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波纹尚未平静,热气袅袅迷漫水面,而此时气泡汩汩波浪翻腾,两个身影“唰”的一下浮出水面,透过半透明的推拉门,灯光照进来一点,大约能映衬出昏暗模糊的身体曲线……
呛了水的羽伢咳嗽不止,她拨开耷拉着的刘海,抹了一把潮湿的脸,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由于眼盲症,所以映入眼帘的是朦胧不清的男人身形。
浑厚急促的喘息声,水珠滑过棱廓分明的脸颊还有线条硬朗的身躯,他见羽伢咳得厉害,想要伸手帮忙:“你没事吧?”
意识清晰后的羽伢,甩干头发往后一撩,听到男人的声音后,伴随着短暂的尖叫声立刻捂住胸口往后退。
“哎哎,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是上面的吊灯掉下来了,差点砸着你,情急之下我才那什么的……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对方急忙解释起来。
衬着暗黄的灯光,依稀辨认得出他是谁,羽伢眯着眼睛观察了他一会儿,试探性地一问:“你是……白石?”
“是我。”
听了他的回答,羽伢不禁皱起眉头暗自碎碎念:“糟糕,进错浴室了,居然还被他撞了个正着。”
“喂,你眼睛别盯着这边看了,闭上眼快转过身去,我要出去了。”羽伢清清喉咙,假装很镇定。
白石二话不说,点点头即刻捂住双眼,背过身去。而羽伢抬腿迈出浴池,用浴巾擦干身体紧接着一圈圈的裹好,她干咳一声说道:“你可以睁眼了。”
“没事,等你出去了我再睁眼。”
“那好吧。”偷瞄了一眼捂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白石藏之介,样子令人发笑,她捂嘴偷笑一声后便要离开。
她的脚还未跨出一小步,地面就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墙面地砖也发生龟裂,房屋左右摇晃,意识到情况不对,白石猛地弹开双眼,一脚踩住阶梯随手拿了一块浴巾快速地裹紧下半身,拉住羽伢的手就往外冲……
跑进更衣室,灯光忽明忽暗,想要打开门冲出去,却发现门坏了手柄根本扳不动,没办法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于是屋内最深处衣柜后的墙角就是此时最佳的避难场所,如果柜子倒下还能挡住一些掉落的天花板碎片和墙块。
如他所愿,柜子的确倒下来了,可是光顾着保护羽伢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安危,白石被砸晕了过去,整个人倒在了蜷缩屈膝的羽伢身上。
“白石!!”羽伢反应及时,在白石晕厥倒下的一刹那,立马双手支撑住仍在滑落的金属衣柜,她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劲,瘦弱的手臂颤颤巍巍根本顶不住,这时她的脚趾不经意间碰到了身边的软垫长椅,她灵机一动,一手撑住柜子,另一只手握住椅腿拼命往里拉,她将长椅的头对准墙面,尾巴支住衣柜斜面,最后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柜子在靠近她头顶的一公分处停住了。羽伢这才松了口气,她额头冒了很多汗,身上也被掉落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双臂垂下疲软发抖,用尽了全力的她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还有点耳鸣。
肩膀被他的头压得有些酸麻,可却不能大幅度的动弹,羽伢只能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从左肩挪到右肩,换了个边后感觉舒服多了。
无边的黑暗,地震后的寂静,时不时掉落的残垣断壁,还有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大柜子,令人紧张又恐惧。周围弥漫的已经不仅仅是水雾,沾染尘埃的水汽已经灰白浓重,吸入口鼻更是伤害,羽伢掸了掸雾霾,轻咳了几声。
此情此景,太过相似,也是漆黑的夜晚,也是危险的灾祸。五年后,同一个人,不同的处境,如今的心却比儿时更加害怕,因为长大了,经历了伤痛后思想变得复杂,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还要为了至亲至爱的人,所以要活着,认真努力的活着……
摸了一圈他的脑袋,然后闻了闻,虽然头发潮湿但是没有血腥味,看来没有被撞破,没有流血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估计不会等太久就会醒的吧。
微凉的肌肤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好像倒在了软绵绵的靠垫上,不过为什么会有心跳起伏的感觉,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仍旧疼痛的脑袋和一丝模糊的意识,令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的手指微动,眼皮半睁,晕沉沉很难受,胸口很闷想要呕吐,他到处摸了摸,抓住了冰冷光滑的臂膀。
“嗯?你醒了?”柔声细语的低头轻问。
白石仍然靠在羽伢肩上,声音沙哑发颤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在公共浴室,刚才发生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呃……”白石揉了揉后脑勺,唏嘘一声后,这才如梦初醒:“我晕过去多久了?”
“大约几十分钟?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时间不算太长。”
意识到自己还躺倒在羽伢身上,便想坐起来,可却被羽伢随即按住了脑袋,她咬着嘴唇无奈一笑:“这里空间狭小,我好不容易把衣柜撑住了,你就勉为其难挤挤吧,保持住别乱动啊,不然这个大柜子完全倒下来,我们就真会被压成柿饼了。”
“手冢羽伢,真是抱歉。”白石突然道歉,令羽伢一时没明白。
“哎,别说这种话,如果没有你刚才的保护,被砸晕的就会是我了,还好你没什么大事,否则我会非常过意不去的。”
“不是这件事……而是之前……我说……我说什么都没看到是……是是骗你的。”白石心底有许些羞愧,对此耿耿于怀的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啊?”羽伢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啊,咳咳,其实……你也被我看光了啊,这下算是扯平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算不上公平,相反是我吃亏了。”白石微微抬起头,朝她戏谑地一笑,调侃道。
“好好好,你吃亏,我占便宜行了吧?”羽伢翻了个白眼,不走心地回应道,紧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黛眉蹙额,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在这里。”
“耐心等着就好,他们到处找不到的话,自然会找到这里的,放心。”白石安慰道。
“嗯。”羽伢微微点头。
白石担心一直这样羽伢会累,就关切地问道:“要不,我们换个姿势吧,一直这样重心压在你身上,不累么?”
“没关系,累是小事,万一动作幅度太大柜子倒下就不好了,你要是不舒服也没办法,就忍忍吧。”
“担心你会累是其一,其二我身体有反应了。”白石本来想忍着不说,可是切实的肌肤接触引来的生理反应的确难以抵抗。
“你什么意思?”羽伢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石咂了下嘴,很是尴尬地抬起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问道:“你感受一下,是不是心跳得很快而且还热乎乎的?”
“是啊,怎么啦?”执着的羽伢非要追根究底问个清楚。
白石没办法,只能在她耳畔低语了一番,羽伢听完后,脸红咬着牙,握紧拳头,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威胁道:“忍着!你如果敢动我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万一要是没忍住怎么办?”
“你敢?除非你不要命了。”羽伢哼了一声,皱皱鼻翼,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头顶还有一个重物呢。”
白石摸了一下羽伢发烫火热的脸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居然当真了,有趣~”
“你!”
“生气了?”白石还在逗她:“哎,你的确有令人着迷的地方,就像卡布利艾露。”
“卡什么露?”
“噢,我养的独角仙,很美~”
听到是独角仙时,羽伢心想:这家伙不仅故意**我,居然还把我和一只昆虫相提并论,我以前怎么没看清他的本质,果然还是交往不多的原因,满脑子的坏思想都被好看的外表给遮蔽了。
“对了,听幸村提起过,你好像也喜欢盆栽植物,我特别喜欢各种暗藏凶险的毒草呢!我还写了一本小说叫《毒草圣经》,有兴趣的话我给你看看。”
“不必了,我还是喜欢安全一点的盆栽。”羽伢有点不太想搭理他,急忙回绝了他的热情介绍。
两人聊着天,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地,与此同时,成功逃出房间的众队员聚集在一起,清点人数后,发现只有羽伢和白石不在,于是他们就分头去寻觅,最终有一小波人来到了公共浴室门口,试着往里喊道:“部长!!你在里面么?”
白石一听就知道是忍足谦也的声音,便立刻回应他:“在!!羽伢也在!”
“太好了!那我们进来了!”外面一阵嘈杂的人声过后,就听见大门被撞击的“嘭嘭嘭!”声。
猛烈地三次撞击后,大门“哐当”到底,这一波人就冲了进来,好不容易把他们盼来了,可衣柜却在这最后一刻轰然倒塌。
众人听到不远处的声音,晃着手电筒急忙赶了过来,看着伸出外面的一直裸露的手臂,谦也忙问:“部长,羽伢你们没事吧?”
“你觉得……我们像没事的样子么……”羽伢眉头紧锁,脸部抽搐,声音颤抖着:“快把衣柜搬走……要压死人了……”
众人齐心协力,将衣柜抬起来丢到一边,所有人直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眼珠瞪得老大,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们……”谦也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快救人啊!”羽伢大喘了口气,捶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低头瞧了一眼再次被砸晕的白石,她感到有点无力。
“哦哦~”四天宝寺一群人回过神,选了几个人将白石给架了出去。谦也半蹲下伸手去扶羽伢,并用手电照了一圈她全身,检查有没有受伤,果然在她的大腿上有淤青和划伤,而且脸和身子还有点脏。
“你受伤了啊。”谦也弯起八字眉,有些心疼。
“皮外伤而已,不用在意。”羽伢欲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由于长时间被白石压着,早就发软酸麻难以动弹了。
羽伢抬头望着谦也,露出求助的苦笑:“那个……谦也啊,能不能拜托你受累背我出去,我的腿发麻,动不了……”
“小意思,不过……我觉得抱起来更方便。”话音未落,谦也笑了笑,立马放下手电筒,俯身利索地将她横抱入怀。
他站起身掂了掂羽伢,满足地朝她一笑,就招呼其他人一起走出了这间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