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挂着白灯笼的大院儿似乎是这村子里最大的院子了,看上去也比较气派,好像有点小钱的样子,只是这白灯笼一般是办丧事才挂的东西,而这家的白灯笼上却刷着大红色的喜字,是这地方习俗特殊么?
还是这家在办阴婚?
我瞬间皱眉,看着果儿和小狐狸进了院子,由个妇人出来客客气气的迎了进去,我这才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信号,想了一下,我直接拨通了三叔的手机号。
打通电话,我也没说我看到了果儿,只是说不小心把果儿的手机号删了,让三叔帮我叫声,我有点事儿要跟刘果儿说,我三叔却是直接说果儿没在家。
我听三叔这语气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又问他果儿去哪儿了,三叔给我的答案是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拿着手机,我听得嘴角一抽,心说我三叔这真是有了徒弟不要儿子了,果儿都他娘跑到四川来了,他那还不知道呢?
见我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三叔反倒是先开口安慰了我几句,说是没事的,不用担心,小孩子耍脾气,估计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
我问三叔是不是和果儿闹别扭了,三叔沉吟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说有什么事儿等我回去再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答案很明显了,就是闹别扭了,估计又是因为反对果儿独自外出的事,这下可好,这小子一口气跑四川来了,我三叔那还在家赌气呢,这儿子都快赌没了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将手机重新装好,又转而看向了那个院子,这院子距离这后山的山根很近,所以我这居高临下的位置透过茂密的草丛刚好看个清楚,只是看不到这正房,只能看到那个大院子。
果儿和小狐狸进了屋子之后,许久都没有出来,大概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那屋子里抬出了一口大红的棺材。
这棺材崭新崭新的,似乎是新刷的漆,直接被那两个汉子放到了院子的中央被太阳暴晒,随后果儿也从屋里出来了,手上拿着几张黄符,而那个妇人就端着朱砂跟在刘果儿的身后。
很显然这货不是来找朋友同学串门的,果儿这是来做事的,但整天闷在家里的他怎么会联系上这小山沟的?
想到此处,我自然是想到了专门牵线搭桥的孙胖子,心里不禁有些来气,心说我这整天想方设法的给孙胖子解决事儿,怎么这货只知道给我找事儿?
拿起手机想给孙胖子打电话来着,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打算完事儿再去找孙胖子算账。
而这时的院子里,果儿将手里的黄符分别贴到了那口大红的棺材里面,将头顶,脚下,以及棺材两侧都贴上了黄符,包括棺材底儿,一共贴了八张,然后又拿过那妇人手中的朱砂,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搅着朱砂,在棺材底部画了一道简单的小太极。
待一切做完,果儿便将这朱砂又递给了那妇人,询问了几句什么,妇人点了点头,便又和刘果回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了那两个负责抬棺材的汉子。
之后一直到中午,正午的时候果儿到院子里在棺材之中焚烧了几张黄符,便又回去了。
我这就一直饿着肚子躲在山上,看着院子里那口大红的棺材暴晒了整整一天,傍晚阳光西斜的时候,那个妇人扶着一个身穿大红喜袍,遮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从屋里出来了,似乎还有点儿泪巴巴的舍不得的意思。
看到这里,就算我不知道这家人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清楚了,这是要以活人入葬过阴亲么?但这整个过程我都没有看到果儿和小狐狸的踪影,不禁有些奇怪那二人去哪里了。
将这新娘子送到棺材里之后,待其躺好,那个妇人就泪眼汪汪的哭着大喊了一声,“合棺!”
声音之大,即使是躲在后山上的我都听到了,随即那两个守着棺材的汉子就将大红棺材的盖子合上,并用木楔钉死了。
我不禁一愣,觉得这群人真是胡闹,他们这做法,就算这人不入葬,在棺材之中闷上一会儿也会被憋死的。
之后这日头西斜,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这妇人在前撒黄纸开路,两个汉子就搭着沉重的棺材出门了,二人虽然身体看似魁梧,但搭着这棺材依旧很是吃力,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街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一看这家人出棺了,索性全都躲起来了,家家门窗紧闭的一副躲灾样。
我这在山上待不住了,见那妇人带着二人将棺材抬远了,我就偷偷摸下后山,收敛气息翻进了那家的后院,想看看这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也顺便确定一下果儿和小狐狸是否安全。
我在房子后院的后窗户挨个看了看,中间的屋子摆着灵堂,并没有看到果儿的身影,只有西屋里有个穿着寿衣的姑娘躺在地上的席子上,而小狐狸就守在这姑娘的身边。
那个姑娘年纪大概十八九的样子,脸上用朱砂画了很多的符文,双肩和额头也贴了符纸,虽然穿着寿衣,但这不是个死人,可以看出明显的呼吸痕迹,这姑娘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张巨大的太极图圈起来了,小狐狸和她就在这太极图之中。
我在窗户外站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姑娘在这里,那躺进棺材的人,难道是果儿?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我又悄无声息的翻上了墙头,想出去追那被抬走的大红棺材,但不等我下去,已经看到那妇人撒着黄纸远远的顺着大道回来了,在她的身后依旧是那口大红的崭新棺材,只是这抬棺材的人似乎已经快要累死了,走三步退两步,直打摆子。
瞬间挑眉,我立刻又回到了院子里,无声的躲到了后院的转角位置,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这妇人和那两个汉子果然又将棺材抬了进来,然后将这崭新的大红棺材重新摆到了灵堂里。
之后那两个汉子从妇人的手里领了钱,就都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走还帮这妇人关上了大门。
这个时候,我不禁有些心焦,这果儿被闷在棺材里这么久了,真的不会有事么?
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但又怕坏了果儿的事,我只好在这后院继续憋着,而那个妇人就跪在棺材钱烧着纸钱,一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前院的大门突然被一阵狂风扫开,随即我就察觉到了浓重的阴气,这阴气很是幽怨,明显来者不是善茬。
随着这狂风,漆黑的村庄之中传来了嘈杂的噪音,像是喜乐和哀乐的结合物,听上去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我不禁透过灵堂的后窗户往前门看了看,心中也有了些苗头,这是鬼娶亲,但书中记载这种鬼魂一般都是有所成的地方一霸,果儿这小子镇得住么?
就在我思忖的功夫,这大门外已经飘进了一抬灵轿,不是幻象,是真正的轿子,只是这轿子是白色的,看上去充满了丧气,一点喜庆的样子都没有,但这轿子很大,大到完全可以装下一口棺材。
抬轿的是四个雾蒙蒙的白影,没有魂体的魂魄,这是缺少三魂或者七魄的残魂,而在这轿子之后,还有数十个吹奏乐器的残魂白影,所以这轿子看上去,很像是自己飘进院子的,至于这新郎官,是个穿着白色寿衣的老鬼。
这老头儿是个秃顶,脸色苍白的有些发灰,走在这迎亲队伍的最前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眼也死气沉沉的,但这老鬼身上的阴气很重,确实是个狠角色。
就这一幕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灵堂里原本还在烧纸的那个妇人已经被吓得体如筛糠了,肉眼凡胎之辈,在她的眼里看来,这院子里只有一台白色的轿子飘了进来,并看不到鬼魂,但那样似乎更吓人。
灵轿进了院子之后就停下了,只有那个老鬼面色灰白的飘进了灵堂,环视了一眼四周,躲在窗外的我立刻矮了一下身子,片刻之后,我再看进灵堂的时候,那个老鬼已经飘到了那口大红的棺材旁边,正在抬手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大红的棺材盖子。
之前果儿在棺材里贴了黄符,也画了太极图,但他没有在棺材盖子上做什么手脚,所以这鬼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棺材有问题,站在棺材旁抚摸了一会儿,就走到灵堂里面,单手一推,这沉重的棺材直接唰的一下被他一掌击飞了出去,不偏不斜,刚好飞出门口,落入了那灵轿之中。
抬着轿子的四个小鬼顿时一晃,险些将这轿子扔了,至于灵堂里的妇人,眼看着这棺材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去,直接吓晕了。
那老鬼飘到妇人面前,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直接飘出灵堂,带着那诡异的白色轿子以及众多小鬼儿离开了。
之后,小狐狸从西屋蹿出来趴到那妇人的身前看了看,似乎是确定这妇人没事儿,这才轻巧的跃出灵堂朝外面走远的迎亲队伍追了过去。
我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这队伍走的并不快,小狐狸就不远不近的跟着鬼迎亲的队伍,我也不远不近的跟着小狐狸。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那鬼迎亲的队伍进了一大片废弃的坟地,这坟地很大,数不清的坟头却都是荒废的,布满了杂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这些小鬼儿将抬着大红棺材的轿子送到了这大片坟地的中央就瞬间散去了。
顿时这空旷的坟地中央只剩下了那个面色灰白的老鬼和那台放着大红棺材的灵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