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下,照在我的身上,我缓缓走了过去。金脑袋说:“少年人,现在可以把铜锥子放下了吗,不然伤了自己可不好。”
我指着茅仙吉和昆虫三兄弟,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敢上前吗?”
金脑袋有些好奇,道:“为什么?”
我道:“是因为我身上带有毒虫,他们爬上前挨到我的身体,就被虫子咬死了。我很好奇,就算我走到你的面前,你敢不敢抓着我。”
金脑袋哈哈大笑:“小娃娃,真有意思,你过来的话,我当然会抓着你的。”
我走到金脑袋一米处,将铜锥子丢到一旁,心中暗暗默念了两句。
金脑袋比我高了一个头,全身散发着尸气,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任何一只僵尸都要浓厚。
我看着金脑袋,道:“你的脑袋果然很特别!”
金脑袋走了过来,僵硬的右手伸了出来,扣住了我的肩膀,很是得意,说:“小娃。世上任何一种毒虫对我都没有用,因为我是个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神人,即便是金蚕蛊也伤害不了我的。”
金脑袋的手落到我肩膀之际,凶虫在腹部动弹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吸力紧紧“咬住”了金脑袋的右手。
我看着金脑袋的眼睛,道:“我没有想过用金蚕蛊。我走过来,不是毒死你。而是要吸干你的尸气。世上没有人可以折磨我白师父的。”
金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双眼凝聚了虎狼般的毒光,要把我看清楚。
我身子微微一转,将他另外左手也给抓住了。他的手非常干瘪,像是一张老树皮裹在了骨头和干肉上面。
金脑袋越发不解,说:“小娃娃,是你傻还是我耳朵出了问题。你拉着我的手,就可以替你师父出气了吗?”
我低声道:“蠢货,你的死期到了!”
我眼睛忽然变得通红,眼角有红色的鲜血流出。凶虫的巨大吸力传来,金脑袋的尸气,开始疯狂地散开,更多的被我体内的凶虫给吸走了。
凶虫极其凶残,对着尸气有着天生的欲望。第一次在龙虎山,我抓住了瘸老汉曾有魁吸走了他一半的尸气。第二次在太平镇,大高个古如风给我把脉,被凶虫感知到了尸气,无法脱手。
这一次,金脑袋一只手压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被我抓住。他根本就跑不了了。
金脑袋身上冒出了黑色的尸气,很快将我和他缠绕住,在外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我的眼睛可以透过尸气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面对忽然发生的变故,茅仙吉、昆虫三兄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金脑袋在折磨我。
茅仙吉忙喊道:“金前辈,不要过火了。这小子不听话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不要玩死了。我们要抓活的回去的……”
茅仙吉又对金甲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骷髅人和小跟班你们去收拾吧。”
我预料的没错,他们是不会守诺言。我也没有期待他们守诺言。但只要我拖住了金脑袋,他们要对付白师父和阿九,就没有那么容易。
金脑袋不是蠢蛋,身上的尸气不断外泄,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他虽然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一旦尸气放光了。和人间的绝世高手饿死得道理是一样的。
金脑袋想摆脱我,都无能为力。他的表情从得意,变得惶恐,最后变得了绝望。他深海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想通过眼神来控制我。
我的双眼完全通红,丝毫不畏惧他的光芒。
我心中大声叫道:“凶虫,用上你所有力量,把他吸干,吸的干干净净才为好。你平时天天睡觉,今天请你吃个大餐。”
嘭!嘭!嘭!
凶虫的动作越发地凶猛。它在我的腹部动弹,竟有一股寒气冒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臂,传到了金脑袋身上。
金脑袋金色的脑袋裹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光芒。他眼睛里的光芒慢慢地变淡了。
我全身都不由地发抖,好像回到了冬天。头顶上面大雪纷飞,漫天银屑落下来。小镇外的孤独屋子里,微弱的光芒在摇晃。
我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来到人世的,那天很寒冷。寒风从窗户吹进来,娘孤独一人将我生了下来。
嘤嘤的哭泣声传遍了寂静的夜晚,沾满鲜血的孩子差点要死去了。
生命充满了苦难、寒冷。
我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一刻,想象出那一幕,难道是因为我知道生命走到了尽头,才会想出娘无数次跟我讲过的情形。
寒风吹过小镇,吹过山山水水,吹过了草木鸟兽。
那个降临人世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凶虫是哪天进入我的身体里面吧。
我不由抬头看了看天空,四周虽然被尸气裹绕了,头顶还是空着,正好可以看到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亮。月亮旁边还有一些微弱的星辰。
娘曾经跟我说,地上的人是天上的星辰。
哪一颗星辰是我?哪一颗星辰是阿娘?哪一颗星辰是爷爷萧棋呢?哪几颗是白师父、黑师父、二叔萧关、阿九呢?
天空渐渐布满了红色的斑点,我清楚不是天空发生了变化。而是我双眼里的鲜血越来越多,蒙住了我的视线。
我不再看天空,而是看着四周。
白师父终于察觉出我的意图,在阿九搀扶下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萧宁,我终究是不懂你,你还是太倔强了……不听我的话。你的经络太细,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的。”
阿九问道:“白师父,萧宁要干什么啊?”
白师父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长长地叹气:“萧宁啊……见到铜锥子那一瞬间,我就带你走的……”
我听到了白师父的话,嘴巴说不出来,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念叨:“师父啊,倔强的少年,总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为了你,为了阿九,就让我倔强一回吧。下回,我一定听你的话。”
我透过黑色的尸气,看着他们,虽然身体寒冷,却感觉到心口是温暖的。
金脑袋的尸气十分雄厚,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吸干净。我渐渐地感觉腹部在涨大,全身的经络都在游走着折磨人的尸气。方才全身寒冷,现在又觉得全身像是要炸掉了一样。
凶虫太过贪婪,太急了,我心中不由地想道。
我心中叫道:“凶虫,你慢一点。你是不是饿了太久了,慢一点都不会吗?”
凶虫根本没有答应我,寒气散出,尸气走遍我全身,进入它的身体里面。
茅仙吉是茅山派道士,移动了脚步,自言自语说:“这怪了,好长时间了。”他起初认为金脑袋是在收拾后,后来才发现是金脑袋的尸气外泄,不太对劲。
茅仙吉急忙喊道:“金前辈,如果我数三下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就上前帮忙了……”
茅仙吉等了一下,当即大声喊道:“三……二……一……金甲兄弟,你快上,是你大展身手好时机了……”
金甲额头上满是汗水,问:“茅先生,这气息古怪。金先生被人吸了尸气……我想起了,我二伯也被这小子搞过一下子……”
茅仙吉阴沉着脸,道:“胡说八道!这萧宁又不是什么尸虫,怎么可能吸走尸气呢?你们三个绕上前协助金先生……我去收拾白骷髅和小杂碎的跟班……”
茅仙吉衣袖一甩,从旁边上前。昆虫三兄弟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茅仙吉下了命令,不得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