一段变形岁月的人,是在一个在痛苦和欢乐组成的空间里做了三年梦的女人。
我以孤独来惩罚自己,有人说,人可以与一切对抗,惟独不能与孤独抗衡。但我不相信。我以为他的冷淡可以使我冷静,我以为我的痛恨可以扯碎一切伪善的面具,我想以痛苦的言语为自己锻造一件叫作成熟的外衣。
但我终于明白,我是那么的无力,懦弱、颓废、希望,还有想念,当想念成了一种病,我用沉默来溶化,可是到最后我连希望也溶化了,于是未来变得迷茫起来。
妈妈好像发现了什么,我曾经听说过我有男朋友,可是每次她问起男朋友的事,我就发飙,她似乎明白了我遭遇到什么,于是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于是有一天我见到了冀国栋。
对于女人来说,所有话都敌不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动听,再看看他垂涎欲滴的眼神,我突然升起一种叫报复欲,我要霸气一些,我要让男人知道,我是有能力驾驭他的生命,我不想平等,我要高高在上。他既然爱我,我就跟他走,我就想虚伪地生活着,因为我的心已被支离得七零八落,是个毫无生气的废物了,连疼痛都懒得回避,更无所谓有没有感情了。
婚礼如期举行。酒店里的门大开着,谁想进就进,耳边不时地传来欢快的,抚慰的说话声,谁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无神地看着这一切,假装笑笑,再笑一笑,然后,看看人们嘴巴不停地寒暄着什么。
后来,大家都走了,我和冀国栋也走了,回到贴着大红喜字的新家,倒头便睡,太累了。半夜睡来,我感觉到冀国栋在慌里慌张地做着什么,我知道这就是他娶的我目的,随他忙碌吧,我不在乎,对一个人太在乎是没有好处的,我知道,我有今天的下场就是因为太在乎别人,就这样吧,真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