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进有些老旧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栋高墙小院前。
打发了司机,我站在这宅子外看了看,心里有些发虚,总觉得这地方有点儿阴,倒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阴气,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前敲了敲门栓,并没有人来开门,我又加大力道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出来,现在这时间不过九点多,也还没到睡觉休息的时候,难道果儿的师叔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皱眉猜测着,我试探性的用手推了推这高大的木门,‘吱呀’一声,这门很是轻易的就打开了,并没有上门栓,院子里也黑漆漆的,似乎是真的没人住在这里了……
打开手机的屏光往黑漆漆的院子里照了照,这地方破破烂烂的,虽然院子里铺着砖,但砖缝间还是生出了一层杂草,一棵老槐树巨大的树冠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这院子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荒废,我甚至有些怀疑刘果的师叔是否真的在这里住过,酒吧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忽悠我的?
往院子里走去,正房也是一副很陈旧的样子,接近地面的地方都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不过门窗似乎是不久前换过的玻璃,尽管木框有些老旧,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破败。
站在完全掉漆的门前敲了敲门,依旧没有人回我,我用手机隔着玻璃往屋里照了照,这里是外厅,摆着一些陈旧的木质家具,不过很整洁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有人住过。
兀自推门进屋,我嗅到了一股子寺庙里才有的檀香味儿,手机的屏光并不是很亮,我在外厅站了一会儿,左右看看没有找到电灯的开关,只好继续往里屋走,不管人是不是还住在这里,至少先开灯再说。
但是进屋我就愣住了,手机一晃的功夫,我好像看到里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顿时觉得全身一紧,我又用手机照了过去,果然是有个人……
那是一张老式的靠背椅,而那个人也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着上半身,被绑在了椅子上,我以为是果儿,或者是叶一夕,就紧张兮兮的走近了些,这才注意到绑着这人的绳子上缠满了黄符。
有问题?
我立刻停住脚步,用昏暗的手机屏光照了照这人的脸,这人不是果儿,也不是叶一夕,没见过,不过看上去很正常的样子,闭着双眼,似乎完全不知道我的靠近。
但是,他没有影子……
是被黄符封住的鬼魂么?不过这东西被绑着,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危险。
经历惯了那些诡异的事儿,也就不觉得惊异了,而且这鬼一副和常人无异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可怖的外表,这也让我放松一些紧绷的神经。
转身继续去找电灯的开棺,我在门口的右侧看到了两根类似于灯绳的东西,过去拽了拽,除了卡簧弹动的脆响,并没有什么效果,这地方到底是没灯还是没电?刘果他师叔就摸瞎住在这里么?
我正嘴角抽搐的环视房顶,想看看有没有灯,瞬间一阵冷风从外厅吹了进来,这感觉有点儿凉飕飕的,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乍起来了。
我有些分不清这玩意儿是不是阴气,但如果是阴气,这阴气的强大程度,无疑是撼动到我了。
站在里屋,我直愣愣的看着门口被冷风吹起又归于平静的帘子,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那张布帘的后面,似乎站着什么,正静静的看着我。
绝对是有东西,我警惕的将手探到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黑符,然后收起了手机。
窗外的月光不是很亮,但是适应了黑暗之后倒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布帘后的那东西一直都在,我可以感觉到它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短暂的对峙,又是一阵阴冷的凉风扫过,布帘被扬起了很高,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这人的衣服有些刺目,是那种老旧的偏扣红衣,红衣红裤红袜红鞋,是简朴的喜服。
我没有看到这人的脸,因为转瞬间被冷风扬起的布帘又落了下去,不过这是个女人,我看到几乎拖地的长发。
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听付九泉说过,活着的丧鬼,死了的喜娘,是阴阳夹缝中最阴的东西,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很重的怨气,上次李大龙家闹鬼,那怨气重的几乎让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所有的鬼都有怨气,但是有怨气的鬼绝对很危险,而这没有怨气的鬼也不见得就是来打酱油的。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外面的鬼显然也是看到了我,顷刻间骤风狂起,就连院子里的老槐树都使劲儿的摇曳着拍打着玻璃窗,一直隔挡在我和女鬼之间的布帘也直接被冷风扫飞了。
苍白的面容,猩红的薄唇,这鬼微微低头,皱眉直勾勾的抬眼看着我,脸上带着一股子邪气,但看外貌这东西化鬼时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是个挺年轻的小丫头。
不过,这是一个死了很久很久的鬼了吧?只有老时候才会让这么小的丫头成亲。
我戒备的看着这小鬼,却不敢轻举妄动,就她扬起的这阵气势,足以和我第一次被百鬼缠身的时候媲美了,就算她体型娇小,也小看不得。
显然对方也是在试探我,毕竟这里是玉清门长辈居住的地方,每一个来这里的都是稍有道行的异术中人,这小鬼估计能感觉到我非凡的阴气,却摸不准我的来头。
一个道教老辈居住的地方,居然有鬼,我也是醉了。
就算是去林老爷子那异常诡异的空宅我都没有遇到鬼啊!
顿时有些后悔贸然闯进来了,我捏着黑符的手有些发汗,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那小鬼比我矮一头,见我没有主动攻击她,便回神看向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男鬼。
我瞬间心头一紧,似乎知道了什么,这小鬼想带男鬼离开,但这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没有擅自做主的资格,而且,若是我放开了这男鬼,这夫妻俩再合伙儿宰了我怎么办?
见我无动于衷,那小鬼似乎是踏不住气了,气势十足的往里屋迈了一步,顿时冷风四起,将那几乎拖地的长发撩拨的甚是凌乱。
我感觉到了很重很重的阴气,有些压迫,仅是一门之隔,一步之遥的接近,我已经败落下风,这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强而富有凝聚力的阴气让我瞬间就想起了,付家老爹出棺时的寒冷。
对方有所动作,我也没闲着,立刻在左手画了一道小八卦,随即拉开架势,把我主动权冲了过去,打得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跑吧!
反正我和这小鬼无冤无仇,还不至于你死我活。
小腹一阵躁动,我可以感觉到使用阴八卦后全身激荡的阴气,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迁出阴气,虽然可以凑活着使用,但是用完了我却没有办法将这阴气完全压回去。
撑起一股劲力,掌风迎面而至,我是觉得这小鬼应该会躲一下,没打算多做纠缠,错身离开就好,但是那小鬼却倔强的不肯躲开,愣是抬手,用那双小巧的鬼手接住了我的攻击,反之将自己的阴气瞬间凝聚反推了回来。
阴气与阴气对撞,或许我真的会败落下风,但八卦克邪,这快速的对掌一击,我并没有承受到什么冲击力,只是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诧这小鬼居然不让我离开,这完全是关门打狗的意思。
而那小鬼接了我一掌,愣是没有后退半步,反而上前一步,又朝我逼近了一分。
很明显,她是打不开男鬼身上的绳子,就是逼着我动手放了男鬼,否则就杀了我。
这男鬼是断然不能放的,否则我就真的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一咬牙,不等小鬼有所动作,我提起一口气,单手撑住身边的土炕,翻身跃上去,两个大跨步,撞开窗子,从窗户翻了出去,任凭身后狂风肆虐,刺耳的尖吼,我都没有停滞半分。
但是从窗口撞出去,两个翻滚,我还未站起身,突然腰间一紧,下意识低头去看,一把乌黑的长发从窗户探出来缠住了我的腰。
我不想节外生枝,更加不想与这等阴物结下因果,可是,奈何她不肯放手,隔着黑符,我一把抓住了那屡缠住我腰的黑发,抽出匕首,用力一划,巨大的挣动力,让我翻倒在了地上,无意间抬头,我瞬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清冷的月光下,这头顶的老槐树树干上挂着好多死婴,好多好多,这些死婴有大有小,却都是脸色发青,肉肉的小手死死的抱着树干,全部在低头静静的看着我,似乎是怕自己掉下来。
我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虽然见过鬼,但是什么时候见识过这样的阵势?不害怕才怪,但是片刻的愣神,我想跑却是已经晚了,里屋那个小鬼不知何时探出一把黑发缠住树干,用力的拉了一下,然后那些死婴的鬼魂瞬间从树上掉下了许多,沾染在地上的鬼魂开始发出痛苦的凄厉啼哭,少部分鬼魂已经在瞬间消散,有的还在努力的重新往树上爬,有的朝我这边爬了过来。
就在我拿着张黑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很是冰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