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在外边有人。这事他早就知道。
他原来在外事办上班,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他提副处的时候才35岁,可谓春风得意。有一段日子,他整夜在场面上混,混来混去混出了毛病——在“洗浴”找小姐,结果招上了病,事情还算好办,倒霉的是,他找小姐的那天晚上,正赶上“夜查”,他喝得稀里糊涂的,被摄像机摄了个正着。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开除了。
一个男人,摊上这种事,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社会上,基本上就废了,抬不起头了。见人矮三分,见了老婆比见了别人还要多矮三分。谁让自己身上有污点,谁让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他变了。
原来挺胸抬头的他,现在驼背了。
原来爱大声说话的他,现在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
原来健步如飞的他,现在走路脚拖地了。
用一个词形容他,那就是:萎靡。
他开了一个小型超市,用以维持生计。为了排遣寂寞,他养了一条狗。是条母狗,脾气很酸,见人就“汪汪”,除了对他,对其他人,包括他妻子都不太友好。
他给狗起了一个名,叫:处长。
他妻子在法院工作,职务就是处长。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妻子大他一岁——是个重读生,重读一年后考上的大学。大一岁的妻子心计比他多,恋爱期间,明明是她主动,可所有人看着,都是他在追她。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那时的生活一切正常。
妻子问他:“你爱我吗?”
他说:“爱。”
“一辈子?”
“一辈子!”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爱情小游戏,既温馨,又可以调节生活情趣,每每说及,乐而不疲。
可自从他出事之后,这个游戏取消了。
有时,妻子会坐在那里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似乎也有所期待,但当这种期待破灭后,他又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话没了,夫妻生活也没了。
他变得不行了。一是羞于出口。二是心理上有障碍。他的性病已经治好了,可他却觉得那些病毒、细菌还潜在他的身体里,正蠢蠢欲动,随时准备通过他的身体进入妻子的身体。
妻子也是一样。
原来,他们夫妻之间是有默契的,如果想过夫妻生活,九点之前一定会有一方先上床,另一方看见了,便心有领会了。
现在不同了,妻子时常半夜回来,回来也不开灯,若酒喝得少,搭着床边睡一觉,如果酒喝多了,就和衣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宿,好像陌生旅店里的一位落寞的客人。
妻子在外边有人了!
不需要别人告诉,也不需自己去捉奸,这种事,一旦有了,是遮掩不住的。他能感觉到,任何一个丈夫都能感觉到。
他愤怒。
但他的愤怒找谁去发泄呢?
妻子不但有人了,而且怀了别人的孩子!
妻子的妊娠反应强烈,这一次和从前一模一样,虽然妻子很快就做了“人流”,可那一切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内心无比的压抑!
刀!
梦里,他总是挥刀砍人。
刀!刀!!
有时,坐在收银台里,他会突然自言自语,把购物的人吓一跳,窥视他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这天上午,他终于爆发了!街上的人看见他挥舞着菜刀,疯狂地追杀自己养的那条小狗,在十字路口的工地的挡板前,他大叫着,在“处长”的身上、头上乱砍乱剁。
“去死!去死!去死!!”他的泪水和唾液一同飞溅。
——他对“处长”看护很严,不允许它和其他的狗来往,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处长”也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