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身坠入悬崖,悬崖上传来阿九的叫喊声。只是因为我下坠得太快,听不清楚阿九话里面的内容。
风从我耳畔呼呼地吹动,整个世界一片昏暗。张玄薇腰间悬挂的铜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咚地一声,水花扬起。我与张玄薇同时落入湖水之中。黑铁伞也沉入了湖泊之中。我忽然才记起来,此处悬崖下面乃是一个湖泊。
当年孟竹的女徒弟追杀我。我与她一起坠入此处悬崖,落入湖中,后来在崖底待了一夜,到第二天才爬上去。
我心中有些懊悔,没想到会跌入此处,没有一下子摔死。湖水冰冷,不过片刻,我的衣服就湿润。湖水中隐隐有些大鱼游过。
我心中一动,不能让湖中的鱼类吃掉张玄薇的身体。我一想到这里,身上又多了一股力气,连忙游动,很快抓住了慢慢下沉的张玄薇。
我拉住张玄薇的手,而后快速往湖面游去。我冒出水面,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地打了寒颤,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这湖泊四面环山,应该有个天然的洞穴。
我连忙四处寻找,果然让我发现了那个洞穴。我带着张玄薇快速游动,到了湖边,水深变浅,便背着张玄薇走了上去。
洞穴很大,四面通风。我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张玄薇也完全湿透了,双眼紧闭,呼吸全无。
我抱着张玄薇靠在岩石边上,用身体挡住了张玄薇的身体。我身体的热量也在慢慢地流逝,寒冬季节,荒山之中,经此一夜,我也会死在这里。
“玄薇,你看此处的风景。四面环山,眼前便是一处绝美的湖泊。我们双双睡在这里,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这里便是我们的墓穴了。”我笑着说道,不由地抱紧张玄薇,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说话,温顺地听着我陈述这一切。我一时大笑,一时又痛苦,整个人处于极度悲伤难过的状态。
寒风从远处吹来,带来了凉意,也把天上的云层送走了。皎洁的月亮出现在天上,整个湖面荡漾着月光,波光粼粼,恍如天上美景。
“玄薇,若是你此刻醒着。咱们就能一起饱览此刻的美景。可惜,良辰美景叫人难忘。可佳人香消魂散……”我哈哈大笑地说道。
“玄薇,你知道吗?今晚的月光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你啊,你啊。等咱们在地府相见。你可别怪我不守诺言。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痛苦地说,“我听说过奈何桥,要是不喝孟婆的药汤,还能保留上一世的记忆。到时候咱们约好了,不喝那碗孟婆汤……人海之中,咱们要再次相逢。”
我意识渐渐地消散,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温暖,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下来。月光从九天之上落下来,从洞口穿了进来,无情地落在我与张玄薇的身上。
“这洞穴就是我们的墓穴,这月光就是我们的被子。”我又说道。
我心中暗想,若是多年之后,有人无意之中来到这里,看到我们二人的尸骸,发了善心把我们尸骨收殓,刻碑的时候,肯定需要两个人名吧。
我一手握着张玄薇,另外一只手摸到一块石头,在石面上缓缓地刻下了一行字:“萧宁、张玄薇夫妇沉睡于此……”
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小石块咔嘣一声从中断裂,石块也碎在地上。我全身无力,脑袋一歪,晕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一股微弱的疼痛感,像是从手心位置传来。我迷迷糊糊之中,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心中念叨,这一定是魂魄离开身体之时,带来的微弱痛楚吧。
痛楚持续了很长时间,越来越清晰,我慢慢地感觉到有东西从我手心中爬出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是黑土卵虫。
我全身热量消耗殆尽,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黑土卵虫扭动身子,钻了出来,慢慢地爬动,最后落到了张玄薇的身上,又开始爬动着。
我感觉到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张玄薇的身体好像有了些温度。我心中一喜,暗暗地多了一份求生的动力。
我心中喊道:“黑土卵虫,我是虫爸爸,她是虫妈妈。你快些唤醒她吧。快些吧。”
当我看到一丝生的希望,便有了无穷的力气。我心中连忙唤醒白土卵虫,让它帮我恢复力气。
黑土卵虫在张玄薇的身体里爬动,缓缓地爬到了张玄薇的嘴巴边上,经由张玄薇的嘴巴钻了进去。
我心中一喜,忙把手探到张玄薇的鼻子处,耐心地等待着。
“玄薇啊玄薇,快些醒过来。黑虫子要救我们了。”我欣喜地说道。
黑土卵尚未完全成熟,就被沈金花破坏。黑土卵虫在月光下来到人世,先天灵气不足,几乎要死掉。
我随白师父一起,带着黑土卵虫,不远千里,来到龙虎山。黑土卵虫呆着张玄薇身边三天三夜,又喂食了许久的蓝蜈蚣草,才彻底恢复了健康。
我与张玄薇是黑土卵虫的救命恩人。
黑土卵也救过我。而且就是在这个洞穴,当时我与凶虫、金蚕斗得厉害,黑土卵虫找到机会爬入我的身体里面。
同样是这个洞穴,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张玄薇的身上。若黑土卵虫能够救醒张玄薇。那我们三者之间,的确有着莫大的缘分。
“玄薇,黑土卵虫,你们加油啊。快些……快些。”我大声说道,放在张玄薇鼻子下的手指不由地颤抖起来。
“呼……”张玄薇呼出轻轻的鼻息。
我激动得眼泪流了下来,与此同时,我身上的白土卵虫的热量缓缓地散开。我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张玄薇的身上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蓝色气息,这是黑土卵虫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
此处风口太大,我踉跄地站了起来,抱起张玄薇往洞穴里面走去。洞穴光线漆黑,我顺着墙壁摸索,忽然双手失控,往前面滚去,原本石壁边上有个石块,按动石块,开启了一道石门。
我与张玄薇滚了进去,洞穴并不大,里面漆黑一片。不过这里面没有寒风,比天然洞穴要好很多。
我把张玄薇放在一旁,四处摸索,竟然找到了两个火石,用力撞击着,火星飞落,可以看到洞穴的四周。这洞穴并不大,墙壁上有些壁画。
我又找到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年代太过久远,伸手一摸就变成了碎片。
我心中暗想,从火石和衣服来看,有人曾经在这里隐居。琵琶峰很大,常有些修行者寻到山洞,便在山中居住。此地四面环山,湖泊中有河鱼,自然不会饿死。
我又摸了摸,发现地面上的确有些年代久远的鱼骨,足以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说道:“前辈,衣服破碎,想必你很久没有回来,或者白日飞升了。那我就用你的衣服点火了……”
我挫动火石,火性飞落下来,点燃了破烂的衣服,很快就烧了起来。洞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又在一旁找到了一些木制的家具,想必是那修行者利用四周的树木自己制作的。
我全部捡了过来,这些家具经过一定的年份,大部分都腐化了,拿在手上轻飘飘的,根本就不经烧。
我看了看恢复呼吸的张玄薇,咬咬牙,冲出了这个隐秘的洞穴。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地哆嗦。我索性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纵身跳入水中,顺着湖边位置走动,将岩壁上垂下来的藤条枯枝弄了一些,架在肩膀上,避免被湖水淋湿。
我一次性弄得不多,弄了几根就快速跑回来,放在火堆上续火。如此几次,我才收集到了足够的柴火。
我又想起张玄薇许久没有吃东西,醒过来之后,一定需要马上补充热量。我默默地催动白土卵虫,再次跃入了湖泊之中,一口气沉入湖底之中,四处寻找,反复几次,竟让我找到了沉入湖底的黑铁伞。
湖中的大鱼少有天敌,有几只胆子很大,竟然跟在我边上。我也不客气,黑铁伞刺出,抓回了两条肥大的草鱼。
我快速跑了回来,又在洞穴里面,找到了两棵小树,应该是树籽吹了这天然洞穴之中,落入石缝里,艰难地生长,这才有了粗壮的枝干。
我弄倒了两棵小树,全部拖入那隐秘的洞穴之中,把树干架在一旁烘烤,等到水分烤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用来续火。两条大草鱼在地面上不断地蹦跶着。
我扶着张玄薇坐在火堆边上,把她的红披风与红色外套都脱了下来,一边烤火,一边祈祷张玄薇快些恢复过来。我又把黑铁伞打开,将张玄薇的衣服放在火边,热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玄薇,你快点醒来。”我心中砰砰地跳动,心情格外地激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玄薇幽幽地睁开眼睛,问道:“宁哥,这是阴曹地府吗?”
我道:“这里不是阴曹地府,这里是人间。你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你烤热了身子,我给你烤鱼吃。”