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祸起萧墙
郎贵禄一病不起,苟伊氏死于非命,“佛爷眼珠”下落不明,郎贵禄老两口,痛哭数天。郎贵禄老婆郎苟氏认为有机可乘,鼓动侄女小激灵到县衙去告状,小激灵不敢,她大包大揽说:
“大侄女,你放心,不用你出面,一切包在我身上。只要到时候你出来作证就行。”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山村,在县衙出了名。经动了县大老爷到这里来查案。
唐天明县大老爷一走近郎家大院,没有进去,在大院周围转了一圈。感到耳目一新,这样穷困的小山村还有这么阔气的建筑。你看那上房七间,前出廊檐后出梢,红墙碧瓦,飞檐斗拱,青堂瓦舍。两侧各五间东西厢房,建筑风格与正房相似,只是略矮了一头。前面又是五间门房,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内院外还有一层外院,这里有东西厢房各五间,西厢房看样子是账房,东厢房可能是下人和护院人等住的地方。其他还有磨房,牲口圈等等,再往前是高大的门楼。大门外是一片园林,林木茂盛,绿树掩映下世外桃源,一看便知,家存万贯。心想,本县地区偏远,地瘠民贫,资金匮乏。县北不少饥民等待救急,如不从这个大院弄上一笔,岂不白跑一趟。多让他出点血,公私两便,那就……
唐天明刚踏近大院门口,郎贵福迎上前来,向县太爷行大礼。被唐天明扶起,说:
“现在是民国了,不要行此大礼!”
四爷郎贵祥前面引路,在大爷陪同下,唐老爷走进二门,进入正房大厅,尊位落座。郎贵福又要大礼参拜。唐天明起身扶住,让他在主位上坐定。下人献茶,然后轻轻咳嗽一声说:
“高山出俊鸟,大海藏蛟龙,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在这高山密林里竟有如此俊杰人士,如此富庶人家,真是难得。”
郎贵福说:
“哪里哪里,富庶谈不上,小康之家而已。山野村夫,不知礼仪,大老爷光临寒舍,蓬荜增辉,万分荣幸之至。”
唐天明说:
“若不是贵府有事,本县难得到此。舍弟一纸诉状将你告上法庭,人命关天,本县不得不到此勘查现场,了解真情,公平裁决。
郎贵福一听,心里一震,本是他儿子把人摔死,他反到倒打一耙,把我告上法庭,这不是颠倒是非吗?但在县太爷面前他不能这样说。他忙站起身来,一拱手说:
“大老爷容禀,此事是舍弟郎贵禄之子郎英彪把死者推倒,正好摔到大石头上致死,他怎么反赖到我头上?”
“他诉你家门前死了他的内弟媳苟伊氏,请求政府公断。你说是他儿子推倒苟伊氏摔死的,可有证据?”
“物证没有,当事人郎英彪逃亡,不知去向。可人证有,账房人等亲见是郎英彪所为。”
“这不行,你的家人,怎么能不偏向你说话,要想洗刷你的清白,必须找出与你无关系的公证人。否则,这人命官司,你就打定了。”
郎贵福还想解释,唐天明说:
“看你是当地士绅,今天就不拿你了。”
拂袖而起,对从人说:
“回县,启动司法程序,如果三日之内,你找不出合适证人,我就让捕快来拿人了。”
郎贵福忙给郎贵祥递眼色,郎贵祥把准备好的一包硬硬的东西塞给了县太爷。县长老爷微微一笑说:
“今日冒昧造访,冒犯了,改日县衙再叙。”
送走县长后,郎贵福对四弟说:
“快派阿苟到县里活动,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阿苟到了县里,找了很多门路,终于找到了一个文书,周文书说:
“事情不好办呐,一条人命,二百块大洋恐怕是了不了的。快回去跟你家大爷说,准备银子吧,否则,后天就要去拿人了。”
阿苟马不停蹄,跑了回来,向大爷汇报了县衙的意思。大爷口打哎声说:
“告诉老四,明天给县衙送去两千块现大洋!”
阿苟刚想走。
“慢!”
阿苟转身回来:
“大爷,还有何吩咐?”
“跟四爷说,就送五千吧,唉!”
就这样,郎贵福出了五千贰佰块大洋,了了这桩人命案。而那上蹿下跳,想找点好处的郎贵禄夫妇和小激灵什么也没得到,被害死的苟伊氏只得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葬入北山乱葬岗。
这件命案在郎家湾(苟家屯)闹的沸沸扬扬。人们不解,郎贵福为了了却这桩命案,居然拿出五千贰佰块大洋给县衙,如果他能拿出贰佰块大洋给二弟,哥俩也不致于闹到县上,险些对簿公堂。
读者有所不知,郎贵福的五千贰佰块大洋花到县衙,没有白花,第二年他就坐上了县参议的宝座。
郎贵福就要到县衙上任了,无暇管理家事,他琢磨了多时,心中已经有数了。召集全家会议,宣布当家人选。
如果郎贵禄这时还在郎家大院里,理所当然,他是当家人的第一人选,可是他已分家另立门户,是没有机会了。大家猜测,很可能是郎贵祯的大儿子郎英士主持家政,他自己也跃跃欲试。在他看来,四爷郎贵祥是长辈,但他是外姓人,是大爷抬举他认为义弟,在郎家大院作当家,绝不可能。其他人呢?就是他的三个弟弟,老二郎英民,跟父亲在哈尔滨,后来上了医科大学,现在省城开医院。自然是淘汰局外,而三弟和四弟还小。他就准备大当家一宣布,就上任做郎家大院的新主人了。
郎贵福和金玉娘在尊位正襟危坐,大当家轻轻咳嗽一声,各份头都看看,人到齐了吗?
其实现在大院真正的主人也没有谁了,他一看便知,为什么要问一问呢?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习惯,也显示他的威严。
三弟媳郎李氏说:
“我的四个儿子,除老二不在家以外,都到齐了,大儿媳和两个小孙子也到了。”
老四郎贵祥说:
“我和妻子带着儿子宝元都到了。”
“各份头的下人都到齐吗?”
阿苟走上前来报告:
“所有下人,共计二十六人都到齐了。”
郎贵福站起身来,目光四射,一字一句的说:
“从即日起,本大爷要去县城供职,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现在我宣布:从明天起,这个家由大奶奶金玉娘主持!四弟郎贵祥协理,襄助。希望大家同舟共济,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新当家人,不得违拗,否则,家法从事。”
他这一宣布,使三弟媳妇郎李氏和郎英士大失所望!都低下了头。心里虽然不服,却不敢说出来。
最后,郎贵福说;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请新当家训话。”
金玉娘站了起来,眼睛平扫四方,坚定的口气说:
“我看出来了,大当家选我主持家政,有人不服,不服不要紧,有家法在,谁要是违反了,我可就对他不客气。大当家,请你放心,我会管理好郎家大院,决不辜负你的厚望。”
四爷郎贵祥也当场表了态:
“大哥信任贵祥,我一定协助大嫂管理好这个家。大哥走出荒村,县城高就,是我们郎家一大喜事,祝大哥飞黄腾达,前程高远。”
其他人摒住呼吸,不敢吱声。
“那就散了吧,各自忙去!”
阿苟备好车马,等在大门之外,郎贵福迈着方步,在家人的簇拥下走出大门,临上车前,大奶奶把儿子英伟抱给他,让他们父子吻别,小英伟也伸出小手抱住爹的脖子亲了亲,大当家向众人摆了摆手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