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奶奶照常晨练,买好吃的油条豆腐脑回来,我兴致极高。中午的时候小叔跟婶婶回来了,昨天因为森森捣乱后来又跟马功正聊天,我竟然忽略了家里这两个人的存在。
“咦?你们这是刚下飞机?”我好奇的问婶婶。
“就去个外县,用的着飞机吗?你给掏机票钱,那县城也没飞机场啊!”婶婶开玩笑的说。
“昨天怎么没见你俩在家?”我看叔叔大包小包显然一副刚旅行回来的样子。
“元旦那天有个同事就叫我们去他家喝酒,咱家老太太非得让在家过节,只好这星期去了,昨晚喝多了就没回来。”小叔一边换鞋一边说。
“听说昨天‘小土匪’来了?”婶婶凑过来问。
“消息够灵通的啊!”我说。
“还行吧!”笑了笑又说:“昨天打电话回来跟你奶奶请示,听见你俩‘大战’的声音了。”
“诶!别提了,现在领导不了他了,比我高一头!”我继续兴高采烈的跟叔叔婶婶炫耀我昨天的“战绩”。下午又陪婶婶去染头。晚上回来饭已经做好了。
吃饭前我刚洗完手,电话响了,我以为是他,可结果。。。
“请问是木梵柠吗?”一个略有沧桑的中年男人很有礼貌的说。这声音,有点熟悉。
“啊!是我,您是袁老师吧?”诶!我的班主任!本以来是告诉我整理这个月的考勤表之类的事情,可结果。。。
“嗯,是我,梵柠啊,你怎么回事儿?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12月底的大展你没通过。好多老师都不敢相信那些作品是你交上来的。我看了一下你的出勤率是最高的,就勉强让你过了。”袁老师既埋怨又关切的说。
“啊?不会吧?”我惊讶着,赶忙进厕所去接电话,要知道,我在家人眼里可从来没在学习上让他们操过心。
“什么不会呀?我问你宿舍的同学他们说你回家了,你要是现在在学校,非得给你看看老师们写的评语不可。”袁老师知道我的专业过硬,平日里他很少找我谈交作业的问题。
“啊。。。对不起啊袁老师,我。。。”我无语。
“你甭对不起我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得起自己吧,你可是咱们系的主力,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你心里想什么,在画中都能体现出来。”我突然觉得脸红,而后是脖子,再后来是全身发麻。
“我知道了,我会调整自己的状态,请老师放心,作品我回学校再补交一副吧!”我诚恳的说到。
“补交就不用了,我是替你担心,要知道,考进咱们美院的学生不是哪个人都能进油画系的,你可得掂量好啊!”袁老师继续说着一些关切的话语,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心力交瘁,难道我真的为了马功正那个人而心神不宁了?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晚饭吃的很辛苦,生怕让家人看出我低落的情绪,我尽量掩饰着,毕竟那个时候对于一个上美术学院大一的我来说,画画是最重要的事情,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吃完饭我独自一人坐在小屋里反省,心情糟透了。木梵柠怎么会有大展不通过的时候呢?木梵柠怎么能交出不合格的作品?班主任特意打电话过来,证明老师们对我是多么重视?而我却辜负了他们。想到班主任老师为了让我通过大展居然拿出勤率填补及格分数,想到爸爸妈妈如果知道我在学校里是这个状态的学习,他们肯定会伤心死的,想着想着我就流下眼泪来。
这时才9点多,爷爷奶奶在看电视,叔叔在上网,婶婶在整理工作文件,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我赶紧把门关上,按下接通键:“小正。。。”我强忍着低落的情绪,可还是在接到他电话那一刻突然哭出来。而且这次,我居然叫他“小正”。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你怎么了柠柠???怎么了?你哭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唬我?”他温柔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轻轻徘徊,我更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轻声抽泣起来。
“柠柠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我马上过去找你,等我。”我听见他发动车的声音,显然是刚到家还没下车就给我打电话了,他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细微关心着我,此时,我竟然忘记是他让我变的心神不宁,是他让每天上课注意力不经意就转移,是他造成我作品不合格。
“不不不,你别来,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太好,今天我不能跟你聊天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抹掉眼泪,平静的对他说。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别让我担心好吗?你这样我心里特别不好受。”他还是那样温柔的说。
“没事没事,你真的不用来,太晚了,你休息吧!”我没想过要再见他。因为从来没想过我的初恋会在大学之外的人里。
“好!我可以不去,但是你不准再哭了。”我相信了他的话,也不再哭了。
“我没事了,你回家休息吧。”我说。
“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同学又失恋了?”不知他是想逗我笑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可是我居然笑了:“呵呵,哪有那么多失恋的同学啊,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了?柠柠,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你在哪?回自己家了还是在奶奶家?”他有些着急的问。
“还在奶奶家,但是你不要来,来了我也出不去,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快说!”这是他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话。
“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
“不行,我必须知道!”我早就忘记了那辆扎眼的“霸道”车和他之前留在我心里的印象,这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突然又有点委屈的想哭,但忍住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吗?”这也是他第一次像要对我发脾气却又带着温柔。
“晚上我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我上个月的大展没通过,几个副科老师对我很失望。”说出这些话,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啊?是这样啊?柠柠你别哭,没事的,下次我们努力就行了,别哭了好吗?”也许女人在哭的时候都是最脆弱的,不论听到什么样的话都会触到心里防线,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孩,在深夜里,在我的耳边低语。
“嗯,不哭了,可是。。。我心里真的很难过,班主任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大展没通过,我伤心急了。。。”还是止不住的哽咽。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这次大展很重要吗?还能补救吗?”
“每个月末都有一次大展,其实班主任已经给我及格了,是拿出勤率填补的。只是我自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嗯,听小丹说过,你的专业很强。好了好了听话啊!不哭了,都这么晚了再哭的话明天早上眼睛会肿的。”他的声音越发温柔的让我想哭。
他接着说:“怎么会大展不通过呢?是不是老师们搞错了啊?”
“没有没有,班主任早就提醒过我,他还说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心里想什么在作品上都能体现出来。”我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带来的后果,“心神不宁”在他看来,即欣喜又心疼。
“那你先去洗洗脸吧,我等会再给你打。”他有些沉默。
“不,你不要打了,我要好好想想。”
“想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好了,先去洗脸吧!”这么多天下来每晚通电话都是我先催他挂机,他从来都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这次倒让我松了口气。
“嗯,再见!”依旧是我先挂断。
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每天一上课就算时间下课,然后等着接他电话。每个晚上熄灯前都检查手机电量是否充足,然后蒙上被子跟他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这样的生物钟怎能不影响学习?木梵柠,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在心里确定那个答案以后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挂钟提醒我,已经10点50。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都已经关灯睡下。只剩我一人在这孤独的黑夜。我一直单纯的认为“孤独,寂寞,失落”之类的词一辈子都跟我无关,可是此刻,空荡的房间里除了时钟滴滴答答作响以外没有任何声音,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频率。突然有种失落的委屈从心底涌出。或许,我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